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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请柬

在去孙明畅家之前,闫晓梦忍不住又挂了个电话。她想问问王妈孙明畅到家没有。接电话的是方艾华。闫晓梦什么也没说就把电话放下了。

无论孙明畅是否到家,方艾华的出现都意味着她还有一个问题要解决。然而,她的心情很平静,她一点儿不生方艾华的气。方艾华即将成为过眼云烟。只要她一出现,方艾华从今往后就跟孙明畅没关系了。不过,同样是被情所困,这个中滋味让她理解并原谅了方艾华,同时,对方艾华生出同情之心。

“无论如何,我就要苦尽甘来,而你就惨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但愿你不要像我认死理想不开。世上比孙明畅优秀的男人多得很,你年轻,脑子灵活,应该能拐过这个弯。”

远远看见孙家那熟悉而亲切的平房,闫晓梦不可抑制地激动。她在胡同口的水果摊上买了一大袋水果,想借以镇定那颗狂跳不已的心。当她看见递钱出去的手竟像中风似的抖动不停时,觉得自己跟林黛玉有一比了。

“我的天,几时脆弱成这么不堪一击?可笑!稳重点吧。”

孙家大门口停放着一辆板车,上面有尚未搬完的新家具。一个身穿印着“红发家具”字样的橙色背心的搬运工正屁股朝天地解着绳套。他出了不少汗,背心是湿的,看样子已经忙碌了大半天。

闫晓梦绕开他走进大门前,随口扔下一句:“怎么把车停在人家门口?”她差点把这话说成:怎么把车停在我家门口?没错,这可不就是她未来的家嘛。

那个搬运工直起腰看了她一眼,觉得此话多余,不屑回答,便憨厚地笑笑弯下腰接着忙自己的去。

闫晓梦跨进大门的瞬间,以为进错了门。门内景象异常陌生,一股喜气洋洋的气氛扑面而来。她愣在门边,预兆不祥地环视着孙家的变化:院落收拾得井井有条,四面墙砖被刷上了土红色的涂料,曾经斑驳陆离的墙砖顿时变得精精神神,改朝换代一样;在过去已有的花卉盆景中,增添了不少新品种,越发显得院落花团锦簇绿意盎然;从敞开的房门里,可以看见里屋的墙面贴上了粉红色的墙纸,地面铺上了亮晶晶的浅色地砖,就连屋里屋外原来那些老式的木门木窗也被时下流行的防盗铁门和铝合金所替代。

“这是干吗?谁要结婚?”

闫晓梦心慌意乱,再往前走,两条腿明显发软,不再像刚才那样富有弹性。手上那袋水果重如千斤。她松开手,将它们扔到地上,任它们从袋中倾泻而出四下滚动。她步上台阶,慢慢凑近门口——

方艾华正指挥着几名搬运工摆放她新买的红色沙发。房间里的旧家具一件也看不见了,原来那个十八寸彩电也鸟枪换炮被二十九寸的新款大彩电取而代之。方艾华像主妇的声音响彻屋里屋外:“放这儿,放这儿,再挪过来一点。提起来一点嘛,小心碰到电视柜。抬高点抬高点。你没吃饭哪?抬高点,碰坏了你赔不起。对啦,就这样了。茶几搁这儿嘛,笨哪。”

沙发茶几摆放好了,在它上面正中的墙面上,挂着一张像世界地图那么大的新人婚纱照。女主角是美丽的方艾华,男主角红唇齿白,微微含笑。他那浅浅的意味深长的笑,曾经多少次闯进闫晓梦的梦里,它是她今生今世痴心妄想想独家拥有的一道迷人风景,为了它,她不惜抛家离子,不惜痛失亲情,什么也不管不顾了。

闫晓梦一把抓住门框,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等她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那张崭新的红色沙发上,耳边是方艾华火烧眉毛的声音:“王妈,糖开水凉好没有哇?快端过来吧,急死人了。喂,你喊的车呢?”

院落里有人答:“你们这儿的胡同口太深,难得有车进来。”

方艾华说:“那你出去喊哪,不就是想多加点钱嘛。我给啊,你倒是跑快点儿。”

那人应声跑出去了。

闫晓梦挣扎着坐起,慢慢地扶着沙发站立。她的心像过了粉碎机,此刻没有一瓣是完整的,不疼的,不流血的。她想赶紧离开孙家,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放声大哭。

方艾华噔噔跑来,“哎呀,你怎么起来了?快快躺下。”她把闫晓梦强按在沙发上。“天哪,你吓死我了。怎么好好的就摔下去了呢?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儿了吗?”

头重脚轻眼花缭乱地,闫晓梦点点头。

王平珍把糖水端过来递给闫晓梦,“孩子,把它喝了吧。瞧你这脸色,白煞煞的啊。”

闫晓梦无声地喝下糖水。王平珍说:“你现在想吃点啥?快告诉我,我给你做去。”

闫晓梦谢过王平珍,摇头。

王平珍说:“那你好好在这儿多休息会儿,缺什么说话啊。我我我到厨房做事去了。”

王平珍知趣地离开了。老早以前,她就察觉这两个女人为了她家孙明畅,根本不过招。说实话,孙明畅想娶这个已婚的女人,这让她很不高兴。她有一阵子都忍不住对闫晓梦掉脸色。可是呢,孙明畅看闫晓梦那眼神,是连最不开窍的人都看得懂的。没办法,孙明畅喜欢的,她就喜欢,爱屋及乌嘛。谁知现在,孙明畅娶的却是方艾华,这就叫年龄大大的她,弄不懂年轻人的心思了。这会儿,夹在这两人中间好尴尬。就闫晓梦以前那么好的身体,不可能莫名其妙摔倒,肯定受了打击。摔在孙明畅不娶她的未来新房里,能会是什么打击?赶紧躲开去吧,省得她俩闹起来,她不知道偏袒哪个好。

方艾华定定地看着闫晓梦。虽然闫晓梦已经两年多没和孙明畅他们往来,而孙明畅对她的态度也没见得有多大改善,但是,孙明畅到底对她做出了重大让步,答应迎娶。为了这一天,她天天缠在孙明畅身边,像个优秀说客。当孙明畅举手投降,答应她的那一刻,她高兴得又哭又笑。然而这会儿,她的对手不请自到,这能不叫她高度戒备吗?她小心翼翼地说:“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闫晓梦呼气,吐气,拼命控制情绪。她的嗓子莫名地嘶哑了,声音干干的小声说:“没事,孙明畅欠我一些钱,我想,他该还了……”撒过谎,她的眼泪险些滑落。

方艾华松口气,有了一丝笑意,说:“哦,是这样啊。这个嘛,你尽管放心,等他一回来,我立马催他还钱。真想不到,他居然欠别人钱,我还以为只有别人欠他的。你,真的……就只是为了……钱?”

这种时候已然没有实话实说的必要了。闫晓梦鼓足力气说:“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

方艾华脸色放晴的变换话题,亲切地说:“你现在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闫晓梦说:“很好。”

方艾华感慨地说:“上回那事儿,你表现得真勇敢。”

“换了谁,都会做的。”闫晓梦无心和方艾华闲聊,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唉,快别提了,提起这事我还一肚子委屈呢。你说他这人坏不坏,快结婚了,居然还有心肠跑生意。把准备结婚这一大摊子事全扔给我,好像结婚是我一个人的事。我好不容易选个黄道吉日,事前也跟他通了气,结果,前脚发出请柬,后脚他非去广州,好像少跑一趟生意会生病似的。这不,后天要办事了,现在还看不见他的影儿。如果不是昨天他打了电话说今天晚上到,我非得急疯。哎呀,他这人,现在除了赚钱,傻得都快成二百五了。我怀疑我是不是找了台机器做丈夫呵。”

说到这儿,方艾华并不像找了个傻子或机器做丈夫那样委屈,她一脸喜气,咯咯笑起来。突然,她想起什么似的,叫道:“哦,对啦对啦。”她跑进里屋,从里面拿出一张请柬和一支笔,趴在茶几上,把闫晓梦的名字填了上去。

“你别介意啊,”她边写边头也不抬地说,“你要不来,我还不敢请你呢。既然来了,我可得请你。毕竟你们曾经是那么要好的朋友。我说过,凡是他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她把写好的柬子递给闫晓梦,真诚地说:“后天,你一定要来赏脸啊。”

方艾华怎么说怎么笑,闫晓梦浑然不觉。她握着请柬,感觉像抱着一块巨石,正在迅速地往深渊里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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