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司机二
再比如,有一次他们找的是一位贵阳司机。
这位司机看着平易近人,操着家乡话很快和大家打成一片。然而,这是个有企图的司机,以运输为名,做货(贵阳话:坑蒙拐骗)为生。他见货主一个是秀气的女人,其余两个面相温和有书生气质,推算他们不是那种玩社会的人,便决定拿他们做货。
车到贵州独山县,他趁着大家在旅社熟睡,半夜三更和他那帮恭候多时的同伴一同把车开走,把烟运到昆明以低价全部处理掉了,然后,开车云游四方,继续做货。
生意停下来了。
孙明畅吴海三吞不下这口气,即便是黑吃黑,报警无用,他们也想靠自己的能力,追回货款。照孙明畅的意思,抓到司机,不叫司机双倍赔偿,誓不为人。
孙明畅吴海三兴趣爱好大转移,闫晓梦只得待在家里长达三个月之久。她没事可干,整天以诅咒这位司机下地狱为生。可不是嘛,三个月时间,本来可以挣很多钱,因为这该死的司机,这里外里得损失了多少啊!
孙明畅仔细回忆与司机相处的点点滴滴,依稀想起司机曾经说过老家是贵州省大方县的。他们赶到大方县,不出十天就查到大方县的确有一位与他们描述相近地说着一口流利贵阳话地开着大货车的司机。
大方是个穷县,有私家大货车的没有几个人,所以,这位司机的特点就显得很突出。他俩费尽周折终于找到这位司机的家。
司机不在,他老婆接待了他们。
孙明畅跟他老婆说,几年前生活潦倒时,司机借了一千块钱给他渡难关,现在日子好过了想来还钱。
他老婆深知司机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有他欠别人的不可能有别人欠他的,所以根本不相信孙明畅的话。她想,肯定又是一个来找麻烦的。她冷淡地对孙明畅说,司机一年四海为家,待在家里的时间屈指可数,别说外人找他难,她自己找他都如大海捞针。所以,劝孙明畅不用还钱了,自己该干吗赶紧干吗去,不要在大方浪费时间。
孙明畅吴海三花了两个多月时间蹲守在司机家对面的旅社里。
正如他老婆所说,司机压根没有家的概念,两个多月连家门都不回。孙明畅决定暂时放弃。
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为把事情干净利索了结,孙明畅这回没叫上吴海三,而是找了一个有前科的叫蒋智源的朋友一同前往。两人带着火药枪赶到大方。晚上,两人踢破房门,把躺在被窝里睡得迷迷瞪瞪的司机抓了出来。
孙明畅说:“我还不信,大年三十你还会在外面鬼混。”他推算得没错,司机是大年三十的早上才踏进家门的。
蒋智源手指他老婆,满脸戾气地说:“别报警啊,报警没你们母子的好。”
司机老婆对这种情景显然见怪不怪,坐在床上冷冷地看着他们把司机揪出门去而一声没吭。
孙明畅对司机家周边的环境早了如指掌,他和蒋智源把司机押到附近一个学校的大操场上。
数九寒冬,只穿一件白色老头衫的光脚司机又冷又怕全身筛糠不止。孙明畅把司机扔给蒋智源,自己退后坐在台阶上抽起了烟。
蒋智源从背囊里抽出长长的火药枪,一边倒腾枪支一边跟司机说:“我刚从里面出来。跟人打架,把人家脑袋开瓢了。你不知道,在里面待久了有多闷。这不,刚出来就有得玩,多刺激。嗯,跟你交代一下游戏规则,你往操场前面跑,我要是在你跑的时候一枪打不死你,算你赢,你欠他的货款一笔勾销。怎么样,刺激吧。”
司机没得跑,他尿了裤子。他虚弱地说:“我还,我全还。”
蒋智源说:“你还?你拿什么还?”
司机说:“给我四天时间,初五我肯定还钱。”
蒋智源说:“行啊,把欠条先写上吧,我们就住你家,跟你儿子一间屋。初五要是不还钱,还不干净钱,到时别怪我下手过重啊。小子,你甭想跑,你跑到天边我都有办法找到你,你信不?”
大年初七,孙明畅回到贵阳,把一个存折放在吴海三和闫晓梦面前,里面是那批货款外加利息。孙明畅说,能把这笔钱追回已经不错。司机并不富有,他是把两处私房外加货车拿到黑市抵押,东拼西凑才换来这笔货款。看着司机老婆鄙视司机的目光,他不忍心敲诈司机双倍还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人是决定生意成败的重要因素。长途司机是决定孙明畅们走私成败的重要因素之一。长期以来,孙明畅一直在挑选司机上格外做作矫情,也是基于这个道理。当然,孙明畅不是先知,无法洞穿人的心灵,他只是凭感觉,而感觉这个东西,其实很飘,并非正确评价人的标准,所以,时常看走眼便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