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老乌龟
出院第二天,趁着雷万民到菜场买菜的功夫,闫晓梦拨通了孙明畅家的电话。接电话的是方艾华。
方艾华胸无城府地问:“喂,请问找谁呀?”
闫晓梦迫不及待地说:“艾华吗?我是晓梦,请问孙明畅在吗?”
那头突如其来的静寂,仿佛真空。
闫晓梦问:“艾华,你怎么不说话?”
方艾华说:“闫姐,请你以后不要再找他,行吗?”
迫切想见孙明畅的心,使闫晓梦忘掉方艾华是她的情敌,她急切地说:“我找他有急事。”
方艾华冷冰冰地回答:“他不在家。”
闫晓梦说:“上哪儿去了?”
方艾华说:“他已经跟你没关系,你不用问了。”
放下电话,两个女人各在一头对着话筒发呆,仿佛那只硬塑料通信工具吸走了她们的灵气,使她们同时变得呆头傻脑。
闫晓梦一连几天往孙明畅家拨电话,都是长长的“嘟嘟嘟”声,没人接听。闫晓梦忿然想:你以为拨了线,我就找不着他了吗?
在家休养了半个多月,走路再没有踩棉花感觉时,闫晓梦一等雷万民上班身影消失在路口时,毅然披上外套出门了。她要去找孙明畅!问问他,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重要,重要到在她生命攸关期间玩失踪。她无法想象,如果孙明畅不要她了,她该怎么办。
到了孙明畅家吃了闭门羹,孙家大门挂着大锁。她等了半小时,不见人来,王平珍估计也上哪儿玩去了。她折身去了吴海三家。
何召雨和三个邻居正坐在院子里,边晒太阳边搓麻将,透着那么清闲。她搬来椅子叫闫晓梦坐在身边,问闫晓梦要不要参与麻将活动,闫晓梦摇头。
何召雨见闫晓梦脸色不像以前那么健康红润,感慨地说,她对闫晓梦做的那件事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说给她十个胆,她也不敢去碰那个坏人一根毛。
何召雨把闫晓梦见义勇为的事迹说给麻友听,三个女人一脸敬佩,啧啧有声,说如果不是亲耳所听所见,打死她们也不相信闫晓梦这副模样的人,会干出那样轰轰烈烈的事。
闫晓梦没有心肠听恭维之言,一等她们稍许淡定,她立即问起吴海三孙明畅,提到新加坡。
“新加坡?”何召雨吃惊地看着她,之后的几句轻言软语,差点要了闫晓梦尚还虚弱的小命。
“谁跟你说他去了新加坡?真好笑。别动,我要碰牌。”何召雨说罢,麻利地碰牌打牌,一点不像体虚之人。“说他去新加坡的,是艾华吧?”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闫晓梦,“她这么说也能理解,是吧。他呀,和海三下广州都快二十天啦。我糊了。”
闫晓梦不知道是怎么离开吴海三家的,不知道阳光灿烂天是怎么阴暗下来的。她坐在某单位门前的石阶上一动不动,屁股底下的台阶冰凉无比,她毫无意识长时间坐在上面对大病初愈者是多么的不合适。她的大脑迟钝得仿佛里面的零部件全部生锈报废,想一个问题无论怎样绞尽脑汁,七八个小时都想不出所以然来。
“干嘛要骗我?为什么?”
马路对面有家烟酒零售店,看店的老奶见闫晓梦一动不动地坐着,那呆滞的眼神和泥塑表情无不显示这人有毛病。老奶莫名地有了担心,眼看天黑了,再这么坐下去不对啊,得过去问问!
老奶晃晃悠悠地走到闫晓梦跟前。闫晓梦木然地看着她。
老奶问:“孩子,需要帮助吗?”
闫晓梦摇头,像大梦初醒的老乌龟,慢腾腾地站起,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开步子,走了。
回到家,雷万民什么也没问,只是把凉透的鸡汤重新热过端上桌来。闫晓梦隐约觉得雷万民不对劲,却无心过问。她觉得自己累到不行。如果雷万民有什么事,实在不是她今天想去关心的。她只怀疑活不过今晚。她草草喝了两口汤,便脸不洗牙不刷,进屋躺下了。她用被子将自己裹起来,躲在被筒里,伤心地流开了眼泪。她感觉天塌了,地陷了,自己完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