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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无脑之鱼

夜色朦胧,凉风习习,紫林庵大街上行人稀少,路旁梧桐伸开宽大臂膀,将路灯的光影打成稀碎,透过枝干,有一点没一滴地洒落在人行道上,如果有情可谈有爱可说,这些嗳眜场所不失温馨浪漫。

孙明畅闫晓梦并肩慢慢往前走。这一天给他俩烦得够呛。此时,美好的安静像滋润药水,悄悄修补着心灵上的划痕。闫晓梦觉得就这样不要说话走着很舒服,孙明畅也觉得就这样不要说话走着,灵魂温乎乎地仿佛要去寻找一个做梦的地方。

到了闫晓梦家楼下,两人都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依依不舍的表情。

闫晓梦说:“到了。”

孙明畅看着她,点点头:“上去吧。”

闫晓梦说:“再见。”

孙明畅说:“再见。”

闫晓梦果断地掉转身往前走,不敢回头。她真受不了他的眼神,他的眼神在召唤她,她真想扑进他的怀抱。

天哪,她抬头看一眼六楼那扇熟悉的亮着橙色灯光的窗户,要不是那上面有个家有责任两字,她才不管三七二十一非拿下他不可。如今,手脚被束缚,想飞的翅膀被剪掉,空有一腔热血和凌云志,扑凌凌的心啊,只有死定路一条。

闫晓梦上楼时已泪流满面。

孙明畅没有回家,而去把吴海三从家里叫了出来。

吴海三穿衣出门,抱怨道:“这都啥时候了?”

孙明畅:“离天亮还早呢,陪我喝两杯去。”

吴海三:“今天你还没喝够啊?”

孙明畅:“和女人喝酒不叫喝酒。”

在“绿岛”酒吧里。

两人坐在一处光线昏暗的角落里。

吴海三一落座便又抱怨:“真弄不懂,你怎么这么喜欢上这家酒吧,老板不会是你朋友吧。”

孙明畅说:“原本不是,现在是了。”

吴海三环顾四周,不理解地问:“这家好在哪儿啊?”

孙明畅说:“酒好,没假。”

吴海三恨了他一眼:“故意是吧?”

孙明畅苦笑地说:“以后还不能说假这个字了不成?心理有病嘛你。”

两人推杯换盏七八回,吴海三见孙明畅闷头只顾喝酒,忍不住问:“这么晚被你叫出来又陪着喝了这么多,该告诉我你想说的事了吧?”

孙明畅眼睛盯着手里转着的空酒杯。怎么开口?这真是一个难题啊。

不承想吴海三把他欲说还休的话题直接岔没了:“是不是觉得安静还不错,就是年纪大了些?”

孙明畅喝责道:“捣什么乱?”

吴海三嘻嘻笑:“七大姑八大嫂都喜欢你,得意吧?这个安所长说,要是晓梦不带她来见你,就会给晓梦穿小鞋。”

孙明畅两眼瞪圆,说:“真的假的?开玩笑的吧?”

吴海三说:“谁知道真假,反正晓梦在新泰被整怕了。”

孙明畅说:“难怪今天带了这宝贝来。”

孙明畅突然开心了,释怀了。原来这家伙今天那臭表现,是迫于安静淫威啊。他装气愤地说:“什么人嘛,因为害怕就把我给卖了,太不够义气了,这种朋友,丢了得了。”

吴海三说:“怕你舍不得呵。”

孙明畅大笑:“你怎么和那家伙说的一模一样。别说,这么好的生意伙伴,我还真就舍不得。”

吴海三问:“安所长那头,你打算怎么办哪?”

孙明畅笑:“为了生意,也为了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我怎么地,也得把安所长的胃口吊起再说。我得让安所长好好对待咱们这个伙计,哪能给她穿小鞋?都什么年代了,还穿小鞋,不合适。”

直到这时,孙明畅才觉得酒喝顺了,酒气弥漫全身,连骨头都舒舒服服地。他本打算和吴海三谈谈他和方艾华的事,现在心情好了,不谈也罢。

谁知,不谈还不行。随着一声尖叫,方艾华驾到。

“孙明畅!”方艾华咚咚跑过来:“孙明畅,你什么意思?今天晚上我让你陪我去参加朋友生日聚会你不去,说有事要和人商量,怎么商量到这里来了?”

孙明畅好像刚好不胜酒力,歪倒在桌子上,任方艾华怎样推揉就是不抬头。方艾华气急败坏地喊:“你什么意思嘛你是? ”

吴海三惊讶地问:“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方艾华说:“这不正好在这里给朋友过生日嘛。”

吴海三身子摇晃站起要给方艾华倒酒,说:“他喝多啦。你你你也来一杯吧。”

方艾华过去按住吴海三,问:“三哥,就你们俩喝酒?再没有其他人吗?”

吴海三一屁股落回椅子上,好像屁股有多重挂不动,说:“就我们俩。 ”

方艾华蹲在吴海三面前,说:“你们谈什么啦?谈没谈那个闫晓梦啊? ”

吴海三酒气一吐,唉了一声,说:“能不谈她吗?一直谈她。”

方艾华紧张地问:“谈什么?明畅是不是要和我分手和她好啊?”

吴海三打着酒嗝,皱着眉头瞪她,说:“什么话?他怎么可能和她……人家闫姐是有家庭的,别瞎说好不好啊。我说,你们俩现在也没什么事,赶紧地,张罗张罗,今年把婚结了呗,拖啥拖呵。”

方艾华紧张不减,说:“我哪里拖?他倒是想结啊。那你们,一直谈她什么呀?”

吴海三粗气连连,说:“谈她就是谈,生意。她,等于生意,等于钞票,明白吗?”

方艾华央求道:“三哥,你们换主吧,跟谁不是一样做生意啊。不要和她做了,换主吧。”

吴海三的舌头好像得了水肿病,字吐得又慢又含糊,说:“这你就不懂啦。生意跟谁都能做,但结果有不同。你看新泰做生意的人多了去,是不是每个人都赚钱呢?不是。这里面有道道可讲。同样的场地,同样的货,交给不同的人来处理,你猜怎么着?有人赚有人赔,它不一样。”

吴海三神秘地微笑,眯着眼睛继续吹:“这跟财运缘分天时地利人合有关,有关,懂吗?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做得我们这种生意的。所以,找准的感觉不能轻易更换,一换,你猜怎么着,财神爷它就跑了,跑了。我想吃冰棍!服务员,有冰棍吗?有吗?没有?劳您方小姐大驾,到路口给我买一根来。”

方艾华一出门,孙明畅从桌子抬起头,抹着脸嘘唏道:“这些话你说行,我说就不行,这次回来跟我吵够呛,非叫我换人。这下可好,总算有个交代。”

吴海三口齿清楚得跟正常人一样,说:“你要是待她一如既往,她能跟你急嘛。”

孙明畅说:“我待她一向很好。”

吴海三说:“呸!别当我睁眼瞎,你对她可是冷淡不少。”

孙明畅说:“今天晚上本来想和你说说这事的。”他眼角看艾华进来了,赶紧趴回桌上。

吴海三小声地问:“啥意思?”

孙明畅的声音从桌下低低传来:“啥意思现在也不能再说了啊。”

自从认识闫晓梦后,孙明畅发现自己和方艾华不会谈恋爱了,方艾华在他眼里就像用沙子堆砌成的画,一夜之间被风吹得了无踪影。他曾试着和方艾华谈论结婚,想借此转移新生杂念,但刚把话题拎到嘴边,便迅速囫囵吞下。他心慌地感到,这个话题已不适合谈论,它让他害怕,甚至,方艾华也不如从前那样起着催人奋进的作用,更为恶劣的是,他连见她的兴趣都渐渐抓不着了。

怎么会这样呢?这个闫晓梦,已婚,有家,有小孩,比小方年长,外形条件差小方几条街去,眼瞎了吧?不然呢?

可是,他就是有理无理有空无空都在想这个有夫之妇,想见她,想和她在一起,想听她说话,想看她笑,各种想。

人生走到三十七,见识了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各色女性,按理说,已经是老油条,不会再轻易动心犯傻。认识方艾华后,觉得择人择到这个份上也该到了头,可以考虑糊牌了。谁知,半道杀出个姓闫的。这下坏了,感觉又要推倒重来。

他认真反省自己的情史,认为自己并非传统意义上的那种花花公子。是的,自己身边不缺女人,女人总是含情脉脉地看他,看就看呗,久而久之就习惯了,不可能为所有温情女人出售自己宝贵情感。当然啦,乐意和品质好的女人多交流多来往,有问题吗?没有,仅此而已。睡无数女人的叫花花公子,自己除了前妻,目前只有方艾华。读过两个女人,无论如何攀不到花花公子份上吧。既然不是,见异思迁用不上,朝三暮四也不符,那现在这种状况,算怎么回事呢?

和方艾华两年了,其中不乏有女人进进出出,但都没有动摇他准备拿方艾华当下一任老婆的决心。然而······

最怕的就是“然而,但是”这些说辞。现在,怕什么来什么!

他无法和方艾华再进行下去了,和一个已经没有感觉的人再继续谈情说爱,害人害己,骗人的把戏做不来,再做叫缺德。感情这玩意儿,像无脑儿,很烦,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了,外界再怎么干扰施压,不管用,它会呆头傻脑地直直地找喜欢的去,仿佛饥饿人闻到米饭香,那是最诱人的味道,拉都拉不回。

这就是自己当下情感状况。方艾华那头必须赶紧摊牌,不能误了人家的大好年华;闫晓梦这头,有夫之妇,咋办?不能摊牌,不敢摊牌。吴海三要是知道自己心肠变得如此弯弯绕,会怎么想?不得被他骂上一生一世?

怎么给自己找了这么个不自在?

想起那有夫之妇,人就舒畅到不行,好像嘴唇爆裂时接到一杯甘甜可口水,好像烦躁憋屈时迎面吹来清风一阵阵,好像饥肠辘辘时拿到一筐雪白松软馒头,好像睡意正浓时塞来一个蓬松舒适枕头······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推托,不自在也活该受起呗。

孙明畅趴在桌上,朝着地面的脸上扯出一个灿烂笑容。头顶上吴海三和方艾华在说什么,他一句没进耳朵,眼前晃来晃去就一闫字。闫字像会施魔法的钩子,把他这条拼命挣扎想要摆脱的鱼,划拉得遍体鳞伤,最后无奈地挂在钓子上,张着出不了气的嘴,痛并傻傻地快乐着。

闫晓梦曾说,如果她想当钩子,保准钓得男人们东西南北找不着方向。

不幸言中!

自己肯定是一条没有脑子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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