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背锅侠与棋子

宣德十年朱瞻基驾崩，朱祁镇继位大统。随后封朱祁钰为郕王，“郕”这个地方就在河南濮阳一带，意味着将来不出意外，弟弟朱祁钰就会就封河南濮阳。由于当时二人都太小，所以朱祁钰也就没有去濮阳。

按照朱祁镇的意思，朱祁钰行了冠礼之后，就老老实实的去河南就藩，这辈子就老老实实的在濮阳过了。直到正统八年，一切都改变了，这年朱祁钰十五岁。而这一年年初，由于流民问题，皇上派曹鼐巡抚山西。

双方打了一个配合，直接削掉了山西的两大传统老牌藩王：沈王和代王。一下子就解决了山西数年来，尾大不掉的流民问题。这也让朱祁镇彻底看清了一个事实，原来藩王们才是阻碍国家发展的毒瘤。

朱祁镇一瞬间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若改变这种封藩体系，自己的后代以后怎么办？若不改变，大明的未来的怎么办？这个问题在朱祁镇的脑袋里来来回回思考过很久，最终朱祁镇无奈的选择了后者。

现在的这些藩王，几乎都是太爷爷朱棣的兄弟们，按辈分都是自己叔叔、爷爷辈。但是当朱祁镇削掉沈王和代王的时候，心里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这让他想到了自己的子孙后代，如果自己的儿子们都被分封为藩王。

六七十年后，同为自己子孙的皇上，会不会有样学样，学着自己的自己今天削掉沈王、代王的样子，削掉自己后代的王位呢？既然自己已经开了这个口子，就已经无法阻止后代不去效仿。

为了避免这样同室操戈，朱祁镇必须想出一个能够解决藩王问题的办法。这时候他脑袋里同时出现了两个东西：唐朝的十王宅、百孙院，还有西汉的推恩令。周忱曾经让他准许藩王们用盐业来充实自己的收入，而不是肆意妄为的圈地。

朱祁镇一直记得周忱的这个建议，只是一直找不到理由和借口下手。沈王和代王的事件，终于给了皇上机会。

这几年，跟着周忱学习，朱祁镇也学会了使用商业的思路，行商可以赚钱，圈地刮地皮也可以赚钱。与农民争利会损坏国家的根基，而让他们去与商人争利却不会。既然这样能保证他们富足的生活，又不会动摇国家根基，何乐而不为呢。

朱祁镇知道，一旦打破了这项祖制，必然会引来反噬。自己一定要找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但是又不为自己所用的人去完成这个提案。在当今朝堂上，有声望的四朝元老，又想着退休回家的人是谁呢？

杨溥说：“你直接暴我身份证号算了。”（开玩笑）

现在提案的人有了（杨溥），实行新政策的棋子也有了（朱祁钰），那就开始干吧。

杨溥上表致仕，就是这场藩王改革的导火索，一切就从此开始吧。

皇上来到杨溥的府上，杨阁老欣喜若狂，在他老人家看来，既然皇上来了，自己致仕的事情就一定没问题了，不过皇上亲自来自己府上必然是有目的性的，说白了，又是免不了一场交易嘛。既然是交易那就等着皇上漫天要价，自己坐地还钱。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看事情就是透彻。杨溥指引着皇上来到里屋。

果不其然，两人闲聊了几句，皇上就直奔主题，“杨阁老，现在满朝文武就您的资历最老，地位最高，爱卿为我大明辛劳了一辈子，朕甚是感激。朕很舍不得杨阁老离开，日后若朕遇上了难关，都找不到一个像您一样的老臣商量对策。”

“感谢陛下，臣本想继续留在朝中辅佐陛下，但是近年来老臣身体每况日下。实在是无法胜任朝廷的工作了，还请陛下体谅。”

“是呀，杨阁老辅佐四朝明君，劳苦功高。朕这次来也是想亲口告诉你，朕答应爱卿致仕的请求，而且朕要让杨阁老衣冠致仕，衣锦还乡。”

杨溥赶紧跪下谢恩，但是被皇上给搀住了，“杨阁老不必多礼。”

杨溥被皇上的真诚给打动了，热泪盈眶，颤巍巍的给皇上抱拳施礼，“臣~臣，感谢陛下。”

“哎~杨阁老致仕回乡之后，若朕有遇上了什么困难，就再也没法听到杨阁老的谆谆教诲了啊。”说着，朱祁镇双手抱住了杨溥的手，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人上了岁数就容易触景生情，刚才那一下差点就被皇上的“真诚”给糊弄了。杨溥虽然人老，但脑子不老，皇上已经说了两次“遇上困难”了，这不就是在提醒他老人家嘛。看来这妥妥的又是一场交易啊。

杨阁老沉吟半晌，问道：“皇上最近遇上什么困难了？”

朱祁镇微微一笑，您老这是要我报价了啊，那我可就漫天要价了哦，“朕想改革本朝开国以来的封藩制度。”

“陛下，这可是太祖高皇帝的祖制啊。”

“杨阁老您也知道，这些年山西河南乃至直隶的流民屡禁不止，其根本原因就是地方藩王们私占土地。长此以往下去，必然会动摇我大明的根基。”

“藩王都是陛下的亲人，臣不敢妄加言论。”

“杨阁老此言差矣，当今朝堂谁敢与阁老相提并论。朕意欲改革制度，还需要杨阁老的协助才行啊。”

“陛下希望老臣如何协助陛下呢？”

“朕决定从郕王开始实行新政，现在朝中大臣都愿意支持朕的改革，但是还需要一个有威望的老臣来带领他们。”

“陛下，臣近些年一直告病在家，而周尚书、王侍郎的资历、能力都已经超越臣了。臣认为他们或许是更适合的人选。”

“杨阁老此言差矣，在朕的心中，只有您才是当今朝堂的第一人。”

杨溥感觉自己这下是被皇上给套进去了，自己一个快退休的人了，临行前还要给皇上背口大锅。自己一个小小的内阁退休首辅，要面对现在以及未来那么多的藩王。皇上这么做不是要让自己去自爆嘛。

杨溥可怜巴巴的望着朱祁镇，“陛下，臣乃一介文人，哪敢与皇上的亲人作对啊，陛下这样做，不就等于让老臣不得善终嘛。”杨溥也豁出去了，反正这么大岁数了，皇上难道敢把自己砍了不可嘛。

“杨阁老放心，朕向您保证，若杨阁老带头上疏此事，朕一定会保全您的家族。爱卿要知道，藩王乃是朕的亲人，朕为了国家百姓，都能不顾亲情，爱卿难道就不能为了国家百姓随朕再战斗一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