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外界
……
与此同时,外界。
炎国皇宫。
殿上,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来回踱步,不时吞咽唾沫,心神不宁。
他是大炎之王,炎涛,曾拥有千万雄兵,无数麾下的修道巨擘,本人也是一位神体大陆数得上的强者……却奈何在自己的任期,遇到了如此“剧变”。
现在是上朝的日子,然而,君王却未坐在殿堂之上,朝臣也都缄默不语,唯余炎涛寂寞的脚步声,在殿上回荡。
他周围的大臣们,也面色难看,都把脸藏在朝笏之后,不时,就会有人感到恶心,捂着喉咙跪倒在地上,又马上被卫兵叉走。
“又一个……”
看到又有人被叉走,炎涛摇了摇头。他站在原地,正色对要被拉出去看了一眼。对方的身上已经在长出绿色的犄角,眼看着就要变成怪物了,却还噙满泪水,对着炎涛点了点头。
“唉……”
炎涛也闭上眼,默默转回身。
他不想再看了。
因为,那原本是自己心腹的大臣,马上就要上到殿外的绞刑架,由专门的“人员”灭杀。
“……”
“啊啊……啊啊啊啊!!”
可即便忽略掉眼前的微鸣,在落针可闻的静谧里,那死前痛苦的挣扎、呜咽之声,又怎么可能不入耳?
炎涛感到酸涩,疲惫的眼角里,居然也有了眼泪。
“……朕,是有多久没哭了呢?”
他回想起自己的过去。炎涛生于一个大灾之年,不仅连年天灾不断,宫廷内部,也因长兄们的夺权,而鸡犬不宁。
他本无意参与这场激烈的征伐,只想偏安一隅,以诗书为伴,虚度余生足矣。
然而……炎涛的“哥哥”们,却不肯放过他。起初是拉拢,拉拢不成便变成怀疑,最后终至于明里暗里“出手”。
最危险的几次,炎涛都险些被此刻夺去性命,是他天生修道的潜能,与危机下临时做出的反应,让他像受荆轲行刺的嬴政般,一次次奇迹地活了下来。
——再然后,是生与死的试炼,血与骨的飘洒……终成一代无匹帝王,与他疲惫治下,虽有不足,却也至少可保万民吃饱平安的一世荣光。
炎涛也没想到,大炎,或者说整片神体大陆,会在自己“任期”的最末端出事。
当那颗神秘陨石还未落下时,他便感觉到了不安,与各大国的首脑进行过会议,却没有任何解决办法。
与世人通常理解的,那颗陨石是“天外来的彗星”的说法相左,炎涛比所有人都清楚——那玩意,在十年前,就已经存在了。
它简直就像个“生物”一样,静悬在天空正中,云之彼岸,像在因酝酿着什么而不肯落下。
……俨然,一座“悬空城”。
为消除威胁,包括炎涛在内的世界强者们,对紫色陨石进行过无数次秘密的“讨伐”……在世人安稳地过着自己的生活,享受自己平安喜乐的同时,不会想到同时还有另一群人,在为他们的生命,以及这个世界的所有一切抗争。
无尽强者们,有的折损了毕生的修为,有的甚至横冲进去,咆哮着,想要献出自己全部的生命……却依然无效。空中悬置的陨石,就真的好像一座无法攻破的“城”一般,纹丝不动住在那里。
“所以……”
在一周前,看到那紫色陨石松动,且朝神体大陆飘飘坠下之时,炎涛就意识到,他们这些人的努力,算是彻彻底底白费了。
……
但让他吃惊的是,陨石,或者说“彗星”并没有毁灭一切。
那一切“声势”,与其说是为了毁灭一个世界,倒不如说是一个“讯号”……一种迎接“某人”到来,或者世界规则、未来将因此“改变”的一个讯号。
炎涛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想法,可这种直觉,冥冥中使他深信不疑。
果然,紫色陨石落地后两天,“异状”就开始出现了。
都城内,不知何故出现了各种族类的外族强者。若是这样也就罢了,可它们竟公然违背“盟约”,妄开杀戒,引得人心惶惶。
炎涛第一时间排遣武将前往镇压,但结果,却是那些武将们一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与那些武将们修为“相等”,乃至于“更胜一步”的可怖怪物们。
炎涛感到诡异,开始向万族传讯,却震惊地得知——全世界都在发生这样的“变化”。莫名其妙出现,充满暴戾而毫无怜悯的“异族”们,在不同的土地上屠杀,且以惊人的速度,“同化”着那些与之交手的强者。
这种情境下,只能派出修为远高于“妖魔”的强者,以“闪电战”之势镇压。
可是……一次,两次或许还可以,但降临的“妖魔”们似无穷无尽,长久下来,饶是那些“强者”们,也不免开始“瑕疵”,开始朝妖魔们“同化”。
但是,他们毕竟是绝顶强者,一世之尊,即便终将变成怪物,也在生命的最后意识里,在“同化”中仍保有自己最后的人性。
而炎涛……
就在这一次次“目睹”里,看着自己故旧、亲朋、部下们一个个离开了自己。
在变成怪物前,他们,都会笑着自我了断。
……
回想起这一周来发生的一切,炎涛如陷梦寐,原本因修为强横,而保持浅黑的头发,也在操劳中一夜白头。
至今,都没有人确切摸索出“同化”的“原因”和“机理”。即便有修士从未与被“同化”的妖魔有过接触,也慢慢变成了怪物。
——而且,似乎只是“修士”而已。
“普通人”里,似乎没有转变成妖魔的案例。他们,无一例外,好像只被认定为妖魔们的“食物”,此外无他。
可是……为什么只有“修士”会被“同化”呢?
炎涛睁开浑浊的老眼,走出殿外,遥望高高的蓝天,却沉吟许久也无法解答。
最终,他喟叹一声。
“修仙,本就是逆天意而行……如今人类与万族修了这么久,算是夺走了太多天地的造化。”
“那么,或许如今的‘异变’,就是一种‘偿还’吧,咳咳……”
他伛偻着低矮的身子,咳嗽几声,平视前方。
那里,御前大司马李无章的头颅,已经被摘下来,安放在了一块木板上。为他行刑的,是他的故友,也是一位开始“转化”了的大将。
多么残忍啊……但办法已无他。
让已经开始同化的人们“自我消耗”,是炎涛目前,所能做到的最后的办法了。
这些天来,死在金銮殿上的将臣,恐怕已不下数百。他们中不乏名门之后,很多人更是身居要职,屡立大功……但要杀他们,也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炎涛感觉,自己的眼睛在越来越干涸。那原本姑且,还能勉强感应到整个国土的浩瀚精神力,不知何故,如今已萎缩到只剩一枚豆点的地步。
在他看来,这个国家,和这个世界都已经“完了”……
“——哎?!”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很远处的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