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下次见
路羽又在藏书阁内走了几圈，将一大部分关于记载这世间几百年的史书全部看了一遍。
过了子时，路羽略有沉吟。
“凡间之事，还真是一成不变”
“除了成王败寇，扩疆征途，对于我没有一丁点用处”
路羽摇了摇头，忽然一个声音出现，冰冷，单调。
仿佛九幽之下的寒冰一般，不用猜就知道不是人！
“你是路羽吧”
“寿元到了，跟我走吧”
路羽微微皱眉，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我寿元到了？”
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跟他如此说出心声。
转身，抬头。
路羽一怔，看着眼前那个抿嘴坏笑的少女，摇头苦笑。
还能是谁呢。
王秀君如今成为了阴司，早已经恢复了青春。
一身黑色的阴差服，手里拿着一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书，长发披挂，两颊笑涡霞光荡漾。
倒是恢复了当年的俏皮可爱。
双目澄澈撩人心怀，伸出手戳了戳还在发呆的路羽，“喂！怎么了”
“不认识我啦？”
路羽笑了，可眼眶那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下，王秀君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他熊抱入怀。
这一瞬，整个藏书阁无比寂静，唯有王秀君那怦怦跳的心脏和泛红的脸颊，有些不知所措。
许久后。
二人来到皇城外的花园内，王秀君弯着腰，点了一下坐在地上路羽的额头。
“你傻笑什么呢”
路羽眯着眼睛摇了摇头，“没”
“你成阴差了吗？”
王秀君闻言仰起头，“当然~”
“我已经是宋帝王门下亲传阴司了！不是阴差！“
“这次来这边，也是为了收走天牢内几个魂魄”
路羽赞赏的点了点头，“厉害”
“那是当然咯！”
二人相视一笑，这一瞬仿佛跨越了时间，将尘封的记忆再次开启，没有预告。
王秀君见路羽一直盯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身，斥责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看我”
“认真一点嘛！”
路羽站起身，“抱歉，许久未见，很是想念”
“真的吗？！”，王秀君转过身，可忽然一愣，路羽站起二人本就相距不远。
这一下四目相对，仅有五指。
“我...我要走了！...”
“下次见！”，王秀君逃似的，转身就跑，可跑远似乎又想起什么。
连忙又道：“路羽！”
路羽微微一笑道：“如何？”
王秀君脸颊一红，抿了抿嘴唇还是鼓起勇气喊了出来：“我没死哦！”
路羽一笑，不知为何心中愈发喜悦，回道：“当然”
“那我们...”
“下次见”
王秀君仿佛吃下了一颗定心丸，眼睛笑眯眯的宛如月牙一般，用力的点了点头转身消失在了花园之中。
路羽低下头，将手慢慢放在胸口，深吸口气才将心情平复。
这是百年来第一次，让路羽有了心安之感。
那种挣扎在孤独中的手，仿佛抓到了一根稻草，可以让他看岸口。
路羽一怔，忽然在手中看到了一个铃铛，神识覆盖瞬间明悟。
“真的很好...”
“很好...”，他不自觉的喃喃，看向天边明月会心一笑。
右手虚空一抓，缩地成寸的阵法已经数落，一步踏出，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是那龙王女儿产子，还是这国将灭亡，不过在下一次沉睡之前。
路羽要去见一个人，上次答应了刘不畏，他怎么也要去看一眼刘不畏的孙女。
喝了他那么多年的桃花酿，是时候照顾一二了。
路羽没有询问王秀君，为何会被阎王赏识，又为何会得到阴司这种罕见的职业。
只要是她，只要她还好一切都无所谓。
辽北之地。
与金人交战最为火热的区域。
去年曾经斩杀三十万金人的北齐虎军，此刻已经杀上辽北的土地。
誓要将所有金人全部驱逐，其间晴雯代替皇帝颁发了一次赦令。
凡，诛杀金人将领，以首级回国令功。
诛杀金人王，可得陛下钦赐王爷之称。
加官进爵，日后风光无限。
更使得北齐虎军无比疯狂，其中由刘灵率领的先驱部队更是已经直捣黄龙。
以两军分割之中的直线，冲入金人大本营。
一是为国，二是为了战死的夫君。
旗下还有自己的亲儿子战天酬更是无比勇猛，进军几年战功无数。
曾以一己之力，独闯金人大营，斩杀十二名将领，七百士兵全身而退的傲人战绩，日后成为了刘灵副官。
军营里面都说战天酬不是人，他是神明赐给刘灵拔除金人的武器。
问世间，除了那长坂坡鏖战的赵云，谁能如此枭雄。
今日就是他们十七万北齐虎军与金人最后的决战，胜了凯旋回家，败了英魂不散。
唯有震慑的疯狂，才会让这些金人对中原生不出一丁点的妄想。
军营大帐内，刘灵看着部署图微微皱眉，一旁副官出谋划策，唯有一人抱着一杆长枪靠在墙角闭目养身。
此人就是进入军营十年的战天酬，此刻剑眉星目却又一丝戾气萦绕眉间，一呼一吸沉重之余似乎还夹杂着阵阵涛声。
身高八尺，不是那种身材雄壮，看起来憨傻的莽夫。
而是身材匀称，盔甲紧贴，随着呼吸有节奏的慢慢浮动，英发梳起，看似沉睡一双耳却一直都在颤抖。
外面有任何风吹草动，就算一只苍蝇飞入都能被他发现。
再看刘灵，早就不是那个英气十足的少女，如今已经步入中年。
可双眸有神，随有皱纹，但却填增了一份霸气，腰间挎剑，软甲闪闪发光。
听着副官说辞微微皱眉。
“夜袭，是下策”
“金人常年夜出日伏，夜里的精力要比我们更要强盛”
“而且，金人又有后援粮草，长久定然不可”
“我们剩余粮草只够三个星期，若是耗下去绝对不妥”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走入大帐。
跪立抱拳，沉声道：“将军！军营外有一男子求见”
刘灵一怔，微微皱眉说道：“见我？”
士兵点了点头，肯定道：“这人，身穿一袭蓝衫，样子俊秀仿佛读书人，而且言行举止并非金人”
“点名指姓，说要见您，您若不见我去将他驱逐”
刘灵略有沉思，刚想拜手驱逐，可忽然想起什么，连忙道：“这人，多高？是否俊秀之年？”
士兵想了想，“七尺有余，俊秀之年”
这一瞬，大帐内所有人都面露疑惑，只见刘灵瞳孔骤然收缩，连忙道：“在何处！我亲自过去”
除此之外，唯有战天酬缓缓睁开双目，冷冽的眸子散发阵阵杀机。
刘灵随着士兵的指引快步走出，如此慌乱的摸样，别说士兵，就连亲卫副官都没有见过。
那脸颊上时而浮现喜悦，视而浮现紧张，仿佛要见的人多么重要一般。
刘灵深吸口气，远远看到军营外有一个身影。
正笑着向她点头。
“先生！”
走上前去，训斥一旁还在警戒的士兵，抱拳跪在路羽面前，这一瞬她就好像是一个见到长辈的孩童一般。
眼框翻涌着热泪，爷爷说过，先生问过她去了何处。
没想到一别几十年，先生真的来了，陷入绝金人就像是个王八，缩在大本营不愿出来。
本就易守难攻，他们粮草又受限，想不到任何办法。
先生居然来了！不管怎么样，自己一定要求求他，伸出援手帮小辈一次。
“起来吧”
“如今，不会放狗咬我了吧”，路羽扶着刘灵站起身子，那一笑，让刘灵有些恍惚。
连忙摇头，“怎敢...”
想起当日第一次见面，刘灵就觉得有趣，自己居然还想放狗咬先生这位仙人...
在士兵的错愕下，刘灵在路羽身旁伴随走入军营，一路上还给路羽诉说现在军队的强大，只可惜就差一步。
“你丈夫牺牲了么”，路羽坐在属于刘灵的帐子内，看着面前这个曾经英气勃发的少女，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统领数十万军队的将军。
不得不感叹，这世界变化的可太快了。
刘灵闻言点了点头，情绪也低落下去，“先生，他为国，光荣”
说着刘灵似乎想起什么，快步走去帐内深处。
没过多久，拿着一瓶尘封了数十年的桃花酿走了出来，放在路羽面前轻声道：“这是爷爷给我的饯行酒”
“估计先生已经多年没有喝过了吧”，刘灵说罢，谈笑间打开桃花酿的塞口。
这瞬间，桃花的香甜，酒的醇厚，瞬间慢淹整个大帐。
路羽双眼一亮，怎么也没有想到，刘灵居然还有一壶酒。
这桃花酿，可算是他的执念，如今喝不上了倒是觉得心慌。
两个酒盅，路羽一个，刘灵一个。
倒满酒，刘灵拿起酒盅郑重的举起，“先生”
路羽一笑，拿起酒杯，刘灵用酒盅砰在了路羽酒盅底部一饮而尽，见她如此路羽也不含糊。
轻嗅一口，仰头喝下，不得不说，这桃花酿真是世间少有的美酒。
可惜，没有了刘不畏，这世间已经没有人懂得酿造。
“你儿子呢？”，路羽放下酒盅轻声问道。
刘灵一笑，“先生您等一下！”
说罢快步跑出大帐，直奔远处跑去，如此风风火火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