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大聪明沈王

沈王一听曹巡抚到潞安了，赶紧吩咐部下准备酒菜，给曹大人先送去。并派出使者，邀请曹鼐明日入府，自己要置酒宴请曹巡抚。

这几乎已经成为了沈王的基本操作了。

其他藩王，虽然与当地官员有所交集，但是顾忌于朝廷对藩王的管束，他们非常注重这个边界感。与官员之间也仅仅是逢年过节等重大节日，才会在一起举行宴会。而沈王不一样，他与当地官员的关系极好，只要有官员无论何时入府朝见，沈王必然置酒举办宴会。

正统四年九月，朱祁镇开始筹备重新营建三大殿和乾清宫，整个工程历时两年多，于正统六年十一月才正式竣工。以沈王朱佶焞为首的一众藩王想要进京朝贺，但是被朱祁镇给拒绝了。

其他藩王不外乎就是出于客套说说而已，他们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去到京城的。唯独这朱佶焞是一封接一封的奏书，往朱祁镇那上。搞得来朱祁镇都开始怀疑他的动机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宣德十年宣宗皇帝驾崩的时候，朱佶焞就上奏朝廷要来京城祭奠。

要知道宣宗皇帝的遗诏中说得明明白白的，各地藩王必须谨守封国。可这沈王就像看不见遗诏一样，不停的上书要来京城。最终，还是在太皇太后的干预下，才制止住了沈王他们的请求。

明朝的藩王本来就是一个高危行业，别看大同的代王朱桂虽然如此嚣张跋扈，但是他很清楚朝廷的红线在哪里，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作威作福，没人管你，但是你要不停的去触碰朝廷的底线，那就是没事找事了。

但是作为潞安福布斯排行榜的头把交椅，一心向往京城的自由斗士，每日把酒言欢的精致贵族，孝母爱妻的护弟狂魔，从郡王到亲王的幸运儿，在藩王红线上来回摩擦的擦边男，大明父慈子孝的典范：潞安沈王朱佶焞，就是这样一个没事找事的人。

面对热情的沈王使者，曹鼐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你说送来的这一车美食，不收吧就是不给亲王面子，收了吧，全潞安的人就都知道了，曹巡抚收了沈王的孝敬。这曹大人初来乍到，就给曹大人一个下不来台。

不知道这沈王是单纯的傻，还是傻的很单纯。曹鼐也是无可奈何，两其相害取其轻，曹巡抚只能硬着头皮给接了下来。使者还告诉曹鼐：今天时间仓促，沈王殿下还没有准备好，明天还务必请曹巡抚入府参加宴会。

曹鼐无可奈何的答应，现在曹大人是走到哪，宴会就开到哪。每次宴会，来自当地的各种贵族、官员、乡绅，送给曹巡抚的礼物都会摆满整张桌子。但是在座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是关心城外那些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灾民的。

第二天，曹巡抚准时的来到宴会会场，他的心情很复杂，昨天入城时，小吏殴打灾民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会场门口的桌子上，又摆满了送给自己的礼物。进入会场，曹鼐没有像以前那样带上那副“无耻文人，奢靡官僚”的面具，与大家相互问好。

他只是向大家简简单单的行了一个礼就自顾自的坐在了位置上。不一会沈王来了，大家赶紧起身给沈王请安，曹鼐也只是草草的行了一个礼就坐下了。大家仿佛发现今天的曹巡抚有些不对劲。

沈王反正丝毫没有察觉，他还自顾自的发表着欢迎曹巡抚来潞安的感言，说完拿起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大伙也跟着举起了酒杯。曹鼐应付了一阵之后，见时机成熟了，就站了起来准备发言。

在座各位以为曹大人会像往常一样冠冕堂皇的说一些无用勉励之词，然而这段时间曹鼐在山西看到的一切，使他挤压的情绪在此刻全面的爆发了。

“在座各位都是潞安的头面人物，我一路南下的时候，在大道上看见到处都是无家可归的灾民，不知大家有没有看见。”

“曹大人，潞安今年入夏以来就一直干旱，秋天又遇蝗灾，现在又遇严寒，所以有灾民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那各位有没有尽自己的绵薄之力来帮助这些灾民呢？”

知府宋常赶紧说道：“我们已经按照朝廷的要求，开仓放粮了，但是潞安这几年小灾不断，收成一直不好。预备仓和济农仓的粮食早就已经耗得差不多了。”

“那在座各位有没有拿出自己的存粮，帮助这些灾民们渡过难关呢？”

“曹大人有所不知，这些年的灾害，弄得连我们潞安的大户都家无余粮了，他们确实想帮助灾民来着，但确实是有心无力啊。”

“我在出京之前，皇上特意吩咐臣，这次一定要好好的赈济灾民，不能让他们流落异乡，我就想问问各位，若我把这些灾民送回原籍的时候，他们还有土地可以耕种吗？”

这话一下子问到了大家的麻筋上了，所有人都沉默不语。这时沈王不揣冒昧的站出来了，“曹大人不用担心，我亲自写信给皇上，请皇上调拨粮食来赈灾。”

绕了半天，最终得到的结果还是除帮助以外的所有支持。

这朱佶焞不说话还好，这不过脑子的一句话，说得就像真的说了话似的，唯一的作用就是彻底点燃了曹鼐。曹鼐来到堆满礼物的桌子前，随手拿起一匹官绢，说道：“这些都是你们给我曹某人的。”

然后曹鼐指了指城外的方向，说道：“那些是你们给大明朝的。你们对得起朝廷，对得起皇上吗？”

说完他啪的一声把手上的官绢摔在地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不是说，这曹巡抚是“自己人吗”？”

“难道是我们今天招待不周？”

还是潞安知府的反应快，他赶紧给朱佶焞说：“沈王殿下，这就要劳烦您给皇上写封信了，向皇上阐明一下潞安的灾情。”

沈王完全被曹鼐的这一行为的唬愣住了，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敢这样不给大伙面子，而且自己这个亲王还坐在那，这是拿我这个皇亲国戚不当干部吗？不行，我必须要向皇帝告状。

回到馆舍的曹鼐冷静下来，才觉得刚才的事情鲁莽了。但他确实再也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愤怒了。他也知道后果是什么，所以他赶紧拿出纸笔，开始给皇上写奏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