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东宫突发状况
被人说自己贪玩不睡觉,十皇子有些羞赧的低下了头。
他白胖胖的手指捏着小狗的细毛,慢慢的就搓下几根毛发来,小狗时不时的去舔舐十皇子的手指,似乎是想阻止他揪自己的茸毛。
注意到十皇子垂下去的头颅,谢长柳抬头去看那说话之人。是个穿着并不同于其他宫女的侍从,瞧着模样也不过二十上下的年纪,倒是有几分姿色在的,只是在这宫中,这外貌也没有可用之处。腰间还带着一块瞧着还算成色不错的玉牌,是别的侍从没有的,与十皇子的嬷嬷站一处,还颇有占上风的意思。想来,这位应该也不是普通的宫女,怕是女官吧。别人都不敢怎么接话,她却是敢,是有底气的。
这个年纪的孩子本就敏感,被这样大庭广众的戳穿自己的私事,必然觉得难堪,她倒是随意,却也让一个孩子落了伤心。他想着,便也顺嘴回道。
“这个年纪本就爱玩闹,若是担心夜里睡不着,就白日里多让他玩闹些,不妨事,多顾着些罢了,夜里自然就好睡了。”
那女官想来是表达下十皇子的闹腾,没有料到谢长柳会这样说,虽说是在给她们出主意,却是在暗中点明她置喙主子的事,不禁有些懊恼,又不敢发作,只得应下来。“是。”
十皇子也是没有料到谢长柳会如此说,他还以为自己要被先生嫌弃了,毕竟,嬷嬷一直告诉他,父皇不喜欢不乖的孩子,先生也一定一样,自己不乖,他们就不会喜欢自己了吧。
结果,事实并非他想的这般坏,先生居然不仅没有嫌弃他,还维护他了。一时高兴不已,站起来就猛地抱住了谢长柳的脖子,他圈住谢长柳的脖子,眼睛直直的看着谢长柳,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印着谢长柳那张过分昳丽带着错愕的脸。
“先生……”十皇子抱着谢长柳不撒手,似乎是在撒娇般,叫旁人看了都忍不住掩面失笑。
难得是十皇子会朝人撒娇,十皇子自幼丧母,如今也不过六岁多点,自小性子便寡淡,也相对软弱,这要说就是唯唯诺诺的,不过得陛下宠爱,一惯的娇宠,慢慢的性子也养的活泼起来,却是只会朝陛下撒娇的,旁人都不屑的,哪知如今还会对一位教书先生如此显露自己的性子来,看来,这位先生是极得十皇子喜欢的。
而不远处门檐下的陛下看着里边那温馨的场面,却是自觉没有打搅。他负手而立,远远地看着他们,不自觉的也露出很淡的笑来,叫人看不分明,却比平时的情绪不一样。
李秋对于陛下的驻足不解,轻声唤了一声。“陛下?”
这……不进去吗?
他方暗中腹诽完,哪知陛下侧首凝视了他一眼,眼眸深沉,哪里还有方才的温和,似乎是要他闭嘴,不要出声。李秋被陛下这一眼吓得赶紧噤了声,生怕是打搅了里边的人,惹了陛下不快。
前些日子,陛下在御宝阁被那谢无极惹得不快,为此大动肝火,不仅当场甩了人一耳光,又给不吃不喝的关了几天,说是磨性子,只那之后又一如既往的喜欢往这御宝阁跑,比去后宫还利索。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猜不出陛下的真实喜好,更是不敢禄安奉承人。但是陛下却放任十皇子跟这谢无极亲近,想来对此人也是颇为看重的,不然不会任由十皇子跟着谢无极读书写字了,只是尚有些疏离罢了。
陛下在原地多看了几眼,也没有想过进去,随后,在李秋以为陛下终于是要进去露面了他反而是带着人又扭头回了玉清宫批折子去。
李秋最后跟着陛下离去前,还朝里头张望了一眼,只见到那一大一小抱着不知道说的什么,各自都是喜笑颜开。
谢长柳被十皇子这突如其来的一抱,抱得不知所措,还是第一次如此贴近一个带着奶香味的小孩,他只觉得新鲜而又无措,这跟他手下的那只小狗不同。
“小殿下?”他搂着人唤了一声,十皇子把脸埋在他的脖颈里,低低应了,低若蚊声。
谢长柳好笑,这果真是冲他撒娇呢,之前只见着他乖巧懂事,对自己恭敬有礼,一口一个先生喊得得心应手,如今也会朝自己撒娇了这是。
他把小狗提起来放到十皇子怀里,自己则搂着十皇子站起来。
随着身形晃动,十皇子连忙抱稳了他心爱的小犬,安全的窝在谢长柳的怀里。
他靠着先生的胸膛,发觉,这跟靠在父皇怀里不一样,可是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反正,他也很喜欢。
谢长柳抱着十皇子在庭院里走了几圈,一来是哄人,二来,是十皇子突如其来的拥抱给了他不小的冲击,他想,回应小孩子就是这般的吧。
这方是一片温馨和睦,而东宫却是乌云密布。
长留殿里,书案后坐着面色不虞的太子。
秦煦把手中的折子摔在桌子上,满是气恼。
“死了?”他脸上也是阴沉的似要滴水,这人一死,他如今已经可以预见东宫即将要面临什么了。
华章在下首拱手回话,对此也是颇为自责。“是,死在自己屋子里,胸前插着一把匕首,验不出是谁的,如今刑部和大理寺介入了,我们的人不敢明着去查。”
前些日子,这些人才被传结党营私,东宫必然会因为不受牵连而要敲打他们,然,他们之前人死活都抓不住现行,这会就突然莫名其妙的死了一个,也太过匪夷所思了。而如今,他们最担心点就是有可能会被人利用,从而栽赃到东宫头上。
华章自觉对东宫都是尽心尽力,如今人却是在他手中出了事,他自觉失职,便要下跪请罪。
“是属下失职,主子请责罚。”
华章心中也是懊恼,之前还以为这件事等风声过去就好了,没成想现在惹出这么多是非来。
秦煦叹息,靠着椅背有些泄气。纵然是恼怒,却也不是不明是非的人,华章已经做的很好了,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罢了。
“你且起来,他死谁又料得到。”
为今之计是要应对这场令人措手不及的暴风雨了。
“让飞鱼去把其他人的嘴堵住,就算是死一个,也不能让矛头理所当然的丢到东宫来。”
不说这人是怎么暴毙的,至少先不能教他们怀疑到东宫头上来,不然届时就是有理说不清了。
“是。”
秦煦颓败的摆摆手,华章得了命令就迅速下去了。秦煦烦躁的按压着眉心,分外觉得疲惫。
摸向腰间,那块本信誓旦旦要早日完工的福佩如今也只完成了个轮廓,离真正的完工怕是今年都来不及了。
原先还想着快点做好,或许能早些再见到长柳,如今怕是不成了,他与长柳再见,岂不是要遥遥无期了?
这东宫越加的是让他有心无力了,谢长柳不在身边的日子,他只觉得越发的艰难。
他想啊,到底是外面快活恣意,令人向往。
堂堂朝廷官员,被刺杀于内室中,一时间引起的动荡不小,陛下更是要求大理寺同刑部尽快结案,以慰人心。大理寺早早地就已经传了仵作验尸,第二日死者府上就已经设置了灵堂,原本府里的主子仆从大理寺也都一一提审过,皆有不在场的证明,倒是无从下手,不好查。既然不是府中人行刺,那就是外来人刺杀的。
大理寺丞蒲译林拉着大理寺少卿到一边去,悄声耳语起来。
“这位死者本是东宫门下的,大人可能有所不知,前些日子,不就谣传他们结党营私,这都犯到了东宫头上,想来东宫也是有主意的,只是人死的突然。”
这话说的,就比较有意思了。有意无意的指向了东宫是这次刺杀的主谋,若是外人听去,还真会闹起来。
那被人灌了左想的大理寺少卿秦会之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挑起一双好看的狐狸眼觑着面前人,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道:
“你这话说得,是要我自个儿去往东宫头上扣帽子吗?”
这种事要他去给东宫扣帽子,真是异想天开,当他出头鸟吗?嘁!
被秦会之这么一敲山震虎,蒲译林讪讪着赔笑。
“呵呵,岂敢,只是想着提醒下大人。”
他忙到不敢,后背却是被他阴恻恻的眼神扫得脊骨生寒。这位爷,年级比他小十岁,却是爬的比他快,是个有手段的,比寻常人狠,如今都在少卿的位置上去了,自己这个长辈却老老实实的在他的手底下做事,呵。
秦会之瞥了他一眼,不在理会人。
如今大理寺被陛下盯着,他们都不敢懈怠,等会刑部还要来人传话,这段时间够他们忙的了。
然而他没有等到刑部来人,却是等到了那死者的家眷。
“大人,死者凌大人府上家眷来访,说是有线索上报。”
听着下属进来禀报,秦会之却是想着他们来此地的缘由。这个时候,不在家中操办身后事,来他大理寺做什么?不过他也只是在下心中猜测了一番,然后便让人请人进来回话,自己与其他大人一同等着那妇人来报什么情况。
“传进来。”
不一会,就有人引着一素衣素面的妇人进来,身边跟着两个婆子扶着,看着有气无力的,想来是家中发生的大事,过度忧伤导致的虚弱。
“臣妇见过众位大人。”
凌夫人便是死者凌大人的正妻,与凌大人少年夫妇,如今也算共白头,哪知未偕老却突遭横祸,一朝天人永隔。
凌夫人面色看着有些苍白,额前还有一缕散下来的发丝,眼皮浮肿。她虚弱的朝秦会之以及众位大人行了一礼,秦会之从座位上起身过去虚扶了她一把。
“凌夫人还请节哀顺变。”
让着人节哀,却是节不得哀,她青红着眼眶,哽着嗓子道:“老身知道。”
说完,就便对自己的到来做出了解释。
“知道众位大人在查我家大人身故一案,老身这里知道一点消息。”
秦会之看着她,没有接话,她便娓娓道来。
“近些日子,我家大人总是心神不安,曾与我提及,大人与同僚曾以酒会友,说了些猖狂之言,怕是被有心人听去了,会致人危言耸听,后来啊,果真就出了事。”说着就是一阵情难自禁的落泪,旁边的婆子见了又是顺气又是给宽慰的。
见着她们好歹是宽慰住了人,秦会之才问起来。
“夫人可知是什么缘由?”
凌夫人脸色有些不好,似乎是觉得难以启齿。
“这……不瞒大人……关乎东宫的,牵连省广,不好细说的。只是后来,东宫的几位大人有来府上寻过大人,自那之后大人愈加惶恐不安了,昨日他遇害前,还同我说,他此生怕是要走到尽头了。”
一语毕,说着便掖着帕子猛然流起泪来。
众人闻言,皆不敢随意接话,毕竟一介妇人之言,可信也不可信,她却在最后故意提及了东宫,这然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后,秦会之才是叹了口气,似乎是表达了对凌大人身死的遗憾,叫人送了凌夫人回府。
蒲译林却是听得心头热,方才他还同人说起东宫的牵连来,他却是不信,现如今,该是不可不信了吧。
“大人,如何办?陛下那边可是要等着看结果的。”
秦会之不搭话,那大理寺卿苏严沉吟一番道:“会之,那你便带人去东宫走一趟吧。”
秦会之眉心紧紧皱起,对于这苏严的吩咐无法苟同。他答的倒是快,可去东宫他们自个儿不去,又推到自己身上来,真当他是顶事的,不怕真金火炼吗?东宫他们都不敢招惹,自己就敢去做出头鸟?
秦会之没有答应下来,站出来道:
“大人,何不先去询问那几位凌大人的同僚?贸然去东宫,若是……怪罪起来,怕是……”
他未直言完,毕竟这后面的话,是个人都能想明白是什么意思。
苏严看了他一眼,谁都明白这桩事不好办,谁也不想去办,可如今事是压下来了,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就没有人能逃得过去。
“好,就依你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