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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蜀中大捷

而秦煦自然是想袒护谢长柳,不过往外说,话却不好说。

他也没想到,谢长柳会一声不吭的就到诏狱把元艻给杀了,就跟他当时去牢里见华章要放火烧死他一样,谢长柳啊,他如今做事……从没想过给自己留后路。

他这是在报完仇后压根没想让自己好好活着,他也没想到做这些事,究竟会不会让人牵肠挂肚。

秦煦不知该如何去体谅谢长柳,他一生的遭遇,才是人间惨剧,他就是杀元艻,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他在担心,如此不给自己留余地的他,究竟还在不在乎跟他相守一生的承诺。

他总觉得,做完这些事,他似乎也要随他而去,这些轰轰烈烈的行径都是他最后的告别。

或许是邱频的死,让他生出杞人忧天来,可谢长柳时冷时热的态度,秦煦却一筹莫展。

这世间最远的距离便是那生离死别。

固然此事难了,可最后在一手遮天的太子的暗箱操作下,还是瞒天过海的袒护下了谢长柳,对外,只说元艻是畏罪自尽,倒也能瞒过去,毕竟他犯下累累罪行,死一百次都不足惜,自戕算是便宜他了。

只元艻一死,他所犯下的罪行却并不能结束,元氏一族受他连累,被抄家没族,元氏的风光,彻底没落。

经年苦心经营,一朝分崩离析,闹得人尽皆知,却无不是拍手称快,毕竟,元艻的为人可算不得好,被他害的家破人亡之人,无不是仰天大笑,感激上苍替他出了口恶气。

而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元氏那出类拔萃的兄弟俩也并非落的什么好。

他们大义灭亲揭发了元艻的罪行,但,所谓家族之罪,他们也难以被置身事外。

当日在大殿,元崧替父赎罪,愿与元艻一同服罪,如此慷慨,倒叫众人为之动容,纷纷请命为元崧陈情,秦煦不忍,加之元崧一生清清白白,行的端坐的正,并未参与过元艻诸罪,方在百官的陈情下许他下放离川,继续为朝廷效命,只是不得再回京为官,而其余人却不能幸免于难。

诸事已了,元崧也要离开汴京了。

汴京……是他人生的开始,也是他的结束。

他这一生,光明磊落,本该一生顺遂,却因家族所累,抱负难展,也要因家族而一辈子都活在歉疚里,受尽世人的指摘。

其实,元崧何尝不是那个无辜之人。

这世间又有谁能如他一般坦荡磊落,清清白白。

而如今元艻已死,所有的恩怨都要画上句号,他欠谢长柳的也终究是还清了。

他临行的那一日,并无人送行,毕竟,元氏的下场谁都不想沾惹,就是往日与他交好之人,如今都避之不及,他也没有想过要谁来送行。他这一生,本就是一个人的独来独往,就是离开也该独自一人离去,不为谁做停留。

他望着汴京的城墙,忽然正色起来,交叠手心,深深地向着他不复得见的故里行了一礼,似乎是在做着无声的道别。

马儿打着响鼻,而不远处停着一辆青蓬马车,车辕上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的马夫,一口小小的木箱子被安置在车后,那是元崧唯一可以带走的行囊。

而谢长柳赶来的时候就看到的是这样一副场景,风吹起了元崧身上单薄的披风,他弯着腰,对着城墙,作揖,距离稍远,他看不清元崧的面容,却显得他遗世独立,似要随风归去。

那位如松风明月的君子,终究要离开尘世喧嚣,去往青山绿水,去看那漫山遍野的鸢尾,去欣赏为他一人绽放的烂漫山花。

就在元崧转身之际,谢长柳才打马上前。

他知晓,元崧一旦踏出这一步,此生都逃不开元氏的阴影,可他还是这样做了,他完成了对谢长柳的承诺,他终于不再背负着痛苦行尸走肉。

对于他能遇到这样一位契友,谢长柳是感激不尽的,但凡是换了旁人之间隔着生死之仇,都做不到像元崧这般明理知善。

只是……元崧要走了,他要回到离川了。

这一别,他们或许永世不再见了。

谢长柳舍不下他,却又知每个人的选择并不能因为谁能左右,而离川对元崧来说,是最好的一条路。

元氏的罪行,没有牵连他,已经是天下人的宽宥。更何况,离川,是元崧最喜欢的地方,或许在那里,他又可以变回那个不拘小节的灵节。

见着谢长柳来,元崧是高兴的。这也是唯一一个为他送行之人。

他亲自为谢长柳牵住马。

谢长柳看了眼轻车从简的他,两人走到了一边。

不知是因为一切都尘埃落定还是什么,起初,两人谁都没有言语。

他们一起望着进进出出汴京城门的车马行人,像是回望着历史的沉淀。

在久久的相顾无言下谢长柳说出了他杀死元艻的真相。

“你父亲是我杀的。”

刑部给天下人的说法是元艻畏罪自杀,可心如明镜的都晓得,元艻不是个会畏罪自杀的人。而元崧,也不会不知道,他那个做尽恶事的父亲,是遭到了仇人夺命的报应。

闻言,元崧并不意外,他一派淡定从容,似早已经明了。父亲无故刺死牢中,加之他了解父亲的为人,他根本不会畏罪自尽,而能动手的那个人他也猜的到是谁。

这世间,恨到势必要亲手手刃仇人,而且还有能力进入诏狱的人就那么一个。

只是,他除了替父亲悲哀外并无对谢长柳的怨恨。

元艻的死,就像是被抚平一切的伤口。

他们之间互相隔着杀父之仇,却并非是你死我活的敌人,而是相见恨晚的友人。

“我知道。”

他脸上带着淡然的笑,素白的衣裳衬得他像极了新抽的柳芽,不堪折,又坚韧不拔。

他不仅没怪谢长柳反而还感激他。

“戎持,谢谢你放了元葳一命。”

元葳就顶替谢长柳功名一事都不得置身事外,按律法他要步元艻的后尘,但也是谢长柳的谅解,让元葳死罪可免。

元崧当初劝了元葳回头就是希望最后可以得到轻饶的机会,而能在元艻的案件中活下来,他是幸运的。

“你们本也是受了元氏的牵连。”

若非是生在元氏,他们或许可以别有天地,但元崧却说:

“可若没有元崧,我也不是元崧。”

是啊,若是没有这样的人生,谁又会是这样的人。

两人相视而笑,他们的默契就在于,不用多说却也知晓彼此最想说的话。

“山高路远,此去一别,望君珍重。”

“诸事顺遂,天下太平,今日你我阔别,或不复相见,请君万事皆安。”

他们似在离川初见那般,对彼此客气又恭敬,却比那时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谢长柳看着摇摇晃晃远去的青色的车篷,彼时,他却感激世间能有元崧,不然,他永远无法宽恕元氏的罪行,同时,也艳羡元氏有这样一个好儿郎。

他的家仇……终于结束。

他亲手杀了元艻……元崧回到了离川,元葳因为顶替谢长柳的功名,被流放边塞苦役十年,一切的大恶都得到了他应有的报应。

好像……一切都该尘埃落定了。

而对于谷主说的要跟他回密谷一事……谢长柳固然是在一切事情了结后都没有真正考虑过跟他走,要离开汴京。

他在这里送走了太多的人,却舍不得送走自己。

然谷主人还没来得及走,镇北王便带着得胜的队伍回了京。

蜀中再次受降,这次是被镇北王打服的。

镇北王借口大梁储君在蜀中遭人暗害,定要个说法,不惜大兵压境,加之他卓越的军事才能,在带兵打仗上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而蜀王也是在连连吃了好几次败仗后,耗尽了举国上下的财力与兵力,民生怨道,不得不举了白旗投降。

而作为他们投诚的心意,便是将连军捆了送给了大梁,任由之处置。连军害死了不少大梁的将士,乃大梁的叛臣,镇北王在当着三军以及蜀王的面把人枭首示众,以此震慑了三军,稳定了人心,也杀鸡儆猴做给了蜀王看。

蜀中本就是作为大梁的附属国,自愿受降的蜀中不服先人的意愿,在今日反了大梁,又自知实力不敌的情况下与大梁抗衡,如今被再次镇压,蜀王自己也颜面无光,对着镇北王只得唯唯诺诺。

当边关的事宜得到妥善的解决后,镇北王便带着蜀中的降书班师回朝。

回到汴京后,镇北王依言交还了兵符,对王军没有半分的贪念之心。

如此重情重义之人,陛下当初却还忌惮他手握重兵,担心他拿到了兵符后就不肯松手。

但,镇北王志不在此,比起王权的争夺,他更喜欢领着自己的兵马驰骋在沙场山川,看大梁的军旗于狂风着猎猎张扬。

汴京,是他的故乡,却并非倦鸟可归的林野。

镇北王看着如今的朝廷,陛下已经不能当事,太子俨然已经有了新帝的威望,而他也将不日启程回到边关,继续守着大梁最后一道边防。

他唯有早日离开,也才能够叫汴京的众人放心。

在得知了镇北王的请辞后,谢长柳心中感叹,他又要在这汴京送走一位故人了。

先前镇北王未回京前,秦问礼依旧由着谷主医治他的顽疾,对于秦问礼的心智,谷主也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这种自胎里带来的疑难杂症,鲜少有之,固然是他自诩医术无双,却也不能给个一定的结果。

但所有人都亲眼目睹的,秦问礼的情况有好转,至少比以前心智成熟了些,全然不似当初时的毫无理智的任着自己的喜恶胡来。

可见,谷主的医治还是有效果的,只是,能把他医到什么程度就要看秦问礼自己的了。

谷主说,对于秦问礼的启智很重要,切不可再同往日那般不上心了,早日掰正他对世间万物的认知才是他重拾心智的第一步,可见当初镇北王坚持给秦问礼请先生是最明智的决策,纵然他心智不全,却也依旧要让他通晓常人的认知。

如果,秦问礼能好起来,那邱频在阴间是不是也能多得一分福泽,毕竟,当初是他不远千里去寻的谷主出山。

说起邱频,无人不感到惋惜。

谷主当初还说,这儿郎日后定然会别有天地,却没想到,早早的就离了人世。

也算是一语成谶,他去的天地只是不跟他们同一个天地罢了。

谢长柳带着秦问礼回王府,那是自镇北王归来秦问礼第一次见自己的父王。

小家伙看见镇北王的那一刻就愣在了原地,也不知是不是觉得陌生,一直没有上前,直到镇北王蹲在地上向他伸开双手,秦问礼才扑了过去。

他像个雏鸟归巢一般,扑进了他的家人怀里。

秦问礼是镇北王最疼爱的孩子,也是他最不放心的孩子,他此生最大的遗憾或许就是在他未出世前,没有尽到父亲的职责,疏忽了对孩子的关心,让秦问礼心智不全,无法像常人一般正常生活。

而谷主的到来,他是有着期许的,他也是遍寻名医却不得治,如果谷主能治好秦问礼,他此生便了无遗憾,日后就是撒手人寰也不必挂心着他若是离世了,放着孩子该如何活着。

谢长柳看着他们父子俩相拥,镇北王疼惜他的幼子,满眼眼溺爱的在秦问礼额头上印下一吻,看得他心中也是熨帖的,生起了一股暖意。

亲情是世间最浓厚的爱意,也是最真挚的情感。

他说:“谷主能做的也已经做了,对他的诊治会持续到你们离开汴京的时候,日后就是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他摸着秦问礼的小脑袋,不知他是怎么睡的,小脑袋圆溜溜的,谢长柳总是会联想到核桃。

“不过,谷主也认同您对秦问礼的管教,开蒙受学,读书识字,教他晓之以理,人情世故,方才是要本。”

“好。”

镇北王点头应下,他从来都不指望秦问礼懂什么人情世故,也不期待他能识文断字,他只希望他一生活的无忧无虑就是,不必像他们一般碌碌终生。他为他请先生教授知识,也是希望他能在书本中学得如何独立,如何生存的本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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