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大明的改革开放8

九月底桂林知府吴惠派千户车荣率军前往全州平叛，蔡福顺的叛军多为灌阳县的瑶民，基本都是当地的保甲乡兵。一路到全州裹挟了不少流民，至少有两三千人。

官军到达全州的时候，这一伙人已经逃到了北面湘山的山里躲藏了起来。全州县城可被霍霍的不浅，城中的金箔子女被劫掠一空。车荣留下一部分人守城，自己亲率八百士卒进山清剿。

进山不多久，就遭到了这些瑶民叛军的进攻。山中密林环绕，弓箭发挥不了什么作用。车荣命士兵列成一个圆阵，以树木为遮挡。待敌人冲近了之后，再用火铳还击。

西南地区的明军本就以山地作战为主，携带的火铳射程都比较近，但是好处是这些火铳它打的是散弹。这帮保甲乡兵和流民哪见过这种高科技玩意儿，见明军弓箭不能发挥作用，就乌泱泱的冲了上来。

一堆镰刀锄头粪叉子对着明军招呼了上来，差不多离明军圆阵还有三十步左右，明军阵中火光四射，轰鸣声响彻山谷。随着一阵浓烟四起，哀嚎哭喊之声随即传来。前排的叛军被齐刷刷的扫到一片。

后面的叛军被眼前的这一幕给吓呆了，这明军用的是妖术嘛？就在此时车荣长刀一挥，明军发起了冲锋。这下可好，准备打明军一个埋伏，结果才一个回合，自己就溃不成军。剩下的乱军只能在山间四处逃窜。

这一战桂林府的明军擒杀了三百多人，其中俘虏就抓了三四十人。这三四十人中，有一个膝盖中了一枪，躺在担架上哼哼唧唧的人，就是这次叛乱的主角，我们的蔡首领。这蔡福顺也是真的菜，吵吵嚷嚷的从灌阳一路北上，结果一仗就被生擒，而且还是膝盖中枪。

这萧授的大军还没到，叛乱就被平定了。皇上有旨，这蔡首领必须严加看管，并押解回京城受审。本是一件简简单单的事情，结果押解蔡福顺的囚车走到祁阳县的时候出事了，不知从哪跑出来一群暴民，在夜里突袭了囚车队伍。

最最关键的是，我们的蔡首领在囚车里被人乱箭射死了。而且随行押解的俘虏，全部被砍杀，这叫什么？死无罪证。

吴惠知道消息后，颇为震惊。很显然这是有人不愿意让蔡首领去京城，他知道的太多了，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蔡福顺一死，湖广地区几个地方的叛乱也悄然的熄灭了。

消息传回京城，朱祁镇非常愤怒，把奏本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很显然这不是一起简简单单的叛乱事件。朱祁镇瞬间就回忆起了上一世正统九年到正统十四年的叶宗留、邓茂七起义，这是如此的相似。

当地官员知情不报，也不派兵平乱，只想着与叛军议和。皇上不得不派京军南下，到了朱祁镇亲征也先之前一个多月，才最终平定叛乱，反贼首领六十余人被押解回京。

三法司一会审就立刻判了斩立决。皇上觉得有诈，强行拦下了死刑，将这些人转到锦衣卫的诏狱。

结果这边还没开始审，南京皇宫的谨身殿就被烧了，之后不久，湖广、贵州就发生了苗人的叛乱。紧接着也先就来寇边了。这一切难道真的都是巧合吗？

当时京城派出去的巡按御史，可都是当初杨士奇内阁安排的人，也就是这一段时间江浙、江西、湖广、福建频繁的爆发骚乱。

想到这里，朱祁镇反而冷静了下来。自己当初幸好留了一手，让王振派锦衣卫前往调查。

没过几天，当初派去浙江、福建调查银矿的锦衣卫也回京了。

福建、浙江银场的问题比铜仁的金场局还要严重。同样是朝廷的管理无法覆盖所有地区，让这些流民找到了空子钻了进去。银场局的官员也是如出一辙，宣布封锁部分的矿场。

官方口遁封锁银场，实际上却阻止不了民间的盗采。比铜仁府更严重的是，这里已经渐渐的形成了官员与盗采流民相互的合作。只要贿赂好了当地的官员，他们愿意为这些盗采团伙提供保护，典型的保护伞下的国有资产外流。

自从永乐朝把银场收归国有，朝廷在设立官局后更是直接严禁私矿，并有了“私煎银矿罪”。 福建、浙江只要发现私煎银矿者，便会被处以极刑，而且全家迁居边地，胆敢逃逸就立即调官军剿捕。

加上从永乐到宣德年间，朝廷不断增加白银的产出要求，使东南四大银场的矿工也从当初的996变成了007模式。“早睡早起”（早上睡早上起）也成为了常态。工头为了完成自己的KpI考核不停的压榨矿工。

而最底层的矿工，被逼无奈只能逃亡，与盗众同流合污。原本只是星星点点的盗矿团体，犹如星火燎原之势，日益庞大。

这下伤脑筋了，又是两个选择放在了朱祁镇面前。要么与之前一样，强制回收引起叛乱。要么回到太祖高皇帝时期，允许民间私人开采，只要响朝廷上交赋税即可。

深夜，朱祁镇一人靠在龙床的栏杆上，深思熟虑的考虑着银场利益的分配。烛光忽明忽暗的闪烁，窗外一轮明月给大地裹上一缕银装。他望着天空中的圆月：如果父亲还在，会怎样处理这个棘手的问题呢？

第二天在武英殿，朱祁镇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内阁。朱祁镇给出了自己倾向的方案，就是准许私人开采银矿，朝廷只需收取赋税即可。

杨荣首先表示了疑虑：“若将开采权发放于私人，这些人一旦占有了这份利益，日后若要再收回来可就难了呀。”

杨溥也表示：“如果开采权给了私人，必定会造成矿区的官吏腐败。而且光收取课税，又能收取多少白银呢？”

这时周忱说话了：“现在国家正在进行两税制度的改革，就算这些私人手上有白银，也会通过赋税的方式慢慢回到朝廷手中，所以不用担心朝廷的白银会不够。”

“这些私人矿主一旦壮大了，为了保护自己产业，必然会招募私兵，地方官员如果无法节制，对国家就是肘腋之患呀。”

“我认为杨阁老把这些矿主想的太过强大了，如果朝廷准许私人采矿，一定是要划分范围的，绝不可能造成一家独大的情况。”

“就算划分了开采范围，这些私人矿主拥有共同的利益，他们必然会联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