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衣服
关了煤油灯,地窖里一片黑暗,春鸣不知道时间。
她醒过来的时候,里头依旧是一片漆黑,头顶上的木板缝隙里投下几丝光来,细的如头发丝一样的一小片。
她睡得并不安稳,梦好像就挂在脑门上方,不断地在放映自己拖着伤腿不住逃亡的情景,后头是吓人的豺狼虎豹。
春鸣有些恍惚地想着那些梦中的事情,沉湎其中,没有解决办法。外头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好似一片平。几乎一整天没有上厕所,想到要解决在桶子里,麻烦人家给送出去,这是多难为情的办法啊。她就努力地憋住,想着等晚上在夜色掩护下,自己出去解决吧。
她斜靠在土墙上,侧耳听着外头的响动。村子里的鸡鸣声断断续续地传过来,她猜测大概是下午三点来钟了。仔细一听,似乎还有推刨推着木材的声音,她想,应该是唐景阳在外面干活。
不多时,那细小的干活声音停下来了。脚步声向着她这边过来了。紧接着,木板轻轻地移开了。白春鸣吓了一大跳,她不顾脚疼,迅速地跳到一边,贴着墙站着。唐每次来都是敲一敲门板的。这次木板就直接被这么打开了。
春鸣紧张地贴在墙上,左脚支撑在地面上。她很后悔起来的时候的没将那块石头拿起来。
头顶上亮起了一片光,一颗头颅伸了下来,来回转了一圈。春鸣看清楚了,是唐景阳,她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我在这里。”
她声音颤抖着说道。唐景阳此刻还趴在上面仔细寻找着她,显然,没有看见贴着墙的春鸣。
“哦,我以为你还在睡,怕吵醒你。”
他歉意地说道,知道自己吓着她了。
“我睡了好一会了,总是做梦。”
春鸣低声回答道。
“肚子饿不,你都没吃午饭。我来看你了几次,发现你都是睡着的。想要你好好睡一会,就没喊你了。”
“我不饿,早上吃太饱了。”
春鸣确实感觉不到饿。
“嗯,那晚些时候再吃吧。要喝水不。”
“下面还有。”
唐景阳听到春鸣的回答,确定她不需要带什么了之后,探着身子自己下来了。
“你不用老是往这里跑的,耽误你的事情。”
春鸣的看见他又来了,赶紧劝阻道。
“现在你就是我的头等大事,我也没啥事情可做的。就等着开学了,自己种了一点点庄稼,够吃就是了。”
唐景阳洒脱地说道。春鸣很感激这个人没有悲天悯人的说着同情她、可怜她的话,只是一直在鼓励着自己。
“我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嗯,没有坏消息啊。”
他外着头看着春鸣,神秘地看着春鸣,依旧一副哄小孩的样子。
“他们在那寺庙周围找到了你穿的衣服,还发现了脚印。”
看着春鸣期待的眼神,唐景阳带着几分兴奋地说道。
春鸣愣住了,自己从来没有去过那片林子里啊。
“你不是说出来的时候见到王家兴的堂嫂了吗,她还跟你换了衣服?”
唐景阳提醒道。
春鸣回过神来,问他是间什么样的衣服。
“听说是一件粉蓝色的外套,还有几缕白底碎花的衬衫。他们说的有模有样的,说有的挂在树枝上,被撕得破烂不堪。还说,那上面还有爪子印。反正传得十分的邪乎。一群人摸索着找了一阵,没有发现其他的。觉得这是多多怪事,于是,他们得出结论,那个人就是你。凭空消失了,要么是在森林里迷路了,要么是别不干净的东西给抓去了。那几挂鞭炮,估计就是他们为了这个结论而燃放的了。这下,你可以放心一些了。”
唐景阳将自己下午十分在水井边听到的议论通通告诉了春鸣。不过他省去了一群妇女传得十分邪乎的那些关于什么血手印啊,一路拖拽痕迹啊烂七八糟的东西。他晓得,妇女们根本就没进去那林子里,每家就是跟去了一个男人而已。她们的那些场景估计大半部分是这个添油加醋想出来的,说着说着自己也相信了。
春鸣还又发呆了,她想不明白。林容那么害怕那片林子,就是白天走过去也跑得飞快的人,现在,为了帮助她,居然敢一个人跑去了。她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啊,还敢将她的衣服撕碎了丢进去里边。这是怎样的情谊啊,换做自己,也许做不到吧。
“你怎么了,这不是应该开心吗。王强顺不死心顺着到你养父家的路,找去了,估计他走完这一趟,也就相信森林里的事情了。”
唐景阳看着春鸣依旧低落的情绪,又说了自己从他人嘴里听来的消息。春鸣失踪的事情在村子里闹得沸沸扬扬,又因为在林子里发现了那些东西,更加让他们觉得害怕,或是心头受到了震动。从那些话语间,大多是猎奇,他很少又听到同情的声音,他们只觉得王家可惜。还有林容,他们说,她跟春鸣走得太近,所以那冤魂首先找上她来了,她病倒了,躺在家里。
唐景阳也知道,肯定是林容做的。为了减轻春鸣的情绪负担,他没有将这事告诉她。
这半天,田地里见不到半个人影,大概都聚在一起在聊着这些事儿。王家兴的消息,没有人说起来,大概也没有见到他。
“她怎会敢呢,她好害怕的。”
春鸣喃喃地说道。
她没有去揣度林容勇敢甚至是冒死帮助她的意图,是因为这短短个把多月的姐妹情谊。还是单纯的可伶她,或是因为王家福对她图谋不轨,想让她彻底地离开王家。春鸣知道在,这一切都不足以和那冒险的事情画等号。
她想起了自己爬到这所房子时,那片林子里的手电灯。那肯定是林容去那里了,在那样寂静的夜晚,她肯定胆都给吓破了。
“春鸣,真的。这人的承受能力可以无限强大,下定决心,鼓起勇气的时候可就是无所畏惧。就如同你一样,敢拖着伤腿从那个家里出来。林容,我想她应该也是跟我一样,要无愧于心吧,不然,这辈子大概都不能安宁了。”
唐景阳看着春鸣哀切的脸说道。
春鸣捂着脸哭了起来。
唐景阳上了楼梯,留给她化解情绪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