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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启航

今天起得早,顾梦放了东西关好门,打算休息一会儿。

这时,听到脸肿成猪头三的孙公子和同伴进来的声音,一边走一边抱怨:“如此逼仄,两个人都腾挪不开。”

与他同行的少年殷勤附和:“确实是寒酸了些,委屈孙兄了。这个房间有窗还算舒适,左右不过一天一夜,咱们吃酒打牌,转眼就到了。”

说着两人走进顾梦旁边那间房,小厮们搬桌抬椅烧水煮茶,动静还挺大。

隔壁吵闹,顾梦也就不好休息,干脆坐到榻上喝茶。

两个房间中间就几层木板,隔音并不好,两人说话太大声,想不听都不行。

“刚才那个胖子肥腻粗鄙,可惜了一把好嗓子,竟也是白林书院的学生?”

自觉已经减掉不少肉的顾梦收到了成吨伤害。

“这条船都是白林书院的学子,这胖子大概是有些钱,找关系今年刚进来的吧。”

“哼,若不是彭七那个浑子,我昨日已经坐崔家的船到杭州了,也不必与这种暴发户挤一条船。”

“那天怎么闹这么大?”

“嗨,也是钱四郎事多,非得说杨柳苑的一个戏子与彭七的母亲长得像,这不就惹到那个混不吝了么,后来钱四郎赔罪了,他也不依。”

“彭七的母亲不是崔容直的亲姨母么,他没追究?”

“当天是没追究,昨天派了人来说他有急事一早就出发了,叫我自己找船,估摸着是着恼了。”

“他这么个冷心冷情的人,一生气怕是很难消了。若是让他家那位大奶奶知道了,少不了要给钱家吃排头。”

“钱家也不惧她,钱家老太爷听说要入阁了,钱家大郎钱于农刚刚升了翰林院侍读,颇受圣上器重。崔老太爷年事已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去了,如今家里男丁都是白身。况且崔容直再是天之骄子,就算明年一路考进金銮殿,中了状元,也赶不上钱于农的升迁速度,以后崔家也要仰钱家鼻息,他家不会这么傻因为这种口角小事和钱家结下梁子。”

“孙兄这么一说在下茅塞顿开,这么看以后钱家要崛起了。”

“钱四郎这个憨货,没好处的浑话张口就来,累我得罪了崔容直,晦气……”

顾梦最爱听八卦了,这现成的瓜不吃白不吃,听得津津有味。

世家之间和世家内部比顾家复杂得多,顾梦开始庆幸自己穿的是商贾之家,水没那么深,没有那么大的科考压力。不然以他的那点小聪明,即使做了官,政治倾轧间,那些浑身长心眼的大佬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碾死。

隔壁这个姓孙的也真是个糊涂蛋,自己是金陵的,得罪一个同乡去讨好一个扬州的,结果两边都没落着好,还不觉得自己有错呢。

隔壁说话间,乘客们陆陆续续上船来了,外面的声音大了,顾梦就听不清隔壁在说什么。他从榻上下来,带着顾英顾达出去看看同船的都有些什么人,让两个护卫守着门,保护屋内的姑娘们。

俗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说明坐一条船是不浅的缘分,而且都是在杭州读书的学子,自然要趁机认识下,以后说不定有交集呢。

来了三拨人,有两拨看着是认识的,见面就忙着在甲板上寒暄,还没进来选房间。还有一拨人为首的是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凹脸男人,一上船和书童直冲着房间来,路过顾梦身边也没打招呼,脚步不停地钻进船舱里去了。

顾梦第一次在古代看到这么不客气的人,这可是普遍讲礼仪的古代,而且是读书人,竟然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了,真是怪人。

顾梦正一脸懵逼,聊天的两个人中一个面相和善的说:“兄台莫怪,刚才那位眼神不大好,一丈之外都是一片模糊,而且性格孤僻,所以从来不与人打招呼。”

顾梦接收到善意,向他们走近几步拱手道:“原来如此,谢兄台解惑,我是白林书院新进学子顾孟,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二人听了他的声音,眼睛都是一亮,对话的那位白面书生也拱了拱手道:“举手之劳,在下段书锦,也是白林书院的学子。兄台看着比我年长不少,不必如此客气。”

年、长、不、少!

看着对方二十来岁的相貌,实际上身体年龄才十五岁、心理年龄才二十三岁的顾梦再一次受到了暴击,真想拂袖而去。

“小可虽然外貌成熟,其实不过志学之年,段兄客气了。”顾梦硬着头皮尴尬解释。

听了这话,段书锦身边的人明显憋着笑,而他则是一脸震惊失措,忙道歉道:“顾兄弟莫怪,在下今年二十一,竟是虚长了这么多年,还犯这种以貌取人的错。今天午饭我请客,顾兄弟一定要赏脸,我自罚三杯向你赔罪。”

“无事无事,误会者甚多,我也习惯了,不能每次都吃人一顿饭不是?”顾梦摆手推辞,“船快要开了,段兄你们快去房间安置吧。”

两人相视一眼,又是一番客气寒暄,约了晚点一起喝茶谈天,这才带人进去了。

客船起锚,朝阳初升,顾梦趴在船舷上,看着船身劈开水面激起浪花,脑海中“肥腻粗鄙”“年长不少”之类的话语被慢慢冲淡。

他确实挺在意外貌的,但也无可奈何,他已经在努力了,外貌改善非一日之功,只能耐着性子一点一点来。起码现在长相已经没那么吓人令人嫌恶了,还是有效果的。

接下来他要加运动,加护肤项目,总有一天,他会瘦成一道闪电,美成一道彩虹,让曾经说他丑的人都大跌眼镜!

顾梦心里的挫败感被他自己给自己打的鸡血压服,心情又愉快起来。

他身后的顾英顾达看着他们少爷一会儿愁眉苦脸,一会儿斗志昂扬的,只觉得莫名其妙。他们也是第一次坐这种大客船,又新鲜又紧张,为开阔的秋日江景沉醉,又对着来来往往大大小小的船只惊叹。

船行一盏茶后,某只兴奋的小羊驼吐了,亮晶晶的眼神失去了光彩,白皙的面庞如打了一层黄腊,身虚脚软摇摇欲坠。顾英晕船了,顾梦和顾达只能把他架回船舱房间里,把窗户打开,让他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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