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云川连至共赏夕阳
到了花台边,寒云川祈祷着抽到下午的签,但天不遂人意,她抽到了中午的,也没能在这场比赛中获胜。
她听到有人对她指指点点,说她远远不及她的姑姑寒酥,此话更是雪上加霜。
寒酥是寒冬冬的亲姐姐,她不仅舞姿优美,琴艺超绝,连样貌也无人能比,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绝世美人儿,她在的时候,几乎年年的花神都是由她来扮演。
可是,就这么一个绝世尤物,在二十多年前被蜂妖逼得跳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寒冬冬找了五年都未果,后来便遇到了柳清凌。
她也很好奇,姑姑究竟长什么样子,连张画像都没有,听人说,是因为长得太好看了,没有人能够画出她的美。
她失落地去了诗会,领了一道花签,写下:
“霞落黄昏花落春,香雪缥缈念如尘,对花生情忆倾情,花似无情胜有情。”
并署上自己的名字,将花签挂在花诗树上。
谁知刚挂上,就被急匆匆地赶着去看花船的人们给撞掉了,还被踩了几脚。
她灰溜溜地过去捡花签,却被时连至率先拾了起来。
“是我的,谢谢你。”寒云川接了过来,拂去上面的尘土,而后抬头一看,这人一袭碧蓝衣裳,长身如玉立,青丝如墨染,眸似冰镜坠星海,面若微雨飞梨花。
春风拂动花诗树上的花签,摇摇欲坠,天青色的束发丝带也随之而舞,风逸且雅俊,同样是天青色的腰带,上面绣着一只振翅而飞的白凤,倒有股渊清玉絜之味。
寒云川惊讶地看着他,只觉此人甚是好看,便窃喜地道:“有点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上午才见过。”时连至耐人寻味地笑了笑。
“哦?”寒云川诧异地打量着他,这才想了起来,她尴尬地笑着道,“你这么好看,我们当然是在梦里见的,哎吆,我有眼疾,见不得风,先走了。”说罢,她便摸索着转身离开,有点惶恐,生怕这人再报复她。
“姐,你这是在摸鱼还是在跳舞呀?”这时,云陌拿了两块白糖糕走了过来。
寒云川装作没听见,欲加快步伐。
“寒云川!”时连至叫到,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这个丫头给耍了,她居然识字!
“咦?你认识我姐?有点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呀?”云陌也过来看了他一圈,恍然大悟,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喃喃道,“我好像认错人了。”
“都给我站住!”时连至故作严肃地说到,却又忍不住偷笑,只觉这二人挺有意思。
寒云川和云陌立马呆着不动,像做了错事被抓个现行。
只见寒云川缓缓伸出手指,一,二,三,“咚!”天上燃起了绚丽的烟花,烟花下“花神”款步而来,在万众瞩目下登上了花台。
时连至回头看去,寒云川和云陌再次借机开溜了,还回头看看他有没有追来。
他挺拔的身姿立于烟花之下,竟显得格外瑰丽,那两根随风飘飞的天青色发带,比烟花还要惹人眼。
寒云川入迷地看着他,一股别样的情感涌上心头,满脑子都是落水时救她的那个小男孩。
原本寒云川以为不会再见到他了,谁知第二天,他竟主动找了过来,这倒让寒云川有了意外之喜。
寒云川带着云陌在集市上卖梨膏糖,而时连至用一颗金珠买下了全部的梨膏糖。
寒云川很是疑惑,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提出请他吃饭,一来是感谢他生意的照顾,二来是为昨儿个赔不是。
时连至也很爽快地答应了。
饭后,寒云川准备结账,而时连至却已提早付过,这让寒云川觉得又欠了他一个人情。
寒云川把钱袋交给了云陌,并将剩下的饭菜打包一并让他带回了家。
再确定云陌走后,她这才又重新介绍了下自己,并且询问时连至的身份与来意。
在得到满意的答案后,寒云川便果断地带着他去了山上,边走边给他讲着传闻中的叹息声。
可一直到山顶,时连至都没发现任何奇怪之处。
已是黄昏。
春天的姹紫嫣红与云霞的明灭纠缠在一起,似漾开的彩墨,浓淡相晕,五光十色交织着那被风吹起的秀发,一切都显得相得益彰。
而寒云川此刻也已不在乎传闻的真假,只要山河无恙,镇上太平即可。
“我准备了好久的送阳舞,可惜还是输了。”寒云川感慨着,伸出手去触摸那道霞光,温热,耀眼,仿佛能给予人无穷的希望。
“送阳舞?”时连至疑惑地道。
“你看,云蒸霞蔚,众鸟归林,风声,鸟声,草木声,皆可为乐,煦色韶光,月升日暮,这便是送阳。可惜呀,我抽到的签却是中午,不过这也怪我,怎能一昧地追寻运气呢。”
“那你可以再跳一次,也算是不辜负这余霞成绮,和你的努力。”
寒云川看着时连至那真诚的眼神笑了笑,她张开手臂,与夕阳相拥。
“我寄欣愿同雪去,林花皆于春风来。”说罢,她便随风而舞。
日落翠微,东起星辰,时连至静静地看着,一时陷入了沉醉。
寒云川舞罢后心情甚是舒畅,冁然而笑着道:“怎么样?好看吗?”
“嗯,好看。”时连至点点头。
寒云川皱皱眉,见他目光流连于夕阳之中,便道:“我又没问你夕阳。”
“我也没说是夕阳。”
“罢了罢了,反正跳完后我挺开心的。”她淡然一笑。
时连至这才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由于刚才跳舞过于用力,再一扭头,头上的梨花簪掉了下来。
她弯腰拾起,很随意地插在了头上。
时连至见她插歪了,抿嘴一笑,随手便替她扶正。
寒云川受宠若惊,第一次离他这么近。
闻着他身上的清香,感受着那贴于耳边的呼吸,有股想再靠近点的冲动。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俊美的脸道:“你好像一朵小白花呀。”
时连至听罢立马站好,从未听过有女子这般比喻他,不觉脸有点红了,似桃花映面,不敢与她直视,便看着她头上的梨花簪道:“像这朵吗?”
寒云川摸着那支梨花簪笑而不语,有点羞涩。
那是她娘给她做的簪子,也是她最爱不释手的,戴了十几年了。
为了不让气氛变得不自在,寒云川又继续说道:“这是你第一次来霞雾溪吗?”
“不算吧,小时候路过一次,嗯……大概是七岁的时候,同师父一起出行,那时正飞于霞雾溪的上空,师父有事,我便落地等他,恰巧见一小女孩落水,还有一个小男孩坐在岸边哭,我便下去救了她,随后就又同师父离开了,这也算是来过一次吧。”时连至望着夕阳风轻云淡地讲述着,霞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无比的清隽,这一川风月,都不可比及。
寒云川惊讶地看着他,笑容逐渐浮于脸上,内心激动不已,似波涛汹涌,好想抱抱他蹭蹭他谢谢他,但又怕把他吓跑,只好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她面朝夕阳坐在地上,身子后倾,双手往后撑着草地,嫣然笑道:“真巧,那个小女孩就是我。”
“真的吗?”时连至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问道。
寒云川点了点头,笑脸如花。
她梦中的那个小男孩终于有了清晰的五官,比她想象中的要好看太多。
时连至看着她温柔地笑着,那笑,似一把箭直击寒云川的心。
寒云川激动地站了起来,对着夕阳大喊:“时连至,谢谢你!”
喊出后方觉轻松舒畅许多,回过头朝着他笑着,满面春风,又好似月下海棠。
“不客气,没想到我们还挺有缘的。”时连至低声说道,心里甚是甜蜜,嘴角不由得上扬。
听罢这话,寒云川整个人都变得昏昏沉沉的,像喝醉了似的,不敢再直视他,随便应付两句,便又带着他下山,还不忘问他可有发现蹊跷之事。
时连至只是摇摇头,没有再过多地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