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混蛋混蛋混蛋

这个白天，我哪也没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和外面的花花世界断开联系。抱着被子倒在床上，蒙着脑袋睡觉。

直到一阵嘈杂的声音响起，迷迷糊糊被吵醒，走到窗台一看，发现老街的马路正在重新施工，睡觉是睡不成了，从卧室离开，跑到阳台抽了一根代表寂寞的香烟，然后从卫生间拿出拖把，趁着天气好，打算把屋子里里外外的卫生打扫一遍。

将沙发移开，也不知道会不会找到谭滢家蟑螂的邻居，那样正好可以大功德一件，送它们到另外一个世界继续做邻居。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厨房的一角，逮住一只因为孤独而胆大包天到处溜达的蟑螂，将它冲进马桶，看着干净又整洁的屋子，心里舒服多了。

端着一桶泡面走到阳台，风一吹，整洁的房间让人神清气爽。吃着泡面以旁观者的角度眺望远处的城市，没有了必须扎根的想法，好像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吗，坐车十几分钟就能当个游客去逛一逛。

给谭滢发了条消息，是火锅店的定位，见她没回，于是又给她发了一条：别忘了晚上请你吃饭，可别放我鸽子。

无所事事的躺在沙发上，把电视遥控器丢在一旁，破电视换了好几个台也没什么想看的。想起刚刚打扫清洁的时候从柜子顶上掉下一本《新华字典》，于是我学着谭滢的样子，拿在手里慢慢翻看起来。

找到了。488页……谭，读作：tán。形声。字从言从覃，覃亦声。本义：深谈。“言”与“覃”联合起来表示“深入交谈”……

我撇了撇嘴，对上面写的内容深表怀疑，自言自语抱怨道：“这写得一点都不正确，还深入交流，哪里深入了，明明都不怎么喜欢交流，都快成哑巴了……”

我又翻了翻，觉得索然无味，将看过的地方页脚都折起来，然后丢到一旁。

冬天的太阳软绵绵的，从阳台斜射进来，慢慢从地上爬到墙上，整个房间都充斥着阳光的味道，暖烘烘的。

我的手机不知道被我稀里糊涂扔到哪了，我找了找，最后在沙发靠垫和坐垫的缝隙里找到响了一声的手机。

我知道是一条微信消息，本来以为是谭滢终于回复我了，却发现这条消息是属于余悸的。

我调整好坐姿，审视良久，这才带着犹豫和意外编织的情绪点开她的头像。

“有时间吗？有的话出来一下。”

我读不出这几个字蕴含着她怎样的情绪，可我知道我该跟她道歉，至少要面对面的。

“有，来找你？”

“嗯。在我们第一次遇见的那个公园，我等你。”

“我现在就来。”

我抱着手机，余悸的话没了以往的热情，我能清晰的感受到来自字里行间所透露出的距离感。

手机失去了动静，我有些怅然，心中说不出的复杂，是一种非常非常非常矛盾的感觉。

对于她还能主动找我，我真的十分意外。我想和她澄清误会，可又深知我的混蛋行为，有多伤人。……就算她把我约出去，然后找人收拾一顿，我都不觉得为过，只要不下死手，我甚至觉得我还得配合她，谁让我糟蹋了我们之间的缘分。

抽了根烟，让沉重的心情得到缓解，揉了揉沉重的脑袋，黄昏的落日余晖尽收眼底，我收拾了一下，便关门离去，在黄昏中去赴一场歉意的约定。

……

道歉诉说的是沉默的过去，金黄的落日溜得飞快，好像不想让这场充满歉意的见面暴露在阳光下。

将车停在路边，便奔向存在于记忆深处中的长椅。

余悸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冷冷的脸上没了笑容。在靠近她的时候，我停了下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看着我，透过她的目光，我好像看到信仰的崩碎，又好像再次看到那个夜晚，我们缘分的相遇。她还是那么美，只是这股美没了热情，长了刺。

“余悸，我……对不起。”我低下头，不知道如何开口来熄灭她心中的怨气。

余悸却好像刚从失神中醒来，然后起身向我走了。我以为她会发泄她的愤怒，甚至于扬起手给我一巴掌，可她没有，她并没有偏激的行为，而是用一种说不出的情绪看着我，让我逃避她的视线。

“程诺，我有时候真想买把刀把你的心挖出来，切开它，看它有没有温度。”她笑得很痛苦，然后真的从包里翻出一把水果刀。

她握着水果刀，一步步朝我靠近，恨意满满的看着我，却在刀尖抵住我胸口的时候松了手：“我真想一刀捅死你个混蛋，可是我又舍不得捅死你。你个混蛋到底有什么好的，我就是傻逼了，出门没戴眼镜才会爱上你个王八蛋。”

余悸的眼角闪烁着泪光，地上的刀充满讽刺，在我的沉默中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拍到我胸口上，我下意识接住，却更加沉默了。

是一张妇科的鉴定报告，我不懂检查的内容是什么，疑惑的看着鉴定结果：外阴未婚型。

“这是什么意思？”

余悸仿佛一副没有灵魂的空壳，喃喃自嘲道：“对啊，你他妈就一混蛋，我他妈就是一个傻逼，还傻兮兮以为你能看懂。”

我的脑海中闪过一丝明悟，看见余悸歇斯底里的样子，我确定了我的猜测。可这猜测却让这张纸变得沉重，好像落在我心脏上，压得它停止跳动。

在我沉默的时候，余悸却忽然痛苦的扑进我怀里，捶着我压抑的胸口，泣不成声道：“混蛋混蛋混蛋……你他妈就一大混蛋，可是我更混蛋，明知道你混蛋还爱上你个混蛋，你就混蛋的仗着我对你的爱可劲欺负我吧。”

“我……”知道自己理亏，听着她如同绕口令的话语，也不知道如何辩解，只能听着她发泄情绪的一通乱骂。

余悸打得并不重，可每一拳都好像是对灵魂的拷问，将我所有的罪行都袒露出来。我也不敢说话，只能沉默着接受，然后机械般的抱住她。

“你放开我！我在你眼里那么不堪，那么肮脏，你还抱我干什么！”余悸挣扎着，我的手臂紧紧抱住她，不让她挣脱开，她的挣扎越来越弱，最后彻底伏在我胸口失声痛哭。

我静静抱着她，静静等待她情绪稳定下来。路过的人都对我指指点点，余悸梨花带雨的痛哭，肯定让他们觉得我是一个玩弄别人感情的无耻败类。

平静下来的余悸在怀里显得特别安静，甚至用我的衣服擦起了眼泪鼻涕，边擦还时不时骂上我一句，让我哭笑不得。

“混蛋，我就该把你卖到泰国去做人妖。……老娘明明那么喜欢你，都倒贴你了，你个混蛋还不相信我，别人说一句，你狗日的就信了，你就有恃无恐欺负我吧，把我欺负跑了，你狗日的想后悔，那就等下辈子看我心情了！”

我不语，只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让她能够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