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帝国旧事（十六）
黯蓝正面临着一个两难的抉择，虽然这样的抉择他已经做过很多次，但这次的规模要远超之前所有抉择的总和。
黯蓝崩溃了，隐约间，他似乎听见了死神与怨魂在高唱他的罪恶……
“我到底是君主，还是恶魔？”黯蓝看了看低头不语的群臣，颤抖着蹄子，迟迟无法做出决定。
他已经承受了太多的罪责，如今还要再背负这么多小马的生命吗？
“皇兄……”幼小的黯夕心疼地看着自家兄长，大大的眼睛里满是迟疑和复杂的神色，对尚且幼小的她来说，这样的抉择也未免太过沉重了……
“殿下，我们会永远支持和追随您。”闪影坚定地说道，其身后的亲卫们也是纷纷响应，“殿下，我们相信您！”
灼星理了理有些蓬乱的鬃毛，作为一个绝对理智的小马，他不觉得这种选择有什么难做的。
如果是他是黯蓝，那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募集志愿者，用最快的速度出发抗击灾厄。
避免损失，保全实力才能存活得更久，一万左右小马跟三只天角兽，和近一千万小马有可比性吗？
但一想起血星的牺牲，本想劝黯蓝快点儿募集志愿者的灼星就变成了哑巴。
“如果是她，一定不会牺牲志愿者，大概只会默默记下血仇，寻求复仇的时机……”
“殿下，我们愿意牺牲！”
法师协会之中，三只天角兽并肩走出，他们分别是奥法、疗愈、星相协会的首席法师。
“我这就去募集志愿者，相信大家很快就会响应的。”议会和工会的首席也站了出来，“我们虽然只是普通小马，但也绝不贪生怕死！”
“我们会跟那些无私的贡献者一同赴死。”
“黯光帝国的士兵没有懦夫！”一群将军和士兵也纷纷站了出来，争起了赴死的机会。
“回去！你们就是要死，也得跟我一起死在战场！”闪影立刻出列呵斥，把一众冒头的将军和士兵们给“赶”了回去。
“殿下，没有小马应该被放弃！我们不能征集志愿者！残害自己的同胞，是恶魔的行径！”
远处，彩心从一众研究员中挤了出来，用魔法举着一颗投影水晶向着黯蓝高喊，“听听他们的呼声吧！殿下！”
说完，便将水晶掷向了黯蓝。
黯蓝接住，激活了水晶，原来另一座城的小马们除了求救信号，还送了这个。
没有画面，看来这颗投影水晶受过严重干扰，失去了录像功能。
当然，也不排除是摔坏了的可能。
“耀辰与黯辉陛下在上，尊敬的黯蓝殿下，请无视我们先前的求救信号，不要支援，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恶魔倾巢而出，这座城市已断无生机，城防军和驻留的皇家卫队已全军覆没，援军将不会得到任何接应和支援。
感谢我们勇敢的信使和护送小队，全靠他们的努力，您才能收到这段信息。
致黯蓝殿下、黯夕公主，以及所有首都的同胞和挚友至亲，请记住，我们永远爱着你们……”
“这是真的吗？小姐，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的？”有官员问道。
“我……”面对质问，彩心显得有些紧张，“信使坠落的位置离我家很近……”
“那信使呢？”
“她死了……坠落之前就……”想起那副残缺的战甲和上面触目惊心的伤口，彩心仍心有余悸……
作为一位不那么尚武和比较胆小的小马，那样的场景对她冲击很大。
黯蓝推开了还要询问的官员，伸蹄搭在了彩心肩上，顺势轻轻地将她低垂的头颅扶正，轻笑着说道：“谢谢，彩心，接下来的就交给我吧。”
说罢，便转身看向了闪影，“召集精锐，我们得快点儿出发。”
“好的，我这就组织献祭，您只要——”闪影没有问为什么，既然殿下已经下令，那他执行便是。
但他显然误解了黯蓝的意思，被黯蓝打断了话。
“用飞的，我们飞过去搜救幸存者，动作要快，老规矩，我去对付灾厄化身，你们去跟敌方主力周旋，其他的士兵去搜救幸存者，切记战术灵活。”
“是！”闪影立刻领命，跟着蹄下的几个得力干将一起去点兵了。
“灼星，我不在时，注意保护矩阵。”
“遵命！”灼星跟闪影一样是个实干派，故也不浪费时间，领命就走。
而黯蓝则按住了准备离开的彩心，嘱咐道：“彩心，你去找黯夕，她会帮你安神。”
“我…？啊，谢谢！”
……
经过几个月的鏖战，浮空城还是沦陷了，黯蓝的援兵只救出了不到十万的小马，其中大多还是伤残跟精神崩溃的……
可以说，这些小马除了加大首都的医疗压力和空耗资源以外，短期内根本就没有什么实质上的用处，可以说是弊大于利。
但黯蓝的声望却在这次行动中得到了十足的改善，居民们对黯蓝的畏惧实打实的减轻了不少。
虽然怎么看都是败仗，但黯蓝和士兵们的努力和英勇却在每一位小马心里留下了印象。
但黯蓝可不这么想，因为他切切实实的损失了一座至关重要的浮空城和近千万子民……
虽然当时的事态已无可挽回，但仇恨的种子却还在他的心中滋长，直至一发不可收拾。
黑暗的阴云始终笼罩在他的心中。
“我将涤净所有灾厄，将残存的子民都纳入保护，没有什么能阻止我！没有什么能伤害他们……即使是……我……”
空旷的实验室里，黯蓝正麻木地喝着解压用的药水，一瓶接一瓶。
直到蹄子摸了个空，这个烦闷的王子才停了下来，四蹄朝天，丝毫不顾忌皇家形象地躺倒在地，百无聊赖地注视着天花板。
没有小马会明白他们看似无敌的王子实则多么无力，在面对灾厄化身的战争中，他就像个被耍得团团转的莽夫。
除了少数几场，大多都是明胜暗败。
“再这样下去，帝国还能坚持多久？十年？还是半年？”
黯蓝扪心自问，就以灾厄化身在这次战争中展现的实力，完全可以平推帝国，除非用负相炸弹同归于尽，否则帝国根本毫无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