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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兄弟矛盾

而能让华章变色的除了太子就只有谢长柳那个已经死去的人了。那个名字今日翻来覆去的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以前他还在的时候,觉得他是个麻烦,现在人都死了,为何依旧不消停呢?所以,这到底是谁不消停呢?花盏叹了口气,越想越是矛盾。他不觉得自己跟邱频说的话是错的,邱频不认可他跟华章同流合污,他或许是对的,但是,在他眼里,这更重要。

邱频岂能明白他的心情呢?他只想活着的人活的更好罢了,华章固然有错,可是,在大业面前,他这点错不值一提,虽然说,华章算不上正人君子,可这世上谁又真的干干净净?

后来宫里有赏赐下来,是镇北王从北边带来的牛肉,东宫分了不少。

大梁主张民生,牛是耕地唯一的劳动力,并不能杀牲还得好好的养着,于普通的农民来说,一头牛就相当于是一个家最值钱的财物。

北边外边是部落,养牛羊等畜牧,吃的也是这些,是以并不稀奇。

太子觉得牛肉太膻,又叫分给了他们,于是几兄弟难得的聚在了一起。

他们齐齐在印象堂吃牛肉汤,同在的有阿眠。

一口汤喝进去,五脏六腑都是热乎的,也消退了冬日的寒冷。

不知是谁说的牛羊肉吃了身体好,那一晚,阿眠的碗里就没缺过。

阿眠这几年变化很大,变得不再像谢长柳,也变得更像华章的弟弟。

他倒是更黏华章,这么大了,走哪里都要跟着,华章也实在是太宠。

他们一边捞着热菜一边倒着酒,难得是几兄弟今晚聚上。以前是五个人,今晚依旧是五个人,看着似乎也不缺谁。

大家都有自己的家庭,自从邱频走后,印象堂再无往日的热闹。

不知是不是酒喝多了,花盏就跟倒豆子一样倒出来许多愁绪。

他透过热气腾腾的菜汤,看着对面给他弟弟夹菜的华章,不知怎么的,只觉得这一幕格外的刺眼。

或许也是他初为人父,心境不同了,也或许是经历了太多,再难如当初一般纯净。

他笑着打趣:“你们两兄弟啊,谁也离不得谁,等来年,跟太子说说,叫阿眠也跟来印象堂是了。”

花盏就是说的玩笑话,谁也知道华章舍不得,只愿意阿眠吃喝玩乐。而听了这么一记的华章却是皱眉。他原本伸出去的筷子都收回来了,看向花盏的神色略微不耐烦,似乎带着埋怨的意味在里面。“别说胡话了,太子身边有我们,阿眠用不着也跟着掺和进来。”

一听这话花盏也不乐意了,他丢了筷子,一双冷眸看着华章,不禁冷哼。

“你觉得这是掺和?你护着他怕跟我们送死?”

花盏似乎是酒气上来,语气并不好,说的也比较难听。华章不惧,两个人直视着彼此的眼睛,颇有剑拔弩张的意思。

“你是喝醉了吗?”

“我要是醉了我还能坐在这跟你说话?”

“别闹了。”这是惊鸿,他拉着花盏的袖口,试图让他安静下来,但是,此刻的花盏似乎是在发泄着心底的委屈,他无法理解身边的人为何能如此平静,特别是华章,他为何这么平静。

“我在闹?”

没有回答他。

惊鸿脸色也转为深沉,他实在没有想到今晚吃个饭会闹这么一出,大家都是在借酒装疯吗?

花盏自认为为华章做了太多,他连在谢长柳的事情上都愿意承受着邱频的怒火不要脸的站在华章这边,为何,华章却是不理解他呢?

“华章,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我说的是胡话吗?你把阿眠走哪带哪,生怕被人抢了去,你如此小心翼翼做什么?谢长柳他也死了!他跟你抢什么!”

他或许真是醉了,这种话都说的出口。

华章的脸色已经由难看变为恼怒。他斥责对面那个口无遮拦的人。

“你住口!”华章的声音极大,吓得阿眠浑身一抖,看着自己碗里的肉再难下咽。

他听着他们口里又是谢长柳的名字,逐渐的眼里蒙上了阴翳。

他不明白,这么一个人,怎么老是出现在他耳里,这么些人,明明都是哥哥的好友知己为何会因为谢长柳都对着哥哥吵闹。

华章咬牙切齿。“花盏。你真要在这里说吗?”

花盏当听不见华章的话,可是也没有再那般口无遮拦了。

“我是最包容你的人,华章,你知道吗?”

他难受的闭了闭眼,他脑海里都是他们这几兄弟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记忆。

这些记忆里,他从来没有放进去过谢长柳,可是,无人知道他的用心。

“从你走入印象堂跟我成为兄弟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在包容你,接纳你。就算是谢长柳的那些事情我都在替你着想,因为在我觉得,没有什么比兄弟重要,就算是你做的那些糊涂事我都厌恶,但是我更多的是难受!”他越说越是气愤,最后摔了筷子,啪嗒一声,筷子不知道被丢哪里去了,谁也没有了继续吃肉喝酒的心思。

当他得知是华章当年引导谢长柳去查元艻,去告元艻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跟邱频一样恼怒小人狭隘的华章,可是,他心里固然气华章,但这些年过来,他又不恼了,他还是想大家伙能好好的。他能原谅华章了,也说不上原谅,他是理解华章了。

“你知道吗,去见过邱频了。”他眼里有些迷蒙,面带酡色似乎是酒意上头。

“我说,我们别为了一个死人坏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我想让邱频回来,我们几兄弟不好吗?可是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他永远不可能原谅你,华章。”他看着华章一字一句的说完那句话,可是他在华章眼里看不出半分波澜。

邱频恍若与他们压根就不是一路人。邱频是正人君子,他们不是。

可是谁又跟谁是一路人?

他顿了顿,又扯出一抹嗤笑。

“嘁~一个谢长柳值得吗?活着的人不才是更重要的吗?”他只觉得心里苦涩,谢长柳那三个字异常难开口,但是,每次说出来心里都舒畅多了。

谢长柳是一个结,他们所有人的结。

在他眼里,其实他在乎的是他的兄弟比较多,纵然是华章真的错了,但是,他依旧愿意站在华章这一边。谢长柳这个结,他们解不开了,那就不解了吧,就这样吧,等着时光将他掩埋、化为灰烬。

“大局为主,大局为主,要不是这句话,印象堂离开的岂会只是邱频一个。”

“你看啊,我以前都替谢长柳心疼,可是我还是觉得,谢长柳比不得我们几兄弟,但是、邱频不一样,他是死心塌地的认了谢长柳。他要是不回来就算了,我们几兄弟不也是一样的吗?”

他苦笑的看了一圈身边的几个兄弟,将每个人的神色都收入眼底,也不知道明日酒醒还记不记得。

“要我说,咱们就该往前看不是吗,再过个几年,谁会记得谢长柳啊。”

他扯出的笑格外难看,似乎说的这些话他自己心里也不好过,但是他说的那些话何尝不是在中伤一个人。

花盏口口声声说谢长柳死了,要是知道他还活着的消息会怎么办呢?他会为了大局杀了他吗?

他身边的飞鱼就这么冷漠的看着他、看着他,让这一场闹剧在他眼里盛了冰。

这一晚,不欢而散。

事后,再无人提及这一晚发生的事情,似乎大家都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依旧如同往日一般来往,只是有些事情都缄默其口。

谢长柳这一病,差不多三日才好,也无奈的给十皇子放了三日的休课。除了头一日人昏昏沉沉的,第二日的时候他就可以下床了,微微低烧,下午的时候就已经退了,只是病去如抽丝,还需要将养。他本来想出门走走的,他在屋子里待久了都觉得满身都是炭味,但是吉祥拦着没叫他出门,只说他大病未好、外边又冷,怕加重病情。谢长柳听着吉祥的絮叨只得按耐住出门换口新鲜空气的想法,等到第三日的时候烧都退干净了,浑身也爽利了,在他的坚持之下吉祥才不情不愿的放他出了卧室的门。

再一次站在门外,看着那雾沉沉的苍穹,鼻间再没有了炭味,冷空气被吸入胸腹冷了唇齿。不过关门养病几日他竟生出恍如隔世之感。

的确如吉祥说的,外边更冷了,不晓得是他大病一场的缘故还是真的天气更寒冷了,他一站出去就觉得寒风刺骨忍不住瑟缩。但是也生生忍住了,因为他知道若是被吉祥看见他这副样子定然要赶他回去床上躺着的,为了不被继续困在那狭小的屋内,他选择了多穿一件大氅。

吉祥说是冬日一来内务府就做出来了,送来也有些时候了,只是看着谢长柳身子硬朗就没有急着穿,现在大病初愈刚好用得上。

吉祥从柜子里拿出来给他穿上。是一件鸦青色的缂丝花缎猞猁大氅,布料厚实,还别有用心的做了夹层,里面不知晓是加了什么,拿在手里有点沉,领口处围着一圈白色的狐狸毛,柔软又暖和。裹在身上,就好比披着一条被褥在身上,抵御风寒不在话下。

其实一般有些财力底子的人户人家冬日里多有大氅在身,以前的时候也是男子在穿,外出方便,多为男子的衣物,后来经过加工构想给女子也做了同样款式的斗篷,只花色更加鲜亮。

吉祥给人穿好就回去收拾他这三日里都没怎么动过的屋子了,里面的炭味的确重,难怪谢长柳不愿意待了,她只好先开窗通风。

谢长柳也没有走远,不过就是在抄手游廊里转了一圈,然后回到花厅外的廊下站着。

这一病显得他更加形销骨立,本来就身形颀长,这会见着就只剩下单薄了,人清瘦得厉害,特别是那手腕,细的一圈就圈住了,哪里是一个成年男子该有的体型。面上也是有变化的,都瘦出了尖下巴,以往还看不出来,下颌是比较圆润饱满的。现在都还有没有消退的病容,唇色很淡,眉宇间带着一股解不开的忧色,整个人也散发着一股忧郁的味道,过分应景。

鸦青色的大氅在他身上裹着,生生的裹出了遗世独立之感,那圈雪白的狐狸毛也显得他的脸色更加白皙,就真像了那青花瓷一般易碎。或许,是从这一病起,他的身子就大不如前了。

他揣着手站在门口,看着院落里进进出出的宫人,他们顶着风霜,看着格外的规矩。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发现他们都变得沉稳许多,过分的小心翼翼,再没了之前的轻佻随性。若是以前见着自己,胆大的都会朝自己露出个笑来,亦或者呼朋唤友害羞的偷笑。可这会都是安分守己的低着头做着自己的事情,看见他,远远的就行礼走开了,有种避之不及的恐慌在。

谢长柳困惑,自己是病了一回怎么就对他的态度都变了,但是也想不出什么缘由来。约莫是自己这一病吓坏了他们吧,所以在办事上更加小心翼翼,不敢疏忽?

他静静的看着,若非是心里嘀咕,外人也看不出他有什么想法。

他发现有的人走路不是很正常,跛着脚,特别是上下阶梯格外困难。难不成大家都摔了?这也太巧了吧?

今日他好了,吉祥的腿也好了。虽然吉祥说她无事,可在谢长柳面前还是瘸了两天,他也只当她真就是自己不小心摔了,然这么一看,瘸的人,似乎也不止吉祥一个。谢长柳心中起疑,但也没有直接问吉祥,她不说,想必是有缘由的。

也没在外面待多久。因为没多会自己就站的累脚,只得重新回了屋子里去,彼时吉祥也差不多收拾好了卧室,四面的窗户都开了,通着空气。

他在隔间的小室里拥着大氅坐在桌前,从橱柜里拿出了那张药方,上面所需的药材不多,但是都是稀世之物,可遇不可求啊,也不知道谷主是从哪本医书上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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