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配

“这婚不能结！不，不对，是那个顾陈年和咱家阿曜不合适！他们不相配！”第二天下午，刚吃完午饭，江家小姨就急吼吼地到了江珩曜家。人才刚一进门，就大声嚷嚷开了。

“你不要着急，有什么话慢慢说。而且，你看你这刚进门就这么大声嚷着说不合适不相配的，这幸亏是阿曜不在家。你想想你说的这些，如果阿曜听到这些话，他一准要跟你这个小姨急眼了。”

江珩曜妈妈一边安抚妹妹，一边让她坐下来慢慢说，又从茶几上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

“呀，你看，我一着急把这茬给忘了。”江家小姨接过姐姐递来的水，一口气喝了半杯才放回茶几上。

“阿曜呢？去哪儿了？姐夫也不在家？”江家小姨转脸四下看了看。

“阿曜和刘甲他们约了聚餐，一早就出去了，估计要到晚上才能回来。你姐夫局里临时有事，也出去了。”

“噢，那咱俩说也行，咱俩刚好先合计合计。姐，你不知道，那个顾陈年家庭条件实在太差了，本人虽然听起来似乎还可以，但结婚结的是双方的家庭。她的综合条件，实在不行，配不上咱家，也配不上阿曜。”

江家小姨把自己了解到情况和得出来的结论，一口气说给自家姐姐听，结论就是仨字，真不行。

“怎么差了，能差到什么程度？你是不是有些夸张了？”江珩曜妈妈看着妹妹，半信半疑。

“我打听到了那个顾陈年的家庭地址，说是在清河镇清渠乡的清溪村，就是南环那个清水桥往南，再过去大概四五里路左右。远倒是不远，我今天上午就特意和朋友开车去了一趟。”

“可虽说那个地方离咱县城不远，但依我看，和那些距离县城几十里路远的乡下，也没什么区别。都是一样，都是穷乡僻壤。说不定，还没有人家那老远乡富足呢。人家那面至少田地多，这县城边的，是要地没地，要钱没钱。”

江珩曜妈妈没有说话，她静静地听着妹妹把话讲完。

“我们随便找了几个人打听了下顾陈年的家，那些乡下人对顾陈年爸妈和顾陈年兄弟姐弟几个的评价还挺好，但说到顾家，可就有点实在提不上把了。”

“你是以什么名目打听的，人家又是怎么说呢？”

“我们说是顾家一很远房亲戚的，好多年没走动了，想了解下这家人的情况，然后再看怎么个打交道。乡下人嘛，无聊的人多得很，哪怕是扛个锄头正走着，被你叫停下来，也能巴巴跟你说很多。特别是那些妇女，嘴都挺敞的。”

“我们听到的，关于顾陈年爷爷奶奶，那可真是奇葩啊。听说是为人非常吝啬抠门，做人做事小气得很，对自己的儿孙后代都一毛不拔，对别人那就更是了。说顾家老一辈亲胞兄弟之间，因为一些针头线脑的破事，关系不合很多年了。和邻居也因为盖房子地边子什么的，也闹过打过。”

“虽说那老两口不占别人便宜，但那是因为老实，也可以说是窝囊，但谁也别想沾到他们一分一毫，比铁公鸡还铁公鸡，出了名的只管自己。对自家儿女都斤斤计较，算的清清楚楚的。最奇葩的是，听说那老两口，连一点农田里的粪没注意撒到了顾陈年家的地里，还要用手往自己地里捧回去呢。你说说，这世上还有这样的父母长辈吗？我真是快要惊掉下巴了。”

“就顾陈年爷爷奶奶辈那种人，对自家儿女，对自己孙子孙女都无情无义的人，你觉得她家里，能有什么好的门风，那样的一大家子，能关系和睦友好吗？顾陈年好像还有一个叔叔，一个姑姑，好像在清溪生活了很多年，都不怎么和乡乡邻邻打交道的。内向封闭的很，跟他们老子娘一个样。”

“顾陈年爸爸好像是他们那个大家庭中的特例，做人做事和他父母兄弟姐妹不一样，爽利客气，倒还是挺让人称道的。但很明显，在那样的家里，格格不入嘛，所以，顾陈年她家反倒是和她二爷爷家那边的关系更好些。”

“老人无德，子女不和。反正，我们听下来，基本可以确定，顾陈年她们家几代人，关系挺疏远的。没什么大事，平时基本都不怎么来往的。”

“姐，你说，那哪是一个正常的家庭呀。不管是在乡下，还是在咱们县城里，那样奇葩的人，奇葩的家庭，也挺少见的吧？”

江家小姨复述了自己听到的，末尾加上了自己的判断，语气中，对顾家整体很是不屑。

“顾陈年爸妈呢，她自己家呢？”江珩曜妈妈面色也有点凝重，妹妹说的情况超出了她原来的预测。

本来，她以为，就是普通一农村家庭，最多就是孩子多，经济困难点。但一大家子人还是和美齐乐的。

“顾陈年他们自己的家，在当地的评价好像还是挺好的。”江家小姨说到这里，有些犹豫，但她想了想，还是如实跟姐姐说了。

“听说她父母倒是勤劳勤快人，能吃苦，肯干活。为人也都挺和气，和乡里乡亲的，关系都还不错。家里，原来在当地也算是有点钱的人家吧，听说翻盖房子买电视，在当地算是挺早的。不过，后来，他爸妈好像是工地出了点什么事，损失不少。而且孩子又都长大了，负担重了，好也好不到哪里去了。慢慢的，就一般话了吧。”

“农村家庭嘛，就算曾经有点钱，又能有几分呢？”江珩曜小姨很有点不以为然。

“那几个孩子呢，什么情况？年年本人呢？还有她的妹妹弟弟们呢？”江珩曜妈妈已经对顾家整体情况有所了解了，也对顾陈年父母的为人大概有点清楚了。她问出了自己最关心和最在意的问题。

“顾陈年在永安高中的评价还好，说平时学习和生活都很低调，并不爱显山露水的。也不是很爱说话，在班里熟悉的同学不太多，只有她自己座位附近的那些。在清溪那里，她家姐弟四个的口碑和评价，倒是非常好。那些人都说顾家那几个孩子，和他们父母一样勤快勤劳，懂事听话，学习又都很好。顾陈年，人家都说她见了谁都是笑着打招呼的。懂礼貌，长得好，学习也非常好，说什么青出于蓝之类的。”

江家小姨有点不情愿，但她也实在不能对姐姐说假话，胡编乱造。

“那不是很好嘛。”江珩曜妈妈听了半天，脸上总算有点笑模样了。

“长辈和家庭没得选择，投胎到那里，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了。但那孩子本身是个好的，就比较难得了。而且，几个孩子如果都很好的话，将来家庭整体也会不错的。”

“姐，什么就很好呀，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将来的事，谁能说得准？还是要看当下是什么样子的吧。我特意打听了她家在什么位置，然后从她们家门前溜了一圈。她家那宅子很大是真的，但荒凉破落也是真的。好像家里有好几年没住人了，那院子里和门口的荒草，都有半人高了呢。穷家破筵的，有什么呀。”

“顾陈年家，跟咱们家，那简直是，根本一个天一个地，完全不能比，也差太远了！连放到一起相提并论，我都觉得丢人！”

“那样的家庭，对咱家来说，根本不合适，将来更不可能给阿曜的事业和发展提供什么助力，不拖后腿就要谢天谢地了。对阿曜来说，就是个无底洞，是个大坑！”

“反正，我是不同意啊，两下根本不配嘛。”

江珩曜小姨直接跟姐姐把话挑明了，说得很直白。

江珩曜妈妈一时也没有说什么。

她的心里其实也觉得妹妹说的某些情况，有的是需要慎重考虑一下的。她倒不是觉得什么相配不相配的，但在实际的生活里，是会遇到很多现实的问题，这个却不能回避。

年轻人在恋爱时可能并不在意，等到一旦结婚后，如果真出现了各种不协调，又没办法磨合好的情况，还是挺麻烦的。

一时之间，她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

“姐，我说了那么多，你到底听到了没有啊？”江珩曜小姨见姐姐不说话，有点着急。

“我听到了，你不要急。你说的，我会好好想想的。”

“有什么好想的，趁现在还来得及，赶快跟阿曜说，早点断了。”

“那估计，不太可能。”江珩曜妈妈还在想着心中的事，随口答了一句。

“怎么不可能，不可能也得可能，长痛不如短痛。回头，回了江城，我也看看，有合适的女孩子，我也让阿曜见见。我在那面，因为业务上的缘故，也接触了很多医疗行业的人，其中有很多都有头有脸的，还有阿曜他们学校附院的呢。我好好了解了解，谋划谋划。同一个圈子的，对阿曜将来的工作和发展，都会有帮助。随便哪一个，不比顾陈年，还有她的那个家，更好呀。”

江珩曜小姨说出了心中的盘算。其实，她的心里，多少已经有了些初步的想法和计划了。

“他就是跟女孩子接触的太少了，所以，一头扎进去，就觉得顾陈年多好多好似的。等他多接触一些，有了比较，就知道了。”

江珩曜小姨越说越觉得自己想得靠谱。

“你别乱来啊，我会跟阿曜谈谈的，听听他的想法。”江珩曜妈妈想清楚了，等晚上儿子回到家后，会跟他好好谈谈。

她也了解自己妹妹的性情，知道妹妹是对外甥一片好心好意，但也怕她好心办了坏事，最后弄得不可收拾。一边是亲妹妹，一边是亲儿子，都是最亲的人，哪边也不能伤着。所以，她很是认真地叮嘱了又叮嘱。

“我知道，我有数。”江家小姨应承着，但心里，对姐姐的犹豫不决，和在她看来根本没有必要的顾忌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