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老年愤青

今天该去学校报名了的，本来我是要一个人跑去的，之前给爷爷送饭我爸带我去过几次也认得路，谁知道昨天夜里就开始下雨，到早上才算小了一点，正好二姑来看奶奶，就让我利军表哥陪我一块去的，穿着我妈给我买的新凉鞋，找两个化肥袋子做成雨披套在头上就出门了，出门没走多远，总感觉穿着凉鞋没有光脚舒服，不习惯，这个凉鞋还总磨脚后跟，干脆脱了光脚踩在水坑里。

路上表哥交代我说“老师问你是哪个县，你就说是黄淮县的，问你是哪个小队的，你就说是十五组的，还有你名字会不会写啊”

“会啊，昨天我妈都交代过了，我老早都会写名字了，昨天还练了几遍”

其实这就是一个简单的智商测试，只要没有智力问题就可以上学，到学校找到报名处推开门，今天下雨的原因屋里没几个人，等到轮到我，正好碰到我妈的好朋友黄丽老师，她先让我写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简单的问了几个常见问题，最后又问了一句“小天，哪个乡啊”我心想，出门的时候我妈也没交代这个问题啊，就顺嘴回答“当然是油馍香啊”顿时屋里的几个老师哈哈大笑起来，我表哥拍了我一下说“老师问你是哪个乡的”

“对啊，油馍香啊，难道油馍不香吗”

“老师说你家是哪的”

“十五组，张家门啊”

“嗯，小天回答的没毛病，确实油馍香”说完黄丽阿姨又趴到桌子上笑去了。

“小天记住你是西陵乡的，就是张家门属于西陵乡，属于黄淮县，我是老王坡农场的，记住了没”

“哦，知道了”知道回答错了，看到后面报名的几个女同学，顿时耳根也有点发热，赶紧跑出去了。

刚才怪不好意思的，出了学校门，这件尴尬的事一会就忘记了，走到生产小队那的小卖部，就听到里面传了三爷的声音

“传球，射门啊，会不会踢球啊，哎，真是个笨蛋”

走进去就见三爷叫的最凶，电视里传来留给华夏队的时间不多了，村里几个大爷抽着散花，屋里乌烟瘴气的，几个老球迷正在看比赛。

以国足来说，虽然95年没有世界大赛，国足没有正式比赛任务，但毕竟有94年亚运会亚军撑场，这个成绩也足以让球迷自豪一把，更是吸引了一大批球粉，其中上过战场的军人更是铁杆粉丝。更让给大家期待的，今年国足在燕京工人体育场的主场地盘上，国足当真是大杀四方。其实前一年，华夏国家队在工体战绩就已经非常骄人了，甚至直接导致了华夏队今年的世界排名历史性地突破到37位，范毅的95年，是华夏足球曾经最好的一年，那一年“范大将军”扬名立万。前一年在工体败北的桑普多利亚，在今年六月份主动约战华夏队，希望能够挽回点面子，结果再次以两球的差距败北而去。同样上个月，国足对佩纳罗尔一胜一平，某位传说中的亚洲第一前锋还被人家看上了。而今年冬天，国足还要和几乎全主力的美洲季军哥伦比亚有一场比赛，国人们也是相当期待。更别说今年夏天刚刚结束的瑞典女足世界杯，华夏女足创造历史，复仇瑞典拿下了四强，风雨彩虹铿锵玫瑰，华夏足球新星井喷，范大将军，谢军，齐大宏，被捧为足坛三剑客，还有那支刚刚从巴西留学回来，上过今年央视六一儿童节晚会的华夏健力宝青年队，平均年龄不到18岁的健力宝，在天津主场与甲A强队天津三星踢了一场，面对平均年龄都比自己大5岁以上的职业对手，这些未成年的“高中生”，毫不怯场，配合流畅，状态满分，最后凭借李飞羽的绝杀完胜了三星。电视镜头里李飞羽脱衣庆祝的画面震惊了全场，那梦幻般巴西式配合，强大的个人盘带能力，让无数的球迷对未来的华夏足球，充满幸福的猜想。

富军表叔年轻的时候也踢足球，后来选拔比赛的时候脚受了伤，家里不让踢了，踢球的风险太大，穷人家的孩子踢伤了治不起，有钱人家的怕踢伤了不敢踢，表叔在家休息了三个月才能出门。不过最近足坛风起云涌，他也按捺不住，体育老师本身课也不多，他教的还是高中，所以就经常“生病”，他一得空就跑到我们这边的后山坡来玩，跟三爷一样都是球迷，自己踢不了就看着孩子们踢。他跟三爷各自组建了一个少年足球队，队里的年纪6岁到12岁不等，再大的孩子都上初中寄宿住校了。刚开始还是各有输赢，不过表叔毕竟是正经踢过足球的，教过几回差距就出来了，表叔的东方队配合越来越默契，每次都给三爷的野狼队杀的丢盔弃甲，溃不成军，跟着三爷的野狼队别说是吃肉了，汤都喝不到嘴里，每次都被他们笑话我，我其实也够拼的了，满场来回跑感觉心都快跳出来了。

“三爷你行不行啊，不行咱就学学兵法吧，别总是让我们一窝蜂的上，咱们又不是土匪”

“你知道个屁，三爷我这是火力压制，是你们不行，要再气势上压倒他们，想当年……”

“别说了，别说了，想当年，三爷你如下山猛虎，左突右进，杀的小鬼子哭爹喊娘想妈妈的，你这话我都会背了”

三爷每次输了还不服气，不过三爷在张家门也不是白混的，三爷他请外援了，离我们最近的就是马家门了，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马飞，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知道他是马家门的，平时跟马胖子打架也没见过他，可能他比较孤傲吧，跟他们队里的人也不合群，不知道三爷怎么把他忽悠来的，他真的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我感觉他就是会飞，跑的是真的快，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比他大的孩子也跑不过他，速度快就算了，爆发力还强的离谱，明明马上就追上他了，他又马上提速了，一整个下午我尽跟着他后面吃土了。

“传球啊，你咋总一个人踢啊，我们打配合啊”我嗓子都快喊冒烟了，这家伙一个球都没有传给我，把我给气的，我找三爷告状，三爷哈哈笑着说“小天，你看这火力多猛，这货就好比美国佬的冲锋枪，突突突突，把对面全撂倒，这才是我野狼队啊”

比赛结果毫无悬念的是野狼队赢了，表叔围着马飞打量，对马飞的腿是又摸又拍的，给马飞整的都不好意思了，嘴里还念叨“好腿，真是好腿啊，腿型均匀，善于奔跑，小腿又粗壮，爆发力足，是个踢足球的好苗子”

“小朋友你叫啥啊，你家住哪啊，有没有兴趣学足球啊？”

马飞看了看三爷，推开人群就回家了，我也好奇问三爷他是谁啊，以前在马家门没见过他啊，三爷说“他性子比较孤僻不爱说话，之前也没有见过，去年放牛的时候看到这家伙不小心掉河里了，三爷给他救上来了，问了他家里人叫啥才知道是马家门的，后来这小家伙经常割了草给我送过来喂牛，也就熟悉了，就是不太爱说话。”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闷热的夏天也就过去了，也到了开学的日子，今天是第一天上学，早早的妈妈就给我叫起来了，洗了脸吃了早饭，挎上军绿色的书包，说是书包就是一个手工缝制的布袋，两角缝了个绳子，书包表面缝了个五角星，左下角有点破烂，因为这个是从我姑姑那传下来的，质量也是挺好的，背了这么多年。当时为了方便几个公社的小孩上学，小学建在了大队部南边点，离家有七八里地。

“小天，路上别贪玩，今天第一天别迟到了，早点到学校。”我妈叮嘱我

出了门，往右拐，走过石桥，这石桥是清朝乾隆年间修建的，已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平常也就走人和过马车，在重点的就要绕道上游走新修的水泥桥了，桥身长满了青苔，过了桥就是马家门，中间的大路就是村里修的主干道的，这些年风吹日晒，现在也是布满了大坑，一到下雨就成了“水泥路”，刚过了马家门就听到后面响起“叮叮叮”的声音，扭头一看一个铁环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行走自如，躲过一个个小坑。

“马飞”我喊了一声，少年推着铁环从我身边飞跑而过，我左手抓紧书包追了上去，

“你是不是叫马飞啊”“你怎么不说话啊”

“我三爷说你叫马飞，是不是啊， 你跑的真快等等我啊”

我气喘吁吁的追着，马飞听到我提到三爷，右手一抖一提，干净利索的收起铁环，看着我“嗯”了一声。

“我说你跑那么快干嘛，你去上学啊，马飞”

“嗯”

“你认识马胖子吗”

“嗯”

“你别总嗯啊”

“是”

路过殷家门地头的时候，马飞捡起一个石头，瞄准路边种的桐树，树枝头上仅剩的一个桐树花“嗖”的一声应声而落。

“高手啊马飞，你怎么扔的那么准的”

“你怎么总不说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