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暗流涌动

打扫完战场，明军凯旋而归，俘获的人口、牲畜都一并发往辽东。如同当年太祖朱元璋的方式一样，朱瞻基把这些蒙古的男女老幼分别安置在汉人居住地，与汉人杂居、让他们学习汉语，逐渐的汉化他们。

九月二十四日大军返回喜峰口，沿途军民夹道欢迎。

这一战虽然大获全胜，但是仅仅是扫荡了大宁、会州一带的部落。兀良哈的势力虽有所损失，却并未伤及根本。就在朱瞻基亲征期间，兀良哈的另外一些部落联军就进犯了辽东，并且还杀死了一个副千户。

其实在宣德年间，明朝的边患已经日益严峻。特别是蓟辽边境一带，侵扰甚为频繁。长城外围的城堡要塞更是长期受到蒙古骑兵的袭扰。无休止的边境战争，使得大明帝国的边防负担越来越重。

十月皇帝班师回朝，与此同时兀良哈的骑兵劫掠了卢龙县，俘获了数千人口、牲畜。

或许这次巡边经历，成为朱瞻基日后下令放弃塞外据点的导火索。只是这个决定不但给儿子朱祁镇挖了一个大坑，还埋了一颗炸雷，真是亲儿子的对待方式。好在这次开了挂的朱祁镇当然不会再踩雷了，但是还得为老爹填坑呀。

在古代，中原王朝对付北方游牧民族一直处于劣势的根本原因，并不是因为他们骑兵多我们骑兵少的关系。归根结底这就是一个经济问题。

古代战争，战斗欲望高、战争成本低的势力，就一定是优势的一方。北方游牧骑兵，只要南下跨过长城，银子、盆子、女人应有尽有。只要装得下，抢到的东西都是自己的，还不用交税。战争对于游牧民族来说完全就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关键是他们又不需要后勤，跨上自己的马，拿上自己的弓，带上肉干，一个游牧骑兵就武装起来了，这和他们平时放羊的装备也差不了多少吧。蒙古的孩子三岁上马五岁开弓，天上的鸟都能一箭一只，更何况地上的人呢。

草原民族就是天生的战士，只要跨上战马，立刻变身追风少年。

对于中原王朝来说，只要是战争，那就一定是个亏本的买卖。把地里的农民集结起来要钱吧，把他们武装起来要钱吧，训练他们要钱吧，一旦出征那钱更是花得嗨了去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一个前线作战的士兵背后，至少有三四个民夫供给粮草才行，要知道运粮的民夫也是要吃粮食的。

对于农耕文明，只有在和平安详的环境下，才能发展。这就和北方坏邻居，形成了鲜明的对立。几千年来双方围绕着这个矛盾你来我往，现在接力棒传到了朱家父子手里。不过就现在而言，朱家人也是焦头烂额。

如果说朱瞻基未来对北方的处置是给儿子挖了一个大坑，那老爹对于南方的处置就是给儿子朱祁镇挖的另一个又深又大还带陷阱的深渊了。不得不说，宣宗一世英名，留下了“仁宣之治”的美谈，可挖开的坑、埋下的雷，就把单纯的朱祁镇给害惨了。

1407年明成祖永乐五年，交趾布政使司正式建立，越南自从唐朝之后再一次纳入中国版图。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永乐十二年明廷召回了张辅、黄福，自此蜜月期结束了。到宣德皇帝朱瞻基继位时，明朝在安南的统治已经崩溃。

到宣德二年，明军在安南与后黎朝开国君主黎利已经极限拉扯了数年之久。关键是明军屡战屡败，连安远侯柳生都战死沙场。安南战事成为了明朝财政的无底洞。

宣德三年，黎利杀掉了朝廷迎立的陈氏遗孤陈暠，自立为帝，建立黎朝。

从宽河得胜归来的朱瞻基与蹇义、夏原吉、杨士奇、杨荣再次探讨了对安南的政策，皇上其实早有弃守之念，杨士齐、杨荣更是坚定了他的决心。最终朱瞻基果断下令放弃交趾布政使司，明廷册封黎利为王，双方建立宗藩关系。

对于宣德年间的朝廷，放弃交趾，只是帝国丢弃了西南一块沉重的经济负担，表面上如释重负。但是军事上，明军在与安南的战事中损失惨重，造成明朝对西南地区统治的能力下降。政治上，让周围的一帮野心家看到了明帝国的脆弱，这种危险的思想就像一颗种子，最终会在朱祁镇的时代爆发。

如果宣宗能够多活几年，或许南北问题还有解决的可能，奈何这哥们儿急着下去见列祖列宗，把如此复杂的问题丢给了他那个小白儿子。南北两大坑，坑坑不一样。老子专业挖坑，儿子业余填坑。真是 “父慈子孝”。

此时此刻，回到紫禁城的朱瞻基，终于可以暂时放下天下事，休息一下了。

就在朱瞻基在宽河击败兀良哈骑兵的时候，宫中的吴贤妃为他生下了第二个皇子，就是日后大明战神留学瓦剌时期的景泰皇帝朱祁钰。

孙皇后现在已经是后宫之长了，她开开心心的去看望了吴贤妃和她的儿子。对于现在的孙若微来说，皇后之位、太子之位都已稳固。丈夫的这些嫔妃们已经对她产生不了任何威胁。当初那个尖酸刻薄的孙贵妃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母仪天下、为人和善的孙皇后。

帝国的未来，“天才儿童”朱祁镇已经可以和大人们简单沟通了。站在床头扶着栏杆，小朱祁镇看见远征归来的父亲，不停的喊着：“爹爹~爹爹~~”

老爹，快来带带儿子吧。这蒙古人的副本该怎么打呀！不能只管挖坑，不给教学吧。

两个月不见，儿子居然都能站起来了。朱瞻基当然兴奋异常，抱起儿子就是一阵狂亲，朱祁镇用手推着满脸胡子的父亲，脑袋里想着：老爹，别亲了，快讲讲你怎么打蒙古人的吧。

嘴巴却不听使唤，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现在除了“爹爹”还一句完整的话都不能说清楚。

老爹啊，我有好多问题想请教你啊。上一世我年少无知，忘了问。这次我可不能错过机会了。当初老爹巡边打兀良哈这段细节，朱祁镇都是从王振嘴里知道的。然而那个蠢货醉翁之意不在酒，目的就是要鼓动朱祁镇亲征。

经历了上一辈子的勾心斗角，重生之后的朱祁镇早就大彻大悟了，亲征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什么政策才能把南北两大坑给填上。

其实要填坑很简单，只要一个字 “钱”。

“那么大明的钱袋子在哪？”身旁一个颤颤巍巍的老者，颤抖的举起一只手，“在这呢。”

定睛一看，这不是户部尚书，夏原吉老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