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未来姑父的教训
“柳勰元,你好大的威风!”程不器催马慢行,手执长鞭绕着李宣一行人绕了两圈。
“大胆!你是何人,竟然敢跟我家将军如此说话,活得不耐烦了!”
“啪!”程不器手中马鞭挥动,答话的侍卫还未听见声响,整个头盔已被击飞,落在青石板的街面上成为了两半,一张嘴被抽出一个大口子往外冒着鲜血,立时惨叫连连倒地痛呼难耐。
柳勰元脸色阴沉,放开手中被抓住的小姑娘,一手抽出随身佩戴的腰刀,明晃晃的刀身在烈日下泛着阴冷的寒光,直指程不器,“小子,你可知我是谁?敢管大爷我的闲事,活的不耐烦了!”
程不器冷笑道:“你是谁家的狗,难不成我还要去挨个问?”
柳勰元脸色一冷,眼中露出杀气,提着刀踏步上前,“小子,听好了,你小爷我叫柳勰元!”
“柳勰元!”程不器一声大喝,将柳勰元惊的一愣,提刀的手也慢了下来,然而就这一慢,程不器已经跃马而下,一脚踢了过来,力道之大速度之快,竟完全来不及躲闪,胸前一痛,身子连连后退,摔倒在地。
柳勰元哪怕是在西北边境跟羌人打了几年仗,也还未吃过这般亏,此时心中羞怒无比,恨不得将眼前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子一刀劈成两段,可挣扎了几下,竟爬不起来,不曾想刚刚程不器这一脚直接将他胸前的肋骨踢断了一根,口中呕出一口鲜血,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呻吟。
程不器心中的气还未散去,上前踩住柳勰元的胸口,啐了一口,“你个小王八糕子,姓柳的怎么出了你这么个渣滓,回去叫柳如龙好好管教管教。”说完又挥出一拳,打掉了柳勰元的两颗门牙。
热闹无比的朱雀大街忽然堵作一团,很快就引来了巡城营的军士,因为临近皇城,禁军的人也很快赶了过来,但领头的两名校尉挤进人群看见眼前几人却呆在了当场,没有一个是他们能惹得起的,尤其是正在打人“行凶”的程不器,那可是阎王见了也要躲着走的人,谁不知这位喜怒无常的威王府少将军,可是一位杀人不眨眼的主?一个惹的他不开心,能直接一刀砍掉自己的脑袋,前任巡防营副统领戈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但整个长安城乃至天下人,都还未听闻程不器滥杀无辜的事,似乎每个在他手下丧命的人,都是该死的人。
拿不定主意的两名校尉,立时驱人去请示上司,自己则提心吊胆的盯着场中诸人,做好了随时上去拼命劝架的准备。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不乏认识程不器等人的“老熟人”,但都颤颤巍巍不敢出言相劝,外出上街为柳茹玉买东西的巧月也在其中,看见隆庆门下围着一大群人,也凑热闹往里挤了进来,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定睛一看,正是程不器。
“少将军不会又在闯祸打人了?”巧月心中一紧,迈步上前就要相劝,走了三步,见程不器脚下还踩着一人,细看之下,惊呼出声:“大少爷!”巧月是随柳茹玉出嫁的丫鬟,在柳府住了三年,自然认识柳勰元。
程不器当然也知道柳勰元,听见身后的惊呼,也不回头,一手抓住柳勰元背后衣领,一跃上马,右手挥着手中长鞭,又绕着场中诸人转了一圈,“啪”的一声抽在李宣脸上,霎时便生出一道血口。李宣满脸惊惧,却生不出一丝怒气,面对眼前这位杀神,他已经是打心底里惧怕。
远处的巡防营与禁军军士都惊呆在当场,谁能想到当朝最受宠的三皇子,竟能被威王府的小王爷收拾的不敢怒、不敢言,但围观的百姓却是觉得十分泄愤,毕竟刚刚这几人的行径可是都被看在眼里。
“姓李的,前几次打你还不够?今天的账先记着,有你好受的时候!”
“呵!”程不器一声大呼,一手提着柳勰元直奔柳家所居的大将军府而去......
大将军府内,柳谢正在看着一盘残局沉思,今日是休朝日,难得悠闲地待在府中。
“老爷,威王府的少将军来了,您出去看看吧!”府门外的卫士脚步匆匆直入后院,脸色有些惊慌。
柳谢放下手中的棋子,脸色舒展缓缓起身,双手负于身后,大踏步朝外走去。对于这个久负盛名的威王府小王爷,柳谢再熟悉不过,毕竟他与程不器的父王程烈早年一同在老威王程知节手下征战,是烧过黄纸拜过把子的异姓兄弟,而且因为柳茹玉的原因,程不器回京之后也随着来过柳府几次,对于这位器宇轩昂满腹韬略的后辈十分喜爱,甚至常常感叹自己柳家后辈没有一人赶得上半个程不器。
“哐当!”柳谢刚迈步进到前院,自己将军府的大门便被人一脚踹开,心中正在惊讶,满脸煞气的程不器一手提着柳勰元踏步而入,一双眼颇带杀气地瞪着柳谢。
柳谢右手抚了下胡须,还未开口,程不器丢下柳勰元,大吼道:“看看你们姓柳的人,看看你的宝贝孙子,干的什么好事!”
眉头微皱,柳谢脸色一沉,喝道:“说!”
程不器一进府便厉声斥责,完全没有顾及柳谢作为长辈、作为堂堂大周王朝赫赫大将军的面子,倒有些目中无人的样子,但他此时心中却属实气急,他心中当真是为柳家感到汗颜,尤其是替柳茹玉觉得丢脸。柳谢对程不器的为人性格十分了解,并没有急着替柳勰元护短,而是在等人开口解释。
柳勰元浑身如同被打断了骨头一般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嘴里冒着血沫呜呜啦啦说了几句,但声音含糊不清,柳谢一甩袖子,盯着程不器道:“你说!”
程不器瞥了一眼柳谢,冷哼一声,一脚踩在柳勰元的右手上,提拳欲打。
“住手!”门外一声娇呵传来,程不器脑袋嗡的一下立时清醒不少,拳头也停了下来,看了眼脚下还在痛地呻吟的柳勰元,长吁一口气,回头看着快步奔入的柳茹玉。
“柳姨,对不起,我......”程不器脸上浮现出一丝愧疚,毕竟他今天出拳狠揍的是柳茹玉的亲侄子,自己虽然与柳茹玉关系匪浅,但终究比不过血亲,甚至想到柳茹玉可能为了自己侄子责怪自己,心中还升起酸楚感,只是脸色带有一些颓丧。
“姑姑,救我,快救我啊!这小杂种要打死我!”刚刚口中还含糊不清说不出话的柳勰元此时挣扎着往柳茹玉方向爬去,一边哭惨一边哀嚎,显得颇为凄惨委屈。
程不器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等着柳茹玉的责骂,却没想到一双手温润如玉般捧住了自己的脸颊,柳茹玉眼神中带有一丝担忧地看着程不器道:“巧月都跟我说了,还以为你出事了,你没事就好。”
柳茹玉转头瞪着一脸惊恐的柳勰元,冷声道:“闭嘴,柳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还有脸求情,今天要是不器把你打死了,我也不替你说话!”
柳勰元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呆在当场,他没想到柳茹玉会如此冷漠对待自己,但更让他惊讶的是眼前这个陌生少年的名字,不器?整个大周王朝名字是“不器”二字的本就不多,何况还能让自己的姑姑柳茹玉如此对待,任他是个傻子也能猜到眼前人的身份。
一旁的柳谢已经从巧月那儿大致了解到了情况,看着地上有气无力满脸颓丧的柳勰元,冷哼一声,一甩袖子扭头背过身去,向一旁的侍卫冷声道:“去叫他爹来!”
心中的一股火气一泄,程不器忽然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毕竟刚刚自己还是有些冲动,而且就算自己是出于想替柳家管教柳勰元,但出手也有些重,最重要的是柳勰元是柳茹玉的亲侄子,若是因为今日之事破坏了自己与柳茹玉之间的关系,那他将是万悔莫及。
“柳姨”,声音带一些哭腔,程不器双膝一软跪在了柳茹玉面前,将她惊的一愣。
“抱歉我......我知道他是你侄子,可我......”柳茹玉蹲下身子,目光柔和地注视着程不器的双眼,抹去他眼角要落下的泪珠,“没有没有,我哪有怪你,知道你是好意,我不会怪你的。”
程不器木木然点点头,巧月帮着将他扶起向外走去,柳茹玉回头瞪了一眼地上的柳勰元,冷冷地抛下一句,“今天不器是帮我管教你,要是哪天再这般胡作非为无法无天,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柳谢气的胡须直抖,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柳如龙匆匆赶来,大致了解事情经过之后,看着满脸血渍的儿子,知道他伤情无大碍,但终究骨肉亲情,心中还是心疼不忍,对着柳谢跪下,道:“父亲,元儿今日所做实在令我柳家蒙羞,但都是我管教不严之过,如今他受伤不轻,即使应该责罚,还望待他伤势好些了再行家法。”
柳谢心中一软,看着满脸血渍还在哭泣的柳勰元,一脸失望,“罢了,好在今天撞上了不器,若没有他把元儿狠揍一顿,当着诸多人的面泄了民愤,怕是他以后没脸再见人。”柳谢能执掌大周王朝大将军印数十年不是没有道理的,首先一点便是永远头脑清醒不会感情用事,尤其是今日之事,在了解到事情经过中还有太尉府的秦城双与三皇子李宣参与后,他几乎一眼便看透了本质。
柳谢心如明镜,如果今天柳勰元当真闯了大祸,要想活命便只有那个怂恿他行凶的李宣能够在皇帝面前求下这个人情,至此之后柳勰元便绑上了李宣这条夺嫡的船,向来不涉党争的柳家在外人眼中也看似偏向了李宣。皇帝对柳谢颇为看重的最大原因便是他只忠于大周、只忠于皇帝,而参与到太子与三皇子的党争之中,那后果可想而知。
柳谢明白,柳如龙也明白,毕竟当年威王妃不远千里将柳茹玉从江南背到京城的情分还在,只要这份情在,那今天这事就不会让柳家感情用事责备程不器,至少也会先弄清情况之后再下判断,何况程不器全然无错都是一番好意。
但柳勰元不一定明白,毕竟自己好歹也是在西境拼杀多年有军功在身的六品骠骑校尉,不过他越是想不明白,后面要挨的打就越多。
在返回威王府的马车上,程不器情绪低迷心不在焉,今天他是动手打人拦住柳勰元闯祸的人,心中却有些忐忑不安。
巧月又将当时从周围人群中所打听到的事情经过讲了一遍,柳茹玉从未想过自己的侄子会有如此目无王法的一天,心中也有些后怕。
“柳姨,我......我......对不起,我不该对他出手这么重的。”程不器生怕柳茹玉会怪罪自己,毕竟两人是骨肉至亲。
柳茹玉直视着程不器,莞尔一笑,“我哪有生气,事情我都知道了,我还要打心底感谢你,否则他闯了大祸可就不敢想了。”
程不器凑近到柳茹玉身旁坐着,双手抱住她的手臂轻摇,“真的不生气?巧月可看着,不许骗人回去又不理人。”柳茹玉忍不住笑道:“我什么时候不理你了。”
巧月在一旁忍不住笑出了声,“少将军您就放心吧,夫人从不会舍得生您气的。”
程不器仔细看见柳茹玉脸色并无怒气,相反倒是十分放松自在,长吁一口气,忍不住伸手捏了下巧月的脸颊,将她惊的一愣,脸色绯红低下头去。“小丫头片片的还挺能说。”
柳茹玉见过了程不器偶尔调笑巧月,也笑了笑,心中却还在为柳勰元的事后怕,若是今天柳勰元真的闯下大祸,怕是整个柳家都得被牵连。
“少将军您只会笑话我,我不是小丫头了,我可比您还大两岁呢。”巧月声音压的极低,语气略微幽怨却有三分羞涩。
三人在马车内说笑不断,车外自行跟随慢行的乌云也冲着拉车的四匹马低声嘶叫几声,好像也在互相交谈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