第60章 承认喜欢
“你刚才昏迷的可真是时候,一定不知道吧,来救我们的人就是他,谢长柳。两年前还听你们说,他在庆河罹难了,我也真就信以为真了,可今日看见他,也真是让我意外。”
惊鸿语气里带着愉悦,他最初看到谢长柳时,可诧异多了,但更多的是一种庆幸。毕竟得知谢长柳活着,他也是高兴的,先前得知他去世的消息,东宫好多人都难过了许久。
大家都认定了谢长柳已死的事实,如今却又华丽归来,还解了他们的危机,让他不禁怀疑,是否这一切都是一个筹谋。
华章推开了搀扶着他的惊鸿,慢慢走向了谢长柳。
谢长柳与秦煦齐齐看着华章,脚步虚浮的走来,也不知道他是要做什么。
谢长柳盯着华章缓步而来,对于华章,他可不抱有期望的。连阿秋都悄无声息的落在了他们的背身后,有着先前的对峙,阿秋对这个人可不放心。
谢长柳漠然的看着华章朝自己缓步而来,他跛着脚,却走出了大义凛然的气势。
他忆起了两年前,他跟着元崧从济州归来,却遇上的是秦煦他们被困,遭遇追杀,住所被一把大火付之一炬。那个时候,他感觉天都要塌了,他真的怕那场大火的残骸里有秦煦,也更怕地上的尸山里有秦煦。等马不停蹄的追出去,等他一步步的走向秦煦,可在看见他们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他那一瞬间跌宕起伏的心情,差点把他溺毙。而自己却连一句问候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得来了华章的冷漠质疑。
他那时,从期望到失望,从失望到怅然,从怅然到心如死灰。
他们不信自己,而自己明明是去救他们的,他一路都在奔驰着,没有人知道,他走过的路,带着多少急切与慌不择路。
却因为杀手无故对连他都不明所以的避让,从而误会他对东宫的赤城。
可是,那个时候,连秦煦都不信任自己,他连自己都不愿靠近,他那个时候看着自己的眼神都是带着审视与质疑的。
那时的自己,有口难辩,可眼见不一定为实,但,所有人都信了他们看见的真相。
可自己如何会背叛东宫啊,那时的自己,从四海归来,他已经没有家了,但这个世界上,就唯有秦煦是他的一切了,他可以背叛所有人,都绝不会伤害秦煦一根汗毛。
秦煦的命,之于他,胜过一切。
这样简单的事实,却没有人相信。
以至于最后落得如此荒凉的下场。
这一时,如同两年前在庆河崖上的那一次,同样的场面,他又经历了一次,脚踩杀戮,站在尸山血海里,自己也是姗姗而来。只是,这一次,他的出现,毋庸置疑的是在拯救他们每一个人。
华章神色闪烁,张了张口,沙哑的出声。
“谢谢。”
华章觉得对谢长柳说句感谢很难,这个他打心眼里不喜欢的人,却毋庸置疑的救了他们的性命。
他不是不图恩报的人,可对谢长柳,他更多的是难以直面。深深扎根在心底的误会,也不是一次两次就能拔得清的。
但是,他的确救了自己的命,若是没有他,不说他自己,连秦煦都有可能会折在这里。
而这一次,他不再怀疑他是这场刺杀的幕后黑手。
谢长柳听完后微微挑眉,很意外,华章居然会对他道谢。
那样高傲自大的人,会对他低头?
“不用谢,我既已选择东宫,就必然不会对你们见死不救。”
华章闻言不再说话,捂着腹部的伤口脸上苍白无力。
谢长柳扫过他的伤势,伤得如此严重还能站的起来,也亏得是他华章了,但凡这等伤势落到其他人身上,都已经不省人事了。
出于对他们的安危考虑,谢长柳表示会护送他们直到琅琊安全之地。
但秦煦好奇,谢无极如今在云中,禄安王的手上做事,如何就能随意调动这些能人异士出云中援助他们?
“你怎么出的云中?”
谢长柳不以为意。“我去哪里,全然看心情,就是禄安王也拦不住我。”
秦煦了然,也是,谢无极又不是禄安王的幕僚,而是他府上的座上宾。他要去哪,还真不是有人能够拦得住的,只是,他疑惑他带领的这些人?
个个英武不凡,身手敏捷,杀伐果断,脸上的面具更像是一个组织,带着股神秘。
“他们都是江湖义士,前来助我,是以不能以真容示人。”谢长柳朝着众人拱手道谢,顺道解释了他们的身份。
江湖人义薄云天,这也是谢长柳能够唤动他们的理由。但他们也是为报恩而来,虽愿为谢长柳驱使,但却是不欲同朝廷打交道的,此番事了后,他们就会抽身而去,回到他们的江湖里,从此与他们,再无瓜葛。
“原来如此,谢过众位了。”秦煦也是惊讶众人的身份居然是江湖人士,他还猜测是某个杀手组织呢。
今日得他们出手相救,自己也甚为感怀。
秦煦委身朝着周遭的墨衣义士弯腰致谢,这一刻,他放下了身为储君的姿态。
而看到秦煦弯腰对他们道谢,众人也是虚不受礼。
“殿下客气。”
他们知道秦煦的身份,江湖与朝廷的界限向来划得一清二楚,各不相干,只此刻,因为谢长柳才有了交集。却也是第一次与这位太子打交道,却发现他也不与那些天潢贵胄一般自视孤傲,能对他们弯得下腰,这位储君,他们是救对了。
谢长柳扯着他的马,准备继续启程,看着几人道:
“众位,走吧。”
此地不宜久留,荒郊野外的,遍地的尸首,待久了也不知道会惹来什么。
因他们的人幸存不多,众人思虑一番就要换乘,两人一骑也能先行离开。
几位义士大方的让出自己的马,惊鸿带着负伤的华章一同,秦煦带着阿眠一骑,也勉强够了。
“走。”所有人翻身上马,重新上路。
此行下去,直到黑夜降临,才堪堪行至一处城外。他们这一行人,浩浩荡荡,又装扮不凡,很打眼,于是原本的墨衣义士在入城前个个揭开了面具,散进了人流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行人就唯剩下了秦煦几人同谢长柳。
“这一路怕是危机重重。”到了人多的地方,他们的队伍就显得招摇,本来就已经遭遇一次追杀,若是再这般大张旗鼓的,那离第二次的刺杀也就不远了。是以其他人才会敛去踪迹,实则会在暗中保护。
这一次刺杀秦煦的人还没有搞清楚是谁,说明背地里的杀机不会少。这一次他们是侥幸逃过了,但那幕后之人想必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是以,这一路,当真是危机四伏,而他们在明面上,黑手却在暗处,这对他们很不利。
“我倒有个办法。”谢长柳有了个主意,方一说出来就惹来几道注目的视线。
众人皆看向他,如今的谢长柳就是他们的锦囊妙计,无人不对他信服。
“不如,以假乱真。”
以假乱真?秦煦思索此法是否可行时,华章就首当其冲的站了出来,对着秦煦拱手。
“属下愿身先士卒。”
他自个儿的伤都没好呢就想着身先士卒了?谢长柳不禁感叹,有华章这样的下属,当真是东宫的福气。
他们印象堂的人,个个对东宫忠心不二,鞠躬尽瘁,有如此能臣,东宫若不上位,那辜负的人就太多了。
“好,就你去。”谢长柳似乎等的就是这一刻,一听华章毛遂自荐就毫不犹豫的痛快答应了。
在见谢长柳答应得如此之快时,连华章本人都很意外。
谢长柳却作淡漠状,好似说这话的人不是他。
进了城,他们找了一家客栈留宿一晚,准备明日就按谢长柳的方法分开行动。届时华章以秦煦的身份进琅琊,吸引明面上的敌人,而他们殿后。
一到客栈,华章与其他人由于受伤而都自行歇息,秦煦有事要与谢长柳核实,遂找上了谢长柳。
进去的时候,谢长柳正往洗脸盆里打着水,脚边放着一只木桶。
“你是故意支开华章的?”秦煦觉着,这一路固然危险,但也没到谢长柳所言的地步,与其让华章单独行动,还不如几人同行有个照应。
他明白,谢长柳是特意支开华章的,只是他不明白,谢长柳的用意。
谢长柳打好水,从袖笼里掏出一块血迹斑斑的帕子,放在水里浸湿。
“我跟他有仇。”他嘴上说得淡然,其实全心投入在手里的活上。弯着腰在水盆里洗着帕子,一点点的揉搓,水波起伏,原本的清水就逐渐染成了红色。
他洗得很谨慎又细致。对于跟华章的旧事,谢长柳倒是很实诚。
“我记仇。”
谢长柳可记着这些年来华章对他的冷眼相待,自己与他并无什么深仇大恨,平日里也甚少有交集,但华章屡屡见自己都如同见到仇人一般恨之入骨,几欲拔刀相向。
他虽是恩怨分明的人,但这有恩报恩,有怨也得报怨。
这不,就别让他逮着机会,逮着机会了,就只能报复回去。分明自己才是那个无辜的人,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了,平白无故的仇视自己。
“噢?什么时候?”秦煦自知他们与谢长柳也不过见过几面而已,怎么华章会同谢长柳生了怨?究竟是什么旧怨?又是什么仇恨就给记成仇了?这种时候都要计较。
“旧事罢了,不好重提。”说了秦煦也不会知道,只会更加猜测他的用意吧。
如今他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又岂会不信对他忠心耿耿的下属而来信自己?届时,他只会揣测,自己对他表明的态度都是别有用心。
见谢长柳不欲明说,秦煦也没自讨没趣的追问,却是记上了,日后总要探个明白。
对于谢无极他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人,不仅与江湖还有朝廷有牵连。
如此想着,眼神不经意间落在了他手里的帕子上。
白日里就是他用这块帕子擦掉的脸上的血迹,擦完后就被谢长柳收了回去,明明已经脏了,却也没有见他丢,此时却特意拿出来洗得一干二净。
这帕子,对他很重要吗?可既然重要,又为何会轻易给他人使用?
这帕子上的绣花很好看,只是先前没有细看,这时却觉得很是独特。
“你这上面是什么花?”
“鸢尾。”谢长柳抚摸着蓝底的丝线,神情里都带上了柔和。
蓝色的鸢尾跃然在素帕上,巧夺天工,好似活物一般,似能在风中摇曳。
“闻所未闻。”秦煦自认为读过万卷书,也行过万里路,却实在没有听说过这样一种奇花异草。鸢尾,名字都听着很独特。
见秦煦视线紧紧的落在帕子上,很是好奇,谢长柳展开来帕子,说起它来。
“你肯定不知,这种花,一般长在乡间小路上的。”
走大路的人,是不会看见这种花的,唯有走过狭路的人,才会遇上这份独特的美丽。
它们盛开在偏僻的地方,无人可至,享受着天地之间的雨露恩泽,尽情的绽放它们的美,装点着乡野春色。
他抬起头,对上秦煦的视线。
“更值得一提的是,这种花,代表情爱,自由与友谊。”关于鸢尾的由来,还是元崧告知过的,也是从那之后,对于鸢尾他也有种莫名的喜欢。
或许只有真正见过鸢尾的人,才会喜欢上它。
他口上虽说的是鸢尾,可眼睛直直地看着秦煦,然秦煦却不明所以,见谢长柳说得缱绻,秦煦却是意会到了他的心思。
“你是有心上人?”
谢长柳扬唇。“有的。”
秦煦轻叹,“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得先生钟爱?”
秦煦不过喟叹一句,哪知,谢长柳却是正色辩驳。
“为何一定就是女子?”
嗯?秦煦一时僵立,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可是见谢长柳郑重其事的模样,才后知后觉起来,他是没有听错。
“难不成……”秦煦一想到谢长柳的话中之意整个人震惊住,一时哑然失语,他看着谢长柳郑重其事的模样,后半句话被生生地咽了回去。
谢长柳喜欢的是……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自处,突然觉得与谢长柳独处一室让他生出一种无措来。
自己正处于惊慌失措时,哪知谢长柳又笑得明艳的凑上来,一手搭在他的的肩上,好似赤裸裸的勾引人。
“太子仪表堂堂,吾很钟意,令吾,如痴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