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利害关系
秦煦再见广南王的时候,就把话抛了个明白,广南王也没有揣着明白装糊涂,只是对于秦煦的提议,他保留了意见。
“这事,还容我好好想想。”
虽然是秦煦主动的给自己抛出了橄榄枝,但他更加重视东宫的价值,值不值得他以身家性命托付。如今他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皆是自身难保,虽说如今最大的危险在琅琊,可东宫一旦跌下去,就是无论如何都爬不起来的,况且,东宫的危机可不比他琅琊的小。
东宫有勇有谋、身后的世家也都忠心耿耿,若是与他联手,倒也不错,只是,太子优柔寡断,从这些年来就可以看出。届时,陛下若对他们紧紧相逼,他们该当如何应对?往严重了说,他们若是为了自保不得不行违逆之事去逼京,怕是东宫会难以取舍。他既然要入主天下可不会让自己担上个篡位弑父的名声,若是东宫继承不了那个位置,自己也就没有跟他合作的理由了。
“好,那侄儿就等着您的好消息了。”
秦煦也知道此事急不得,广南王也有自己的考量,是否值得同东宫联手,这可关乎到身家性命的,得他好生权衡利弊。
他是有答应,会力保不削藩,陛下在位他会竭力保住藩王的权利,若是他日后继位,依旧让各地亲王在封地就藩,各不相干,藩王的子孙可世袭下去。
就冲着世袭,广南王的确心动了,王位世袭啊,当年先帝也仅答应的是他就藩,日后的琅琊王是否要传给自己的子嗣还需要上报朝廷,容陛下定夺。而若依秦煦所言,只要大梁在,琅琊就注定是他的,子孙世袭,永居于此,他就是琅琊的王。
秦煦走后,广南王让人传唤那位先生来,如此大事,当同他商议的。只是来回禀他的下人却是没有把人带来。
“回禀王爷,先生不知所踪。”
他向来是疑人不用疑人不用,这位先生也是如来鸿去燕,行踪不定的,他早就知晓,也认可了,可如今需要他时,却不见其人,他未免会觉得这位先生无心辅助他。
可这会他也找不见这个人,只得忍下心中的不耐。
究竟要不要同东宫谋,他很难抉择。
回京之后,华章特意回了华家一趟。
他自从跟了太子,就甚少回这,自小与华家人并不亲近,他非家中嫡子也不是长子,生母只是一妾室,后来染疾早早的去了。府中并不短缺他的吃食,嫡母不曾苛待他,以至于他能活着长大,但是,也仅是如此了。在汴京,庶子根本上不得台面,在家中也不与其他嫡出的兄弟姐妹一样平起平坐,可谓是受尽冷落。他深知家庭不可靠,于是自力更生,后来跻身成为印象堂的一员,有了足够的财力物力后自己就在汴京买了座宅子自己单住,是以这些年来都是他带着阿眠另外住的。
到了华家后,他向华家家主说明来意,华家众人即意会,他们早年就押宝在东宫身上,后来也是为东宫所驱策,如今太子有吩咐,他们也当尽心竭力。
临走前,他的那位父亲客客气气的让他晚些时候带阿眠回来一家人吃个饭,说是多年不曾一家人好好的吃顿饭了。
自然而然的被华章谢绝了。
“我很忙,没有时间回来,下次吧。”他干脆的拒绝了,显然的,他那所谓的父亲也只是说说而已,也没有多加挽留。
曾经的他是没有身份与他们同桌而食的,庶子是没有资格上桌的。话说当年自己也带着阿眠主动回来过,为了阿眠入族谱的事情。只是华家人皆不认可,因为阿眠非他华家人,怎可跟他们姓华?当时还跟自己纠缠了许久,还是后来把太子请来了趟软硬兼施下,才答应下来让阿眠姓了华,上了他们华家的族谱,自此,阿眠在汴京才有了新的身份,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往日种种他都记得,所以,他还真就对他们亲近不起来。
然他这会儿在华家的功夫,阿眠就被邱家人请走了。这还是第一次邱频主动见他。
知晓阿眠从琅琊归来,邱频请他过府问候。这些年,阿眠待他真心实意,他亦能坦诚相待。
“哥。”
邱频看着他,人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光彩,显得老气横秋,这会坐着,神情恹恹。
“怎么出去了趟,人变得稳重了?”他打趣着阿眠,是真发现这小子这次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再聒噪,不再活跃。
阿眠捧着茶杯悻悻然。“跟着太子遇到很多事,吓得。”
邱频没有过多询问,似乎早就知晓般又似是事不关己的态度。
“没什么事吧?”
阿眠摇头,能有什么事呢?大家都还好,有事的是他哥哥罢了。
邱频看着阿眠,见他神色不好,也没有多说什么,一时间就剩下他捏着茶杯浅尝辄止。
阿眠心里揣度着,有些话,他不知当不当讲,心里又压得沉,郁郁难平。
“邱频哥哥,你还在找他吗?”
面对阿眠突然的问题,邱频一时不明所以。
“谁?”
阿眠缓了会才说出那个名字,如今,这个名字在他这里那么难以启齿。“谢长柳啊。”
“嗯。”邱频嗯了声。阿眠此刻钻了牛角尖,对于邱频的坚持他不再认可。
“哥,你为什么不忘了他呢?”
“他也不是你口中那么好的人啊?他值得吗?”
邱频不知道阿眠想什么,只当他是觉得苦寻不得劳心费神,是以才想劝自己放弃了,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你小子在说什么胡话?我之前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吗?他很好,很值得。”
这世间,总有那么个人,是自己值得的。
阿眠望着邱频,见他脸上的诚挚,他却有些恍惚,脑海里回想起了那日他看到的谢长柳当着华章的面,露出的那副仗势欺人的态度。不禁叹出了声,“真的是这样吗?”
他已经见识过了,谢长柳也不是个好人,他睚眦必报,他尖酸刻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值得邱频的坚持不懈呢?
“别找了吧~”
他垂下头说的很小声,显然的邱频没有听见。
到最后,他都没有告诉邱频,他见到谢长柳的事实,更没有告诉他,谢长柳如今在琅琊,在太子身边。
他还记得当初对邱频的承诺,若是再见到谢长柳,一定带他回来,可是他不会兑现了,他说不出口,在他这里谢长柳已经不值得了。他讨厌他。
而身在琅琊的谢长柳,此刻却是暗中观察着那在他们门口躲躲藏藏的人,见到有人进出,就躲在角落里去蹲着,等人走远了就又冒出来用一根花枝掩耳盗铃试图遮挡住自己,要说没有问题都没人会信。
谢长柳看到数次这人了,成日里在他们门口鬼鬼祟祟的,隐蔽吧又隐蔽不好自己,藏头露尾的,说是正大光明的吧又那么的猥琐。
他趁着人不注意越墙翻到了他背后,不动声色,直到那人自己见没有什么盯头了,才想着先要回去。那人也没有想到谢长柳会武功,上一刻还见到他进去的,这一转身就看见他悄无声息的站在自己背后,神出鬼没的,吓得他整个人一哆嗦,摊在墙上,压倒了一片花圃,一时间,惊恐万分。
“你做什么的?”谢长柳冷着眼质问着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人,一个看着比较实在的青年人,只面生,穿着也普通麻衣,与寻常人无异,就是那种丢进人群里都认不出来的寻常。
青年见已经被识破,摸着脑袋装着憨实,企图敷衍过去。“嘿嘿,路过的。”
“路过?”有这么巧的吗?每次路过都准时准点的在门口张望两眼?这话说出来,谁信?但凡长点心眼的都知道这人是有所企图的。
谢长柳面无表情的盯着他,那人从一开始的装疯卖傻到惶恐不安,逐渐被谢长柳盯得心里发毛。
“我劝你想好了再回答。”说着,谢长柳优哉游哉的从袖笼里掏出一把匕首,指尖顶开刀鞘,淡淡的抬眼瞥了他一眼,神情自若,但颇有威胁之意。
青年看着谢长柳玩着刀刃,诚惶诚恐的吞咽了口口水,开始惊恐起来。
“公子,咱有话好好说嘛~”
“嗯,你说我听着。”他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有话,自然好说好听不是。但谢长柳笑得瘆人,似乎那刀子下一刻就会在他身上戳数个窟窿。青年惧于他的威慑,最后一咬牙,承认了自己的来意。
“小人名叫余力,是我们东家让我来看着你的。”他悄悄的后退了两步,生怕谢长柳一个没拿住刀子就飞过来伤及无辜。
“东家?哪位?”谢长柳在脑海里思索一番,认识的人不多,莫非是肖二?可若是肖二?怎么会指派这样一个看着毫无底子的人来,而他要的阿秋跟明月两人至今未到,是出了什么事了吗?可不应该啊?
“秋山澪啊,我们的东家。”余力拍着胸脯。
“哦,原来是他,他叫你来盯着我做什么?”谢长柳困惑,如果是秋山澪派来的人倒也没什么,只是,秋山的初衷是什么?自己还需要被人看着?
“还不是东家不放心你一个人在琅琊,我们商队要走了,东家说,担心你只身在外,是以让我留着看着你,若是有事也有个帮衬。”他说得胸有成竹,似乎自己的存在真就能够为谢长柳逢凶化吉。
但心底却不禁腹诽,他东家倒也是一番好意,可他东家怎么不知道这位公子还是个身怀武功的主,那这还需要他的帮衬吗?不给他拖后腿就好了。
“我不需要人,你回去吧。”他如今虽急需人手,但,这样的人还是用不上的。
见谢长柳如此说,正中他下怀,但为了回去能有个交代,他迟疑着再确认了一遍。
“公子真不要人帮着?”
“不要,你回去吧。”这人留着也帮不到什么忙,没有留下的必要。他需要的是阿秋两人。
见着那青年高高兴兴的走了,应该就是要回去同秋山澪回复了,而正要进去时,就看到一匹快马在街上奔驰跑来,在清净的街上尤为震耳。
马蹄哒哒,似乎踩在鼓点上,棕色的骏马上坐着一使官,左手举着黄旗,看着他的装扮谢长柳笃信这是行人司的人,汴京一专门为陛下传旨的有司。
看他的方向是去冲广南王府而去的,他不禁试想,陛下这个关头怎么会传旨给广南王?
谢长柳赶紧回去把这则消息说与秦煦听。
而秦煦听后,却是陷入了久久的深思。
“若是宫里的旨意,可我至今都没有得到花盏他们的消息?”他在汴京,有自己的渠道,但凡宫里的消息,是不会有差的。而这个时候,行人司的人都已经抵达琅琊了,而汴京的人却没有给他传信,这究竟怎么回事?莫不是宫里的人出了纰漏?
而他的这个渠道,还是他先前与小詹妃达成的协议,各取所需。小詹妃承诺在宫里盯着陛下,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可传讯至印象堂,再由他们给自己递出来。
可至今,他都未收到汴京的一点消息,那这个行人司的人是怎么回事?他手举黄旗,是替天子传旨,可不会有假。
他思会不得,只得去王府一探究竟。“我去王府一遭。”
谢长柳也赶紧提出:“我也去。”
说着两人就联袂而去,可是出了门,谢长柳却被先前那被他劝走的青年缠住。
“公子!可是出来了,我们东家有话对你说!”余力似乎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这会一见他出来就慌忙迎了上来。
谢长柳此刻赶着去广南王府,没功夫跟他耗,他错开人道:“有什么话回来再说。”
余力见谢长柳要走,不遗余力的缠上去,就是阻着他离开。
“不是啊公子,我们东家有急事,待会就走了,他很急的。”
我不急?谢长柳被他挡住去路,而他们现下没功夫在这耗着,谢长柳无法,只得任由秦煦先去,自己留下来应付他。
“说吧,什么事?”谢长柳不耐烦,什么事情值得这青年缠着自己不放,而他先前也明确的表示过了自己不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