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盯梢
萎靡不振的闫晓梦出了商场,立即像充电似的精神抖擞两眼放光,她快步如飞走到街对面,在离商场不远的拐角处,上了一辆的士。这段时间光是打的花了她不少的钱。她万没料到,从不舍得花钱打的自己,连续十几天开洋荤,竟为一个不光彩的目的——盯梢。她原以为,等到自己每天下班都有小包车坐的那一天,必定是赚足了钱可以招摇过市的时候,坐在里面神色坦然春风得意,绝非像现在心怀鬼胎贼眉贼眼。
司机问:“可以走了吗?”
她盯着对面的商场,说:“师傅,你打开计时器吧,我要等人。”她坐在后排,时不时要紧张地扫一眼计时器。每当它蹦字时,她就在心里大骂:狗日的,你就不能快点出来替我省点钱吗?
六点二十,刁兰英终于跟着新泰大小老板从后门出来了。她走到路边,挥手招了一辆的士。
闫晓梦说:“跟着前面那辆车走。千万不要跟丢喽。”
司机嘴上应着,心里却想:今天碰上办公务的警察了?
跟踪刁兰英十几天,一点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刁兰英下班不是回家,便是到朋友家打牌,反正一次也没有去李根所说的什么野鸭溏。她的烟每天有专人配送,到新泰的时间不定,要么早上要么中午,要么下午什么时候。闫晓梦费劲跟踪送烟人好几天,被摔得晕头转向。那些人太贼了,好像有第六感,知道身后有尾巴,于是大街小巷乱窜,直把她窜得头晕目眩,恶心想吐,脚踝子快断,发誓管她做真做假再也不干这等劳民伤财的破事了。如果不是疲倦过后想起在新泰的屈辱日子,想起刁兰英那张可恨的脸嘴,使她继续耗上刁兰英不气馁,她早就想撒手不干了。
闫晓梦没把这事告诉任何人,别说吴海三方会会,连雷万民都不知道。不是她不信任他们,而是觉得说了有损形象。下海前,如果能够预判有这一天,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跨进新泰,跨进生意场,她会选择留在学校,穷就穷点,清清静静地当一名教师多好多安全。如今,为求生存,不得不跟踪盯梢,冒险打假,这哪里是一个人民教师该干的活啊?真不知道再过几年,还会出什么幺蛾子让自己变得不人不鬼。想想脚后跟都麻。
的士在城里转了三十多分钟,便朝着郊区野鸭塘方向奔去。
闫晓梦大喜:老天,终于往野鸭塘方向去了。但愿今天就能把该查的该清楚。持久战可打不起啊,不仅脱钱还磨人。怪不得李根说这事不简单,受罪又危险。
闫晓梦觉得李根老奸巨猾,想借她这个新人之手来改善他在新泰的处境。不过,她乐意被利用,没有这只老狐狸指点,这会儿的她,恐怕已经离开新泰,哪怕背着山一样沉重的耻辱。
司机提醒她说:“喂,出城了,还往前走吗?”
闫晓梦声音有些发嗡发涩,说:“走,她上哪儿,咱们上哪儿。”
司机说:“再往前走的话,车费要加倍。”
闫晓梦不耐烦地说:“加吧。不要老想钱的事,把人给我跟丢喽。”
司机说:“哪儿会。你看好,现在是十块,接下来的费用减十,然后乘二。”
闫晓梦说:“知道了。赶紧把眼睛盯住前方,而不是你的计价器。”
的士在野鸭塘的土石路上又跑了二十分钟。前面的的士减速停车,刁兰英下来了。闫晓梦从她身边呼啸而过。闫晓梦从后座抬头,看见她闪进路旁一片成熟的苞谷林里。
闫晓梦大喊:“停停停。”
司机回头收钱时,吓得妈哎一声大叫。坐在后面的那个年轻女子不见了,递钱给他的是一个肮脏的老太婆。老太婆一身破烂,一条又黑又臭的破围巾把半张脸包得严严实实,好像得了重病十分怕冷,眼角犹如老年狗浑浊肮脏,上面不知堆积了多少天不除的污垢,只是在微笑时露出了年轻有力的白牙齿。
闫晓梦说:“还要不要钱那你?没见过是怎么的?我可告诉你,这是工作需要,请你注意保密。要是走漏风声……你的车牌号我可记住了,到时叫你吃不完兜着走。”
司机接下钱后连连表态:“不会。放心吧,我们这些人别的能耐没有,政策懂得很。哎,您老慢走。”
闫晓梦刚把车门扣上,的士便像离弦的箭嗖一下飞出去了,卷起的尘土呛得闫晓梦直咳嗽。
尘埃落定,闫晓梦站在土石道上四下张望。这里山清水秀风景宜人,四周除了迎风摇曳的大片苞谷林,几棵歪脖子桃树外,看不见一个人。
闫晓梦感慨万千:天地如此坦荡,唯自己小人一个。刁兰英啊刁兰英,你逼良为娼啊你。她紧了紧头巾,向那片苞谷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