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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战友

孙明畅正式向方艾华摊牌要终止他们这场维系了两年的恋情。

哪怕方艾华早有心理准备,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她哭得稀里哗啦,非要讨说法。孙明畅说,是自己对不起她,他爱上别的女人了,不想脚踩两只船,不想耽误她。方艾华直问是谁,孙明畅只说,怪不到别人,是我的错。

方艾华说:“你不敢告诉我她是谁吗?”

孙明畅为难地说:“对,不能说。我不想你们伤来伤去。你即使跑去打死她,也改变不了我的心意,那何必呢?咱们好言好散,给彼此留一个好印象,行吗?”

“不行!”

方艾华的“不行”像划过夜空的子弹一样清脆,她掩面而泣地跑掉了。

方艾华来到新泰,远远地看着正在忙碌的闫晓梦,心想:会是她吗?

自从孙明畅在贵阳做起走私烟买卖后,随着生意的兴旺,对她的态度降到冰点。她早就对闫晓梦起了疑心。因为,在孙明畅的生意圈里,闫晓梦出现的频率最高,孙明畅吴海三嘴上总挂着这个女人,仿佛离了这女人,生意就难于拓展。几次撒泼打滚要孙明畅换个合伙人,均告失败。所以,闫晓梦嫌疑最大。如果是闫晓梦坏她好事的话,她非和她拼命不可。

一等闫晓梦那里没了顾客,方艾华提脚缓缓地走了过去。

方艾华的突然出现,把闫晓梦吓一大跳。她预感要出麻烦。她把方艾华迎进店里,说:“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方艾华坐在烟箱上,环顾四下,说:“我顺路过来看看。”

果真如此的话,倒没什么值得紧张。闫晓梦觉得自己有点做贼心虚。她放松神经,笑道:“没想到这里的环境这么污浊吧。夏天尤其如此。在这里做生意很苦呢。”

方艾华定定地看她,说:“可你依然做得有滋有味。”

闫晓梦避开她的直视,说:“没办法,要生活嘛。”

方艾华问:“明畅和海三经常上你这儿来,是吧?”

探听虚实,恐怕才是她此行的真正用意吧。闫晓梦头皮发紧,小心谨慎地说:“除了扔货和结账的时候来,平时不常来。”

方艾华说:“今年夏天,他俩没有出去打货。听人说,他们常到新泰来呢。”

自从知道自己具备脱口撒谎而能面不改色,闫晓梦就立志要整改。她不想成为一个说谎成瘾者。然而,当前的形势,不说谎行吗?不说谎天下要大乱哪。

闫晓梦说:“没事谁吃饱撑的愿意上这儿来?商场里有什么好玩的。这里的空气,你也闻到了,溲臭溲臭的,想躲还躲不及呢。”方艾华鼻孔里哼了一声。“你要不信,在这儿呆个半天好了。半天后,保证你发誓从今以后再不踏新泰的门。”

方艾华说:“我没说我不信。”

这时,店外响起陈梅花夸张做作的大嗓门:“晓梦,这两天,孙哥哥他们怎么不来了?”

闫晓梦和方艾华的眼珠子就像同时受了电击,猛然之间鼓胀起来。它们像四只瓦数极高的小电灯泡,齐刷刷地照在跨进门来的陈梅花脸上,把毫无心理准备的陈梅花吓得不自主地抬起手臂,挡在眼前,好像受了强光刺激。她一时眼花缭乱,看不清来者是谁。她叫道:“哎哟,谁呀?猫头鹰似的。”

方艾华扑过去,一把抓住陈梅花,厉声问道:“你刚才叫什么?孙哥哥?孙哥哥也是你叫的?老实告诉我,你的孙哥哥,是不是经常上这儿来?”

不等陈梅花回神,闫晓梦飞快地开了腔,说:“她拖欠孙哥三哥货款足足三个多月了,他们不经常来找她才怪呢。”

陈梅花的反应哪及闫晓梦的快。此时,她的衣服被方艾华揪着,嘴巴大张眼睛大瞪,仿佛被乱棍打蒙,一时分不清东西南北。

方艾华捉住她直摇,“你说呀,他们是不是经常上这儿来?是不是经常来找你们?说呀说呀!”

闫晓梦急得冒汗。瞧陈梅花那一脸的怂样,仿佛做贼被人逮个正着。真没想到世上竟然还有反应如此愚钝的人!

闫晓梦说:“梅花大姐,你快告诉人家小方罢,为什么拖欠货款这么久?说不定小方能帮你求求情呢。”

一席话终于让陈梅花茅塞顿开。她像被定格的人重新获得自由。她拉着方艾华的手,亲热似的说:“哎哟,瞧我,一见小方美人,就傻拉八叽跟二百五似的。”她把方艾华按坐在烟箱上,“快坐快坐,没想到这回他们让你来催款,真是不好意思,丢脸丢到家了。”

陈梅花拿过昨天放在闫晓梦店里没有吃完的瓜子,打开包来送到方艾华面前,说:“来来来,嗑瓜子吧,还是脆的。哎呀,是这样的,这阵子我家里接二连三出事,都是一些要花钱的事。所以,三个月前接了孙哥他们的货,没能及时付款。害得他们……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不,现在我每天做出的货款,都不敢再进货了。小方妹妹,你帮我说说情,让他们再宽容我一个月吧。我这里一等把钱凑齐,立马给你们送去。麻烦你转告孙哥三哥,叫他们放宽心,这回我的确是赶上特殊情况了。”

闫晓梦暗自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个谎扯得还将就。看来,会撒谎的大有人在。撒谎不一定坏,有时候能平定动乱,比如现在。

方艾华似信非信地问:“他们真的只是来催款?”

陈梅花这回敏捷多了,说:“哪还能有什么目的?你好好瞧瞧这个地方和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好好瞧瞧,怎么样,没劲吧。”说罢咯咯笑起来。

看看陈梅花,再看看闫晓梦,方艾华突然释怀,脸上浮现出歉意。是呀,在这个恶劣环境里,面对两个比我年长又不时尚的有家之妇,孙明畅再蠢,也蠢不出什么可笑的糊涂的想法吧。这中间不应该有我的竞争对手。她松口气,心安地说:“好吧,我帮你说说看,让他们宽容你几天。”

方艾华还没淡定几分钟,又慌乱了。这回的紧张,是安静给她找的。

“小方怎么来啦?”安静进来了,手里拎着水果。她经常买水果给大家吃,必须说,安静很大方,这一点很像友好的邻家大姐。

方艾华文静地起身立着。在安静面前,她显得彬彬有礼。她把安静当长辈来着。她说:“顺路过来看看。”

安静放在水果,说:“小孙他们没有和你一起过来吗?”

方艾华灰头土脸地小声说:“没有。”

安静察出异样,盯着方艾华眼睛看,说:“哟,这是怎么啦?眼睛这么红?”

闫晓梦陈梅花一看,可不是嘛,方艾华眼皮是肿的!刚才顾自己圆谎都差点顾不周全,自然没有察觉到这个细节。

方艾华把安静当成慈眉善目的长辈,听她这么一问,万般委屈涌上心头,眼泪哗哗哗掉下来。

安静已经猜到答案!却要忍不住追问:“怎么啦?”

方艾华小声哭开了,说:“明畅和我分手了,呜呜呜……”

安静拼命想克制内心激动,遗憾的是,嘴巴还是拉成了豌豆角,更别说那对快要飞起来的眉毛。她喜形于色地对方艾华说:“哎哟,我当出啥事了呢。我早看出来了,他不适合你。分就分了嘛,你这么漂亮的姑娘还怕找不着比他好的男人吗?”

闫晓梦陈梅花眼睛瞪成圆,心喊:老天——你不能装点怜悯吗?这么赤裸裸地表示开心,不合适,还有领导样子吗?

这会儿的安静,不需要像领导似的装,她就是一个为力争爱情且认为已看到曙光,进而满心激动的女人。

果真,方艾华受不了了,她快速抬起泪眼,看见这位本来以为可以讨点安慰的大姐像中彩票头奖那么兴奋,脸色哗啦掉了底:不可能是她吧?

面对三个女人六只眼睛的质疑般瞪视,安静轻松地笑道:“瞪啥啊都,这不明摆的嘛,小孙不合适她不是我一人这么说,你俩也说过的,对吧。现在小孙清醒地提出分手,这是把问题解决在摇篮中啊,何必要等到将来,结婚了有小孩了,再来反悔,伤了大的还伤小的,多不好哇,这叫提前止损,聪明嘛。”

这无疑往伤口上撒盐,方艾华声音都飘了,说:“怎么说,是因为你了,是不是?”

安静笑道:“哈哈哈,不瞒你说,我倒希望是我。”

方艾华气到不会说话:“孙明畅瞎啦他!”

安静说:“不好这样说嘛。找小的就正常,找老的就瞎啦?观念不对啊。应该这样说,找适合自己的,实用的,对建设家庭有帮助的,能够携手到老的,这才是正确的,明白吗?小方啊,为什么小孙对你不合适,听老姐告诉你吧。你控制不了小孙性子,找他过日子,你一生都不会有安全感,你会经常纠结难受猜疑,渐渐地活到没有了自己,最后,说不定还得分手。与其如此,长痛不如短痛,识时务者为俊杰,懂吗?”

方艾华说:“你意思是,你合适他?”

安静说:“至少比你合适他。我,有工作有房子,有固定收入,大小是个领导,而且我这个领导属于实权派,很吃香,这是无数人要奋斗多少年还得有关系才能得到的位子,羡慕得人多去了。我结过婚,离过婚,虽然年纪大一些,但是对再次组建家庭,该用什么手段控制住像小孙这样的男人,实话实说,我一定比你有经验有把握,不会弄到鸡飞狗跳的地步。”

方艾华说不过安静,气愤更上一层楼,说:“他会找你?不是他眼睛瞎了,就是你自作多情!”

安静平静地说:“他瞎不瞎我不知道,但是,我会自作多情地找他,成不成另说。那个,你们两个,帮我再劝劝小方吧,我还有一会,走了。”

闫晓梦陈梅花看着安静气宇轩昂地离开,人都傻了:瞧人家这气势这语气,妥妥的领导啊!把羞答答的事整得跟做报告一样,不佩服不行啊。

方艾华被安静气势镇住,再次开口时,语气里竟没有半毛钱的自信:“她说的可能吗?”

陈梅花没有直接回答,转身来大发感慨,说:“我真是服了她啦!”

方艾华求救地看向闫晓梦。闫晓梦也看着她,眼神里有震惊有气愤有不解还有几许悲伤。闫晓梦说:“世事难料,谁看得见明天啊。”

方艾华掩面抽泣。没人劝。

闫晓梦也想哭。她觉得和方艾华是同一条战壕里的战友,都为控制不住的未来大伤其感。安静要是成功了,我该怎么办?那感觉要发疯的,何止方艾华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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