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濒死之鱼
闫晓梦的店前羞答答地挂出一张“门面转让”的纸条。
刁兰英疑心重重地看过去。这原本在她意料之中,可是,这家伙前些天,态度还坚硬地跟茅房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今天怎么啦?
刁兰英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歪歪斜斜地走出去,靠在36号店铺的门框上问:“投降啦?”
闫晓梦灰头土脸地望着她,说:“那面找不着门面。这边,也许你说得对,不是我待的地方。”
看着闫晓梦满脸的卑贱,刁兰英突然之间没有了胃口。她顿为自己为什么要陪这个倒霉蛋跟着亏本感到困惑不解。就是啊,这家伙算哪根葱哪头蒜哪,让自己如此费尽心机和成本,简直太不值当了。
刁兰英沮丧地说:“你早这么想大家不都省心了吗?”
闫晓梦说:“傻呗。”
刁兰英临走时,丢下话:“好吧,既然如此,我把烟价抬起来,让你尽快冲完底货,也算我有始有终地帮了你。”
闫晓梦奋力压抑着,才没使自己像濒死之鱼突然抽搐蹦跳起来。
刁兰英果真抬起烟价。闫晓梦一旦认输,刁兰英立即对她丧失斗志。就像一块腐肉,无论厨师技能如何高超,再想烹调出色香俱全的菜肴根本不可能。闫晓梦在刁兰英的眼里,如今就是一块腐肉。她不想再毫无意义地陪这块腐肉烂下去。
闫晓梦病恹恹地坐在店里,货架上空空如也,店铺外门可罗雀。时不时地,还没到下班时间,她便关了店,无精打采地离开了商场。这副衰败之像,竟然能换来刁兰英突如其来的同情,觉得有必要经常过去关心她一把。
刁兰英问:“底货冲得怎么样了?”
闫晓梦有气没气地答:“铲价太高,卖不动。”
刁兰英说:“你不要动不动就关门,生意再差,不守着岂不是更卖不动。”
闫晓梦说:“守着也没用,还不如回家舒服呢。”
刁兰英说:“没人来接洽转租的事吗?”
闫晓梦说:“有倒是有,可是,谈了一圈就没有后果了。”
刁兰英自言自语地说:“门面这么紧俏,怎么会租不出去,真他妈怪事。”
刁兰英哪里知道,闫晓梦每天都去刘老板家铲货,铲来的烟被她一条一条地藏在衣服里带回店里来。她怎么可能让她的底货冲完,她怎么可能把门面随随便便转租出去?
张贴门面转让的条子,表现得这般不死不活,就是为了麻痹刁兰英,让刁兰英放下对她的警惕,最好能忘掉她这个人。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托刁兰英“宽宏大量”之福,就着抬高的烟价,偷摸着,做几笔小生意,填补一下每天的亏空。
生意做到如此窘状,真是欲哭无泪啊。
闫晓梦要是一个软柿子倒也罢了,被人捏烂掉就烂掉算了,可惜,她很小气,没有那么大的胸怀能包容受过的侮辱。现在,她已经成了新泰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一个漂亮的人民教师如何在三教九流之地被人整治得疯疯癫癫,神经不正常,太可怜了,哈哈哈······
八卦总有一双无形的翅膀,当它飞进闫晓梦的耳朵里时,她细细咀嚼这些闲杂碎语而一言不发。有些话,犯不着非得用劲地讲出来。
新泰无论如何是不能离开了,至少现在不能。如果背负耻辱离开,叫今生提起新泰,如何抬得起头来,羞愧难当啊。刁兰英要面子,谁不要面子啊。
总要有人为自己今天这种结局付出代价吧!不然,上帝就太不公平。
说到上帝,就可笑了,那是外国人的精神领袖,咱中国人够不着,中国只有老天爷。不过呢,对老天爷寄予希望,通常是小老百姓无助的幻想。它其实和上帝一副德性,就是当你需要它们时,它们千呼万唤不出来。
要想得到公平,只有靠自己,寄托在别人身上的幻想,那都叫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