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风族的过去

那是风涛出生数万年以后的事了。

当时，他已在超越天赋与风家的呵护之下，卓然挺立，成为了星空中最有望冲击“始祖”之位的存在之一。

风涛的实力，也顺利踏入了源境，准备开启一次旅行，散散心后，就潜心战斗与修炼，等待在未来浑无敌手。

那个世代，是宇宙极度衰弱，天骄极度黯然的一个时代。

老不死的强者们霸占着权位，天地元气、魔力因其没有死尽而“归还”的不算多，天地一片稀薄，也一片死气沉沉的样子。

攫取了世间精华的“上界”都如此，凡人所居住的“下界”，则更不用说。

有学者统计，在那漫长的“死亡纪元”，年致死疾病产生率提高了547%，人们的平均寿命也下降了37.52%。

比战争还要残酷，是一个暗无天日，单是活着，“呼吸”，就能感到生命在流逝的纪元。

可偏偏在这样的纪元里，风涛也依旧一路顺风，力败年轻、老派强者，真正做到了当世无敌，傲然站在一世之巅。

所有风家老人都乐开了花，觉得风家将来有望，在这个年代都能如此惊艳的人，放到将来灵气复苏的大时代，一定可以披荆斩棘，成为“超越者”大人的左膀右臂！

这是何等殊荣！

即便超越者本人不说，这个口号一出，其他三大族也必须有所顾忌。

它们之间，存在某种“竞争”关系，但如若是为了超越者大人势力的繁荣，没有任何人敢造次。

于是，风涛便得以顺利成长，待到其余三大族强者略有悔意时，那个当初小小的庶子，也已经成长到了，让他们如今也忌惮的地位。

宇宙一片安宁，似乎所有人都在期待风涛的成长。

——但只有一个人不一样。

那就是风家的族长，风无法。

几万年来，他都在衷心期盼绝对合适的“某一天”的到来，如今，那一天真的到了。

这几万年，他都对风涛视如己出，给他最好的资源修炼，如若遇到生死难关，也会从隐蔽的暗处出手，护他周全……

风涛的父母，只是普普通通的风族成员，没有高强的法力，自突破“物”境以后，便再难指导孩子的修炼。

可以说，是风无法的出现，“接续”了这种亲情与保护。

在风涛眼里，风无法就等若是自己的父亲，其情感早已血浓于水。

这日子是如此漫长，以至于，待到计划实施之前的那个瞬间，风无法都有种错觉——这就是自己的孩子。

他的儿子，风轻魂，虽然也有一些天赋，但在风涛面前，却渺若尘埃，不过物境巅峰而已。

更何况，也许是出身“寒门”的缘故，风涛自幼洁身自好，没有丝毫纨绔子弟作风，平时品行，亦得到星际中人的盛名，是可谓没有缺憾的“君子”。

相比之下，自己的亲生儿子风轻魂，却游手好闲，日常作恶。虽然自己觉得无所谓，但心底里，也的确明白这在世人眼里不是什么好的作风。

悬殊的太大。

以至于，有时候，风无法会产生幻觉——

——若这风涛，就是我的亲生儿子该多好……

是因为想到了这点，在递上那杯毒酒时，他也产生了犹豫，但手却已递了出去，风涛也接过酒杯，哈哈大笑着一饮而下。

“呃！”

源境强者是何等敏锐，才吞入口，风涛就吃了一惊，以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而不是等着风无法。

“唉……”

风无法摇了摇头，事到如今，也无法再回头了。

世间的毒药，已经很难对源境强者造成影响，但如果只是制造一点“短暂的效果”，这宇宙里最顶尖的毒药，还是做得到的。

“化心化骨草”。

效用，是在“2秒”内麻痹神经，并抹除哪怕是源境强者的一切防御力量。

在自己这里，是一个轻松的所在，是在几万年里，都被风涛视为“家”的地方。

所以，每次来，他都会不设防地与“父亲”风无法畅饮，聊上很久，从来没有主动恢复过自己的“装甲”与“防御术式”。

但是，源境强者也有其自发的，就和吃饭喝水一样自然的“下意识防御”，这同样坚不可摧。

风无法手中的毒酒，就是要将这最后的防御也溶解殆尽。

然后……

“嚓——！”

他的左手猛然变得灰黑，像是不属于他，却有透出一股古老与摄人心魄的力量。

风无法大手朝无法动弹的风涛抓去，没有破坏肉体分毫，却一抓，就把那毫无防备的“灵魂”抓出体外，直接捏爆。

“……”

“滴——滴——”

奇怪。

视线好模糊。

湿湿的什么，也好像一点一点落在了手背上。

“啊……”

为了使自己不留恋，在捏出灵魂时，为了使风涛少受点苦，也为了回避自己的愧疚，他直接就把对方捏爆了。

可是风涛的灵魂毁灭了以后，他才怅然若失，心里感到始料未及的悲痛。

是一直希望“儿子”成材的渴望，让他以万年不留痕迹地布局，魔怔了一样扮演着一个角色。

可如今，对于那角色的“舍弃”，以及在这万年间，因“扮演”而产生的“情感”与“羁绊”……直至毁灭了，风无法才觉得那样难以放手。

“嘶——嘶——”

不出所料， 风涛死后，风神印和肉也都没有散尽，只待一个新的灵魂，入主其中。

——只要这样，我的儿子，不就能是那样一个风族期盼的“未来”了吗？

他遥想起很多年前，当自己抱着儿子，在寒风中看着九霄之上，风涛在酒楼里的庆生宴时，心里冒出的那个想法。

但是……

“风涛，也其实成了我的儿子啊！！”

“呜呜……”

那一夜，风无法锁死了自己房间的门，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了十五日之久。

这具躯体，也被他马上保留了下来。

这本来想在杀死风涛后，就赠给自己儿子的“礼物”，忽然变得珍贵无比。

风无法不想再把“他”送人了。

而是小心掩藏在自己的房间深处，谁也不允许进来，只在无人寂寥的深夜，走入其中，让“两人”隔着培养皿相望。

……

真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

想到那时自己的举动，风无法仍克制不住流泪与悲哀的念头，但一切，毕竟也无可挽回了。

可是，当初的这无心之举，却为接下来的复仇，意外提供了一个帮助。

“叮铃——”

那就是，漂浮在这培养皿中，那断裂、“遗失”，以至于再无法凑齐“风魂之匙”的，一块金黄色的钥匙残片。

只要这残片还在这里，这世上，就再无人能把风家宝库的防御机制解除。

所以……

风无法做出决断，就算为林深短暂解开“警戒系统”也无所谓。

那种防御，对方不可能突破。

——如果真有那样的“力量”，那又何必盯着这小小的风家？

不是自吹自擂，风无法发自内心地觉得，如凭蛮力能够擅闯风家宝库，那“实力”……恐怕已经能够与“超越者”大人匹敌了。

所以，他在漫长的沉寂后，举起话筒说：

“就等了……好，我答应你。”

“不愧是风家家主，真是感谢啊！从明天上午‘9点’开始关闭12小时，这样就可以了！如果警戒成功解除，我会在24小时后放你儿子回来！”

那边也回应的很爽快，挂断了电话，风无法顿时虚脱似的靠在椅子上。

这么疲惫的原因，当时并非因为“渎职”。

而是……

风无法回望了一眼，那沉睡在卧房深处，闭着眼睛，已经沉默陪伴了自己千年的风涛。

那枚钥匙残片，像一枚小太阳一样悬浮其中。

——我的“儿子”，是你意识到了这种情况，所以，才想要告诉我，有一片“风魂之匙”在你那里吗……？

他定定地盯着那培养皿好一会，空虚的气泡声，当然无法有任何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