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希妃衍庆殿生事端
众人循声望去。
今日梵昭穿了阑夜色衮服,孔雀羽与金银丝线交织在一块儿编织出活灵活现的游龙图腾,色泽虽暗却又华贵得令人挪不开眼。
何况他本就挑着先帝和宁太后绝色之处长,高八尺有余,虎背蜂腰螳螂腿,面容又如精雕细琢般,举手投足间尽是帝王风范——令后宫诸女子一时看得入神。
一块儿行完礼各自落座,沈凝酥忍不住对方嫣感叹道:“生得如此俊俏,即便他不生在这帝王家,只是个平民百姓,再不济是个乞丐,也有女子趋之若鹜吧!”
这话未得到回应,于是沈凝酥下意识地侧头看向身旁之人,只见方嫣正双颊微红、含情脉脉地看着尊座上的男子。
这般眼神,沈凝酥也是头一次从她眼里看到。
一股酸劲儿冲进心头——沈凝酥牵强一笑,待反应过来急忙将自己情绪隐藏好,轻摇团扇目光落到了对面的花月吟身上。
“平日她不是常带青蕊出门吗?今儿个倒是换了个人。”
这时方嫣才回过神来,循着沈凝酥话里所指之人望去,果然见她身后换了副面孔:“这是绿意吧?说来也好玩,她自己姓花,宫里丫鬟之名皆是些青啊绿啊的,难道是为了图个好兆头衬托她这朵娇花吗?”
“兴许是呢!”沈凝酥笑不露齿,“也不知吉时还需多久才到,这都等着观大典,桌面上连茶水也不上给一杯,口干舌燥的还真令人心烦。”
“姐姐别急。”方嫣一边安抚沈凝酥,一边将目光落至殿外,“方才那些尚仪局女官还碎步走来走去,现已静静站到了各自位置上,大典应是要开始了。”
“嗯!”
果然未过半柱香功夫,殿外有太监隆隆隆地重击了三下大鼓:“吉时已到,奏乐,大典启。”
紧接着一阵庄严肃穆的号角声传来,各种乐器声接踵而至,虽只在殿外奏响,可声音由上空中回荡再飘进耳朵里,还是莫名让人敛声屏气地静听。
司赞在前头引着二位晋升的小主步步往衍庆殿而来,前后左右各护着女官数名,新制的黄罗伞与酱紫色朝服在阳光照射下色泽鲜明、耀眼夺目。
沈凝酥往殿外翘首以盼,因替齐姐姐激动而手心沁出薄薄一层汗。
今日图兰朵也换上了梵岳国朝服,端庄甚至略显老气的衣裳弱化了她身上的神秘艳丽,颇增加了几分中原女子之态。
即便与齐韵站在一块儿,她依旧散发着独属于自己的魅力。
沈凝酥眨巴眨巴眼睛,愣愣听着太监宣读圣旨,又愣愣地看着司赞躬身为二位簪玉簪、赐玉牌,实际心思全用在了欣赏美人上。
行完礼,各自落座,祝桃雨正准备趁热打铁与梵昭亲近些,顺便在众人面前耍一通威风,让她们知道谁才是这后宫中最受宠的女人。
可梵昭哪里敢多在这女人堆里多停留半秒,观礼刚结束立刻悄悄地朝洪广使了个眼色。
“皇上……”
“皇上……”
洪广的声音与祝桃雨同时响起。
只见洪广笑眯眯的,做奴才的哪敢与主子抢话说,便示意她先讲。
祝桃雨温婉一笑,正准备开口,却听得梵昭咳嗽了两声,对洪广道:“你不提醒朕朕差点忘了,明政殿还有大臣等着跟朕商议要事,可不能让人久等,走吧!”
那话音还未落到地上,梵昭已抬脚往外走,行至祝桃雨面前特意停留住,双手扶住她双肩:“爱妃,有何要事等以后再议,行吗?”
这架势,分明就是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哪里有让人拒绝的余地?
祝桃雨只得嘟嘴生气地瞥了他一眼:“行行行。”
坐得靠祝桃雨最近的花月吟噗嗤乐出声。
被嗤笑之人转身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可也只敢瞪眼。
心中正一肚子火没处发,于是挑软柿子捏:“呦!这不是百秀宫两位答应吗?你们宫里原先住了个米酒还算成了些气候,如今她不在了,你两恐怕又得独守空房一辈子了吧?哪来的勇气笑话我?”
“希妃娘娘言重了,方才我与苏答应在谈论旁的事儿,所以才笑的。”梁答应虽然紧张,却还是这般回答到。
可祝桃雨根本不领情:“听说当日皇上心血来潮去百秀宫前前后后宠幸了米酒你们三人,想想还真是够荒谬的,到底是卑贱婢女出身,连这也能玩得欢。”
听到这件事沈凝酥又开始忍不住干呕,心想这希妃到底是着了什么魔?犹记得刚见她第一面时她还是个温婉端庄之人啊?怎如今说话行事愈发像个村野之妇?
苏、梁二氏被祝桃雨一连串的鄙夷噎得脸上无光——她们这群高高在上的名门小姐自然不懂得在深宫里不得宠、没靠山的滋味,不过是婉转承恩,一人独享与各显神通又有何区别呢?
只要为了恩宠,付出一切都值得。
苏答应想到这儿,脸上噙着淡淡笑意,也坦然自在了几分。
“她还笑别人是婢女出身,她自己不也只是奶娘之女吗?真是五十步笑百步。”沈凝酥探过身子十分看不惯地与方嫣吐槽,因着对苏、梁二氏也无甚好感,她并不打算多嘴管此事。
齐韵身为暂理后宫之人却有着不得不管的理由,于是声音淡淡地接过希妃之话:“这男欢女爱之事你单将女子拎出来笑话有何用?方才皇上在时怎不听见你说?”
此言一出众人震惊,没想到这齐嫔连皇上也敢搬出来暗讽一番。
此时,角落里图兰朵唇角勾起若有若无之笑,内心已对各嫔妃有了大概了解,日后该避着谁、该亲近谁尽在不言中。
“怎么了?才刚晋了个嫔位就敢与本宫大呼小叫了?”
“嫔妾不敢,大呼小叫之人是您不是我,希妃娘娘您是体面人,何苦非要在这衍庆殿讲这些床笫之欢的话呢?”
“本宫讲不讲不由得你说了算。”
“希妃娘娘说的是,嫔妾可管不了这么多,不过是好心提醒娘娘几句,若娘娘不顾自己体面,我们这些旁观之人偷着乐也便罢了。”
“你!”祝桃雨被齐韵噎得说不出话来。
“行了行了,希妃你就少说两句吧!好歹也是王府旧人,还被后来者训,也不知道丢人。”花月吟看够了热闹,心闲闲地插了这样一句话——她倒也不是为了助希妃找个台阶下,而是实在嫌弃希妃蠢笨至极,当真是没眼看。
旁人发话兴许祝桃雨仍不领情,可花月吟发话她便习惯地乖乖闭了嘴,坐到椅子上喝了一大杯茶水仍觉不解气,却又无可奈何。
花月吟见她这般模样,忍俊不禁,左右还忧心着自己宫里的一件事情,便率先离开了衍庆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