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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文武两班之首

而且当李承安见到程不器用囚车押着李承怀伫立在百官之中时,人生中也是第一次受到如此震撼,一个十九岁年轻人,让自己心寒乃至心颤的震撼,李承安竟对程不器有了一丝畏惧。

......

犹豫一夜之后,成王府的世子李艾,担忧着自己父王成亲王李承怀的性命安危,在宇兴国的陪同下,硬着头皮准备去与程不器交涉一次,这对他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但未及李艾与宇兴国两人走到威王府,宫中已经传出了一个让整个长安城都震颤的消息。

威王世子程不器,以囚车押送成亲王李承怀于承天门外,当着百官宣读了他在本次科考一事之中的罪行,让整个长安城都沸腾起来,尤其是以诗书功名为追求的士子之中,更是掀起一片哗然。

寅时三刻,天还一片漆黑,承天门外已等候了诸多官员,俱是等着卯时早朝参议朝政的高官。

百官或是三五成群小声议论,或是如同孤高矜持一般独自站立不动,偶尔传出一些惊呼声,其中还偶尔蹦出成亲王这三个字,但都是讳莫如深般立马闭口不言。

虽然柳谢是武将出身,但对于早朝却从来都显得散漫,并不如陆文桢积极,往往都是最后时刻才从宫城外走来,这一次却早到了几刻,更是少见地主动走到陆文桢的身旁,亲家两人唠起了家常。

作为大周朝廷里的文武两班之首,柳谢与陆文桢都算是位极人臣,而且也是多年相识,自然也有不少交情,算作老友毫不为过。

而且两人又是名义上的儿女亲家,照理说应该格外亲近才对,可事实上两人私下里极少碰面,少有的几次碰面聊天,也多是趁着早朝时,在百官的眼皮子低下,多少还是有几分避嫌的意味。

其实照理说,以陆家与柳家之尊,以两家在朝中的势力与地位,是很难结为儿女亲家的,这种亲事在民间再普通不过,可一旦涉及官场,多少都有几分结党的意味,也正是这个原因,即使真的成功结亲,柳谢与陆文桢也都一直极力回避着,没有让李承安多想。

而身为皇帝的李承安,在朝局谋划与把持上几乎能够滴水不漏,但对于柳家与陆家的结亲,却从未有过责问,甚至曾经还主动给两家贺喜。

其中原因很简单,那就是陆家并不为重,而柳家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如果不放任柳谢将独女嫁入陆府,那就要承担彻底激怒这位大将军的风险,同时也会出现更为严重的后果,那就是柳茹玉坚守到最后,嫁入了威王府,使得程柳两家结亲,这才是最为严重的后果。

为了避免柳谢与程烈这两个大周最大最强的军武世家之首结为亲家,李承安在柳陆两家的姻亲上做了极大让步,而且在他看来,陆府不过全是文臣,很难给到自己威胁。

今天柳谢很是一反常态,不仅早朝来的早,甚至还主动走近陆文桢的身旁,与他聊了起来,跟随的柳如龙也与一旁站立的陆伯峦聊了几句。

虽然柳谢口中都是些家长里短的问候,但其实却是话中有话,两人都是朝中一等一的重臣,又同是当下太子李焱的支持者,很多时候都是心意互通,只需一个眼神就能互明心思。

因而在其他官员看来,柳谢不过是与陆文桢聊了几句家常话,但其中真正传达的本意,却是蕴含着无穷的信息,其中最属重磅的消息,就是李承安被程不器暗中劫持一事。

在此之前,也差不多都是前一日的傍晚时分,柳谢与陆文桢都侦知了这一消息,且在做了思考之后,两人也都采取了相同的态度,那就是先不闻不问,待到事情被捅了出来,再选择帮扶程不器一把。

对于柳谢而言,支持程不器是没有任何犹豫的道理,不管是柳谢与程烈的关系,亦或是出于对大周边境局势安稳的考虑,尤其重要的是自己女儿柳茹玉的态度,都不能让程不器在长安城内有一丝一毫的闪失,哪怕是皇帝本人有什么动作也不行。

而对于陆文桢而言,每一次交好程不器的机会都不可错过,因为这是将来的威王府掌权人,一个未来能够几乎与皇帝平起平坐的王爵,只有将程不器拉入太子李焱的阵营,才算是真正的稳妥,同时程不器这一次也是在变向打击李宣背后的势力,没有不帮声的道理。

柳谢主动与陆文桢聊起了自己失眠一事,而陆文桢也例行地问候几句,随即就聊到了他失眠的原因上。

柳谢只是望着陆文桢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随即好似期待地看着宫城外门方向,一种强烈的预感在他心中升起,总觉得今日这长安城内会发生一件让百官震动的事,他也在等着那个少年的身影。

陆文桢见柳谢一直看着宫城外,也略微望了一眼,才转头微微一笑道:

“大将军莫非是在等一个人?”

柳谢并不觉得惊讶,毕竟对自己这名义上的亲家,他还是十分了解的,虽然不是喜欢勾心斗角的人,但心思细腻且老谋深算,用老狐狸来形容并不为过,当然也能知道些消息,并猜出其背后的真相。

柳谢饶有趣味地看着陆文桢,也笑道:

“陆相既然有所猜测,那不如大胆一些,猜猜老夫等的是谁?”

陆文桢一捋颌下的长须,道:

“大将军位高权重,威名盖世乃当世人杰,京中俱是籍籍无名之辈,难有人可入大将军眼中,想必也只有那位北境南下来的程世子,品貌皆是冠盖京华,想必也只有他了。”

柳谢其实与陆文桢心中都是明镜,此时不过是借着程不器的名头互相递着消息,对于他能够猜出自己心中所想也并不意外。

“陆相心思细腻,既然猜出了我那子侄,不知如何看待他近日的所作所为?”

柳谢与程烈少年相识,并结拜为兄弟,关系匪浅,历来也是将程不器当做晚辈看待,此时也不算托大,而当着其他一些细心观察着两人方向的百官的面,聊着对程不器的看法,其实是在互相交流这一次程不器私自劫持成亲王李承怀的看法。

陆文桢神态自然地四下扫视一眼,明着是观察其他几个朝臣的视线与态度,暗意则是让一旁的陆伯峦注意其中几个敏感人物的距离。

陆文桢与柳谢其实都考虑到了一个相同的方向,那就是程不器此次看似无法无天、肆意妄为的动作,实则是给到了当下朝局一个很好的变革机会,一次针对三皇子李宣手下势力很好的打击机会。

两人话语之中都已透露出了信息,都知道了李承怀落入程不器手中一事,当下这件事随时都有可能被捅出来,两人没有结党的必要,也没有暗中商议的机会,所以此时此刻在等待开朝之前,就在这承德门外,必须统一一下双方的态度。

柳谢自不必说,无论如何都会想着保全程不器,哪怕是要触怒李承安,柳谢也在所不惜。

柳谢对程不器的包容与辅助,不仅仅是出于私情,不完全是因为柳茹玉,也有一分对家国大义的考虑。

对于皇帝李承安,柳谢可谓是知根知底,也完全熟悉他的性情,知道他虽然有帝王之志,却无一统宇内之才,对于日益坐大的北境,尤其是当下已经完全脱离朝廷掌控,甚至能够凌驾于皇室之上的威王府,根本没有对付的手段。

柳谢并不认为皇帝能够在必要时候,抽调足够的力量来对付威王府,甚至还会引火烧身,逼得边军哗变,这种结果只会是让大周江山覆灭,引得敌国侵入黎民受苦,出于安抚北境三军与威王夫妇,柳谢也必须替好兄弟保全程不器。

此时此刻,柳谢借着与陆文桢闲聊的机会,探一探他的口风,尤其是对于程不器这一次对李承怀动用私刑的看法,同时也是同样站在太子李焱背后,一起考虑此事的好坏。

陆文桢看似显露出几分犹豫思考,其实心中的主意早定,并压低了声音。

“大将军难道不认为,这位程家世子,不仅品貌是人中龙凤,言行举止也是极有城府,想必他这些时日在长安城内所作所为,都有他自己的思考,我等也难以参透,更不便随意置喙。”

陆文桢虽然与柳谢都是互明心思,但此时毕竟还有旁人会注意,所以说话时语意不仅模糊,还有一分试探的意味。

‘人中龙凤’这种形容,并不是可以适用于每个人的,柳谢当然也听得出面前这‘老狐狸’的意思,略微笑了笑,道:

“陆相言重了,这些话小心让外人听了去,到圣上驾前参你一本,即使只是挨几句训诫也不划算。”

陆文桢虽然信得过柳谢的为人,但当下长安城内的局势瞬息万变,尤其有了与陆家关系非同寻常,极其看重柳氏的程不器出现时而搅局,陆文桢也不敢百分百确定,之前对李氏皇族忠心不二的大将军,是否有了别的思考,所以故意出言试探了一番。

柳谢的回答也算是让陆文桢多少心安了些,才继续压低声音道:

“听说陛下正在拉拢齐王府,也不知是真是假?”

柳谢虽不是目空一切,但对于当今天下各国领兵将领与各色人杰,都有几分看待匹夫的眼光,尤其是在领兵作战这一军事上,自思在宏远战略的目光上略逊于程烈,在军队战术战法与阵前对弈上,不如有着风云神将之称的赵风云以外,天下再无第三人能入他的眼,即使是领着数十万大军镇守边疆与六国故地的齐王、赵王乃至楚王,在柳谢眼中都不足为道。

柳谢也不仅仅是空有的傲气,而是实打实的真本事与数十年来领兵作战打出来的战绩,看轻齐王等也是情理之中,所以对皇帝拉拢齐王并不在意,心中远没有陆文桢那般忧心。

柳谢只是略带轻蔑地一笑,道:

“陆相何必忧心,如今的齐王滞留长安,无法回到藩国,也不过是个空壳的齐王,即使皇帝将他拉拢过去,又能如何?”

陆文桢当然看得清这一点,但皇室宗亲的态度,终究还是有些分量,若是皇帝李承安真的将齐王李承业也拉拢给了三皇子李宣,太子李焱的地位确实有些风险。

陆文桢脸色稍显凝重,道:

“大将军所言自是不假,可若不仅仅是齐王,再有一个赵王、楚王,加之长安城内还有成亲王等皇室宗亲,都认可了陛下的看法,届时岂不为时已晚?”

柳谢挺直腰板转了一下身体,稍稍活动着,同时凝眉深思片刻。

柳谢其实是认可陆文桢的担忧的,但他更有信心的是程不器的态度,毕竟若是自己出面,在必要时刻,只要程不器这个威王府的未来继承人,在明面上表个态,还是很容易能够做到的。

而储君之争,并不是真的要刀兵相见血溅宫城,不是真的需要发动兵变,而是两方势力的对比,与皇帝本人对局势均衡的考量。

在这一点上,若是坐镇北境的威王府能够表达一下对太子李焱的支持态度,即使皇帝本人不愿认清事实,陆文桢所担忧的齐王、赵王以及楚王等人,也会知难而退,莫说是一个大周国的几个皇室亲王,就是整个天下,如今也没几个人敢公开跟威王府叫板。

当下大周的三大领兵亲王,手下的兵力加起来也不足整个北境的一半,海瀛、大宛两国一东一西,本是对北境成夹击的态势,却在程烈的治理下,近二十年时间被打的节节后退,早对‘程’字旗都起了畏惧恐慌之心。

甚至是曾经不可一世的北燕三族,如今在北境军的军威之下,狼作犬、鹰作雀,黑虎变花猫,都已无攻之心,只有据守的胆量。

柳谢对程烈是十分了解的,知道他这些年还能够保持对大周李姓皇室保持忠诚,是他本质本心没有反意,但并非没有这份力量,相反,程烈几乎可以随时推翻李姓的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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