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争议的真相

此刻正坐在椅子上休息的张太后为之一振。多日来的辛苦与委屈涌上心头，张太后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如泉涌一般止不住的流下来。对于这个五十几岁的老太后而言，中年丧夫，不到花甲之年又即将失去长子，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

十年间，从太子妃到皇后，再到皇太后，现在又即将成为太皇太后。对于张太后来说，每升一级，都是一个悲痛的时刻。

小朱祁镇起身帮奶奶擦去脸上的泪水，“奶奶，不要被外朝的那些谣言烦扰了。那些都是文官的小伎俩，就是为了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嗯~奶奶知道，我的大孙子真懂事。”说着一把把小朱祁镇搂进怀里。

公元1435年，正月十四日，朱瞻基突然精神好了起来，几日没有进食的皇上突然说自己饿了，明白人都知道，皇上最后的时刻马上就要到了，现在只是回光返照而已。吃了一些饺子，身体稍微有些力气了。朱瞻基下令召张辅、杨士奇、杨荣、杨辅和胡濙五人入宫。

乾清宫里，皇上倚在床头，地上跪着托孤的五人，朱祁镇、皇后、太后则站在一旁。

“各位爱卿，我的大限已到，在此命太子朱祁镇继任皇帝。太子年幼，待他登基之后，还请众位爱卿倾心辅佐。所有国家重务，务必请示太后、皇后之后才能施行。丧礼要完全遵照皇考洪熙元年五月的遗诏，不要更换陵墓，务必要节俭。”

说完这些话，仿佛用尽了朱瞻基所有的力气，他仰头靠在床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跪在地上的五人，早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对于他们来说，有这么悲伤吗？当然不是，这都是规矩，必须哭，还要嚎啕大哭。

托孤的五人哭嚎着回道：“皇上放心，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的辅佐太子。”

回答完了之后，众人依旧伏在地上大哭不止，哀嚎之声响彻屋瓦。皇上有些受不了了，挥了挥手：“众位爱卿先行退下吧，我还有话对太子说。”

表演的差不多了，几人赶紧磕头谢恩，起身退出乾清宫。接着朱瞻基把儿子叫到身边，拉着他的手，说道：“爹爹把江山交给你了，作为皇帝，一言九鼎，言谈举止务必要谨慎。千万不能过分的信任周围的宦官和大臣。以前爹爹告诉过你什么是人心，你一定记住，万事都要以社稷为重。你年纪太小，国家大事一定要与奶奶商量，奶奶同意了才可执行。”

“爹爹放心，儿子都记住了。”朱祁镇早已哭成了个泪人。

他知道，父亲的内心一定是煎熬的，毕竟自己还不到九岁，却要承担起统治这样一个大帝国的责任。无论是身边的宦官还是外朝的大臣，自己根本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看着老爹满心担忧的样子，朱祁镇决定一定要把实事告诉给老爹，让老爹安安心心的离开。

朱祁镇转头对太后、皇后说道：“奶奶、娘，我有话单独和爹爹说。请你们离开一下。”

两人一脸错愕，从小就知道这小子与众不同，但是都这个时候，他还想干什么事情？

听儿子这么一说朱瞻基并未阻止，也赶紧说道：“娘、若微，麻烦你们先离开一下。”

待太后和皇后退出了卧室之后，朱祁镇坐到了床头，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爹，其实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说来你可能不信。现在的我已经是第二轮人生了。”

出乎意料，朱瞻基并没有惊讶，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没有什么是值得怀疑的了。他只是安静的看着儿子。朱祁镇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已经经历过一世人生了，上一世我做了很多的错事，这一世就是让我来弥补过错的。”

“那上一世发生了什么事？”

“哎~我跟您一样亲征，但是被瓦剌给击败了。连我自己也做了俘虏。”

朱瞻基突然紧张了起来，他强撑起自己的病体问道：“那大明江山如何？”

“爹爹放心，您提拔的于谦拯救了大明。我在草原待了一年，他们把我放回来了。后来我又做了八年的皇帝。”

这下朱瞻基松了一口气，瘫软的身体靠在床头的枕头上，“当时你问我瓦剌攻进宣府的时候，我就没想通，怎么你小小年纪就会想到那些东西。现在总算是知道原因了。”

“爹，您放心，我上辈子已经当过一辈子的皇帝了，我知道该怎么样治理一个国家，这次我不会让大家失望的，你就安心吧。”

朱瞻基颤抖的抬起手，抚摸着儿子的脸颊，“好~好~我就是担心你太小，怕你被周围的人给利用，现在我可以放心了。”

正月十五上元节，朱瞻基怀着对儿子的希望和人生的不甘，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一个洪亮的声音响彻云天，从后宫传了出来：“宣德皇帝驾崩啦！”

朱瞻基庙号宣宗，“宣”是一个极好的字：圣善周闻曰宣、浚达有德曰宣，它代表着中兴之意。说明朱瞻基的功绩是被认可的，继永乐盛世之后，朱瞻基又把大明推向了一个高峰。朱瞻基是一个好皇帝，文武双全，和父亲仁宗共同创造了大明历史上最辉煌的仁宣之治。所谓“治”就是天下太平安定的意思。

但是“治”也说明另一个意思：国家从开国时期的战略扩张逐渐变为与民休息的内部发展。仁宣两朝的战略收缩政策，将洪武、永乐时期征服的大量长城以北的土地放弃，大明北方长城防线失去了缓冲，未来的日子，长城防线将直接面对北方游牧民族的冲击。

之所以收缩，实质上的原因就是财政消耗太大。那消耗过大的原因又是什么呢？因为中原没人，所需的物资粮草都需要通过漕运从南方运过来。

其实从唐安史之乱以来，整个燕云地区就一直不在中央的控制之下。到了五代，儿皇帝石敬瑭把燕云十六周送给了契丹之后，长达四百年时间，燕云就都不在汉民族的统治范围内。直到永乐十九年，朱棣迁都北京的时候，国家的政治中心才重新回到北方。

大明作为一个大一统的中原王朝，固然的威胁就在北方草原。而此时的北方又是一个怎么样的场景呢？只能用一个词形容，就是残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