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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离婚

几年前,应望宗的老伴儿离开了;是跟着,她姑娘离开的。

至于原因,也不复杂。

就是姑娘到了适婚的年纪,又正巧碰上一个姑爷儿,出嫁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姑爷儿的家在别的城市,离复阳还挺远。

姑娘嫁人走了,老太太也就没有继续留下去的必要了;在复阳市虽然有孩子,都不是亲生的,指望不上;倒是老伴儿算是亲的,不过就是半路的;也不敢指望。

所以,老太太都没怎么斟酌,很随意地,就把应望宗一家给撇下了。

老太太这一走,其他还好,只是应望宗又不得不,被迫恢复了单身的生活。

好在楚江月并没有因为,老公爹以往对自己的态度;而对其有所怠慢。依然以儿媳妇的身份,在生活上尽其所能地提供照顾。虽不敢说体贴入微,但也算关怀备至。

人心都是肉长的,时间一长,应望宗内心的芥蒂,也就逐渐消散了。

人啊,随着年龄越来越大,终归是要依附人的。

不过楚江月的心,也没白给;就比如这次外遇袭家;应望宗就站在了楚江月这边。

尤其是,得知那“老娘们儿”竟然骗人,说自己怀了身孕,简直可憎至极;随后便跑到楚江月这边站队了。

对于儿子跟儿媳,应望宗不偏私,不逢迎,努力做到刚正不阿。

就比如他对儿媳,是行为很恭敬,态度很真诚,语言很中听。

然而,对自己儿子则是,法不徇情。

先是大义灭亲地进行了慰问(骂人),然后,又严格贯彻了“俯首甘为孺子爹,横眉冷对二儿子。”的思想方针;最后,才好容易告一段落。

得到这个结果,老应头很满意,也算不枉他煞费了这一番苦心。

家里虽说暂时安宁了,可对于回到学校的应欢雨来说;打走“坏女人”的兴奋劲儿一过,接踵而来的就是惆怅;惆怅过后,就变成了凄凉。

自打应益言从好爸爸转变成“暴君”以后,对她幼小的心灵,就已经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但好在,有“家”的概念在,纵使有打骂,只要有“家”在;“人”就打不散。

可这次不一样了,这个女人的出现,让他意识到,原来“家”是可以塌的,那“人”…想必也会散喽?

经此一事,一下释放了存在她,深藏在骨髓里头的不安感。

应欢雨本就是早产,虽然当年的保育箱很温暖,但别认为幼小的孩子对外界无感;那跟待在妈妈肚子里的感觉可相差千万。

听不到妈妈肚子里“咕噜噜”的水声,感受不到妈妈“砰砰砰…”强劲的的心跳,还有那妈妈包裹自己的肚皮,不紧也不松…

离开妈妈的肚子,很茫然;

早产,睁眼晚,只知道环境变;

摸不着,看不见,不知所以然;

剩下的感觉,只有不安全;

然后,哭喊;

听见的人,过来看看;

哄哄,好一点;

在保温箱从早待到晚,

而且不止一两天;

时光漫漫,

心中的不安只往骨缝里嵌。

后来出了保温箱,再次回到家人前;

照顾得很妥善,

算是生生将孩子的不安给驱散;

直到这天...

应欢雨心底原始的不安感,再次睁开了眼。

她想到了小时候,爸爸每次生气后的离家出走;妈妈都会在炕上抹眼泪,显得很无助。

那时候的她虽还小,却知道走过去帮妈妈擦眼泪。

她甚至会偷偷诅咒爸爸,说一些恨爸爸之类的话…每当此时,楚江月都会斥责她,教育说:“

妈妈跟爸爸生气,是大人之间的事情;跟小孩子没有关系。

虽然爸爸跟妈妈会吵架,但不代表妈妈不爱爸爸;

答应妈妈,我们一起爱爸爸;好不好?”

那时候的应欢雨,虽然听得很朦胧,但也会配合着直点头。可是,现在不一样;她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那个女人,口口声声说有了爸爸的孩子;若是爸爸真的跟那个女人结了婚,再有了他们自己的孩子后;那爸爸还是我的爸爸吗?那爸爸还会爱我吗?”

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每天都充满她的大脑…

学习少了专注,自然地,应欢雨高考失利啦;她的成绩只能够的着商贸职业专科学院的线。

楚品礼作为教育口的、在职主任,而且又是楚江月的老舅,千方百计地想让她复读。

可应欢雨却不肯,再三劝说,都未果;最后老舅妥协,并支招,让她以后专升本。

女儿考上了省城的大学,应益言很高兴;他不懂什么专科、本科,在他的观念里,都是大学生。

家里出了大学生,那还不得隆重隆重?于是,便择日,在家办了个升学宴;还请了很多人。

转眼,就到了去学校报到的日子;老两口不舍,决定千里送女儿。

临走时,应欢雨多了个心眼;偷偷跑去邻居家,拜托邻居大姐,平时多关注一些她家;若有什么动静、或有什么反常;让其,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她。

邻居大姐点了头,她也留了电话号码;于是,这才放心的跟着爸妈,高高兴兴的去学校了。

新生入学进宿舍,应益言把一个下铺同学的妈妈,夸成了一朵花;人家一高兴,应欢雨的铺位,由上变成了下。

来自复阳的同学,当然不止一个她;说来也可巧了,军训时的一次阳错阴差,应欢雨就认识了一个叫谢姝婷的女娃,人送外号“姑妈”。

两人一见如故,聊得兴致勃发;嘱咐说,在学校遇到什么事,都可以来找她;临走还留了彼此的电话号码。

谢姝婷,是一个典型的北方姑娘;个子高,面容姣好,而且身材还苗条;只是这性格…有些火爆;神经还很大条。

很快,应欢雨就不负所望,没敢辜负了谢姝婷的嘱托;距上次聊完没几天,应欢雨真就碰到了需要谢姝婷为其出头的事情。

那天,谢姝婷洗完漱,刚爬到上铺,正准备睡觉时;就听见外头“呜呜呜...”的,有哭声;哭声由远及近,不大会儿,就到了自己的宿舍门口。

谢姝婷纳闷是谁?便想瞧瞧,于是,歪着脖子往外看。

这不看,还不打紧,一看还认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应欢雨。

哭得跟只花狸猫似的,看上去,那叫一个委屈;都成年了,还像个孩子似的;哭起来,一点形象不要。

应欢雨也看见了她,不等对方坐起来,“哇~”地、声更大了,人也更委屈了;说话用的词儿,都连不成个了。

“呜呜…宿舍有人,欺……欺负……负我,呜呜…”

“啊?我擦,看特么谁敢?”看得谢姝婷一个劲儿的心疼,“走,带我去看看...”不等说完,直接就翻身下了铺,“带我去瞅瞅,我倒(要)看看是特么哪个瘪犊子?”脚刚一着地,拉着应欢雨就往她们宿舍赶过去。

不大会儿,就到了应欢雨的宿舍。

刚到门口,人还没说话,脚就先上了;只听得“咣当”一声,宿舍的门,被谢姝婷一脚踹开了。

本来还乱哄哄的宿舍,一下安静了;里面的所有人,都凝神静气地往门口看;不知发生了啥,也不敢出声说话。

“我(此字的首字符是c)你妈,”谢姝婷进门就是脏话,叉着腰,继续骂道:“这特么是我妹妹。

谁他特么欺负她啦?给我站出来。”说着,就将身后的应欢雨,拉到了身前。

宿舍里还是没人敢说话,只是眼神,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在了一个姑娘身上。

“就特么你是吧?”顺着众人眼神,谢姝婷锁定了目标。

“我…我没欺负她;”说话的,是一个上铺的姑娘:“谁欺负她了…只是吵了两句嘴。

对不起,我给她说,对不起行吗?”

“什么特么对不起?现在才特么想起来,晚了;跟我说说,到底特么咋回事儿?”谢姝婷不打算那么轻易算了,不依不饶的要问详情。

不问还好,问完后,气势立马虚了半截。

原来,还真没人欺负应欢雨;只不过这姑娘在上铺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应欢雨的枕巾;应欢雨不愿意了,嫌埋汰。

那姑娘觉得不算个事儿,认为都是同学,觉得不生分;就轻描淡写地说了对不起。

可应欢雨不同意,非让人家赔。

就说赔…这大半夜的,也没地儿去买啊。

气不过,那姑娘就说了句:“有病”。

于是,双方就开始斗了嘴。

刚到新环境,应欢雨没有安全感;本着“谁惨,谁有理”的原则;必须得哭一场。这一哭,想起了前些日子结识了老乡;也想起了对方愿意为自己出头;因此,便找上了谢姝婷。

谢姝婷听完后,有些发愁,直按眉心。

可气氛都已经烘托到这儿了,不骂对方两句,气势上顺不下来啊。

于是,象征性地又教育那姑娘一顿;怨她先说了不好听的话,云云。

姑娘看双方实力悬殊,便认怂道歉,并保证以后不会了。

看对方态度良好,谢姝婷不好再说什么;回过头,又安抚应欢雨,说道:“

都同学,别那么小家子气;

不就一破枕巾吗?

明天,姐给你买新的。”

应欢雨面儿有了,气儿也消了;于是,便点了头;临了,还不忘抽鼻子。

谢姝婷不放心,转脸又对宿舍所有的姑娘,说道:“今天这事儿就翻篇了啊,

为这点儿破事儿,室友之间闹别扭,不值得;

从现在开始,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以后你们还得在一块玩儿,不准搞孤立那套;听着没?”

众人应着,都点头,谢姝婷见后,才放心走。

自那以后,应欢雨跟同学之间,就很少再闹矛盾啦。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怕了谢姝婷这个人,还是应欢雨变好了。

学校这边,顺心的日子没过几天;家里的邻居大姐,就打来了电话。大致意思是:“

你爸妈可能要离婚了,你最好赶紧回来一趟。”

不管是真是假,应欢雨不敢懈怠;请了假,就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家。

一到家,一进门,还以为遭了贼;满屋的锅碗瓢盆。

橱子、柜子、被子、褥子…也散落的满地都是。

楚江月坐在炕上,应益言坐在不远的案桌旁,见应欢雨回来,俩人都是一惊;也都不再做声。

“听说…你们要离婚,是不是?”没人回答,应欢雨就自问自答:“行,离呗;

是不是早就想离婚了?

那还等啥?

离吧,赶快离;马上去,我陪着你俩去…

你俩也别问我,(变调,学着别人说话。)“离完婚跟谁?”

实话告诉你们,我谁也不跟。

你们离完,就…你们过你们的,我自己过我自己的;

咱们,谁也别给谁添累赘。

爸、你不是外头有人了吗?

离完…你就去跟那野女人结婚;争取第二年,生个大胖小子;不是一直想要儿子吗?

我这儿先预祝啊!”

不等应益言反应,转过脸,立马又对楚江月道:“妈啊、

你不是也做好打算吗?

听说,钱都跟我老舅借完了…对不?

哎呀,你们真行…

赶紧的吧…麻利的,

咱们现在就去。”故意激将两人,可两人闷着头,依然不说话;应欢雨停顿了下,又继续说道:“我早就给自己打算好了,想听听吗?

不怕告诉你们…等你们一离婚,

哎…(故意拉长调)

正好我没人管啦,没人管了,谁他特么还读书?

书…不念啦!”应欢雨一爆粗口,俩人都是一惊;不敢相信,皆扭头,看了看,确认是自己的女儿。

对此反应,应欢雨置之不理;她接着说她的,一上来,就又故意拉了一个长调:“诶…(像挑衅),我看大街上那些,纹龙画虎的人不错;到时候,我也那样玩…

听说,她们也是爸妈离异的,也是没人不管的…

嘿嘿…一样了,你说扯不扯?

我还听说,要是没钱花了,可以给人家当小姐;

来钱容易,可快了呢!”应欢雨越说越起劲,像自己真的没人要了,自己爹妈真的不管自己了一样。

委屈,无助;哭了。

豆大的泪珠,“啪啪…”就往下掉;带着哭腔,她继续道:“到时候,(呜呜...)

我特么也跟人…(呜呜…)当小姐去…”情绪蓄满了,再也抑制不住了;索性,开始嚎啕大哭。

楚江月已然是泪人,实在听不下去了,制止道:“孩子,别说了,是妈妈不好…没有不管你…”说着,上来就抱紧了自己的孩子。

应益言也想说话,可一时,又不知道该说啥;咬了咬嘴唇,只能在一旁偷偷抹眼泪。

……

经应欢雨这么一闹,离婚风波算是打住了。

应欢雨没着急走,即使爸妈一次次保证,一声声的确定,他还是不放心,又坚持待了几天,看他们果真不想再闹了,她才又跟邻居大姐告了别…

之后,才放心地回学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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