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日子平静的过了一段时间,眼看着腊月二十三来了,天空却没完没了的落下了大雪,大雪像白云一样往下砸,砸的整个世界都晕头转向。不仅大巴车停运了,就连供电的线路也被厚厚的雪压断了,大早上的,家家户户的门都开不了,人们冒着雪从窗户爬出去,却陷入了一米多深的积雪里。
广播里哇哇的叫着,百年不遇的雪灾,局部降雪一米多厚......
呆在屋子里出不去的徐长生和徐得意急了,这可是徐佑生的大喜日子啊!
若不去赴宴,咋能行呢?
徐长生想着去给李成功打个电话,让他给李昆的妈妈传个话,告知一下去不了。可是,雪太厚,出不了门啊!后来,他便安慰徐得意,咱们这里下大雪,八成,省城下的也小不了,佑生孩子的满月宴在饭店办,八成办不成,改日子了。
大雪纷纷扬扬的下了两天两夜才结束,这两天两夜里,整个县城都停电了,到了晚上,四处是漆黑的一大片。
大雪的到来,温度急剧的降低,世界变成了天然的冰窖,徐长生关上了冷库的电闸,心想,还省电了。
雪停了,人们都开始除雪,据各路消息传来,房子塌了无数,有人被砸死了,也有人被冻死了。县里也下了大功夫,又是派铲车,又是派民兵,全体党员出动,救死扶伤,重建家园。
对徐长生而言,这场大雪有好处也有坏处。
先说坏处吧,那便是老马死了,马圈塌了,把老马轧死了。那夜里,当徐得意想起老马时,赶紧让徐长生去牵,可是,徐长生去牵时,看见老马已经没气了,肚子被钉子划破了,流血一滩。
再说好处吧,本来计划着春夏里再卖的预制板卖完了。政府提出重建家园,保障居民过个安详年,那首要任务是救死扶伤,其次是修筑房屋,既然修筑房屋,那必须结实稳固,避免二次倒塌,最快最好的方法就是预制板了。
在一年四季里,预制板本是稀罕货,现在,放眼全县里,只有徐长生这里有几百块预制板,县里的救护队拿着现金来买,没两天功夫,场地上变得空空荡荡了,就连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几顿水泥也拉走了。
拿着一摞钱,徐长生哭了,一来卖的便宜了,他不想昧心的赚国难财,那利润比计划少了许多;二来,半年了,一直纠结贷款咋还,有时候愁的都睡不着觉,尽管李诚给了解决办法,可是,终究还是个烦心事。
徐得意笑了,说道:“本想着卖水果发财呢,没想到,歪打正着的做预制板发财了!这下贷款的三千块算是不愁了!”
徐长生喃喃道:“爹啊,你是不知道,为了贷款,我愁了多少个日夜啊!现在,这个钱到手了,我总觉得和做梦一样!这苦日子,总算到头了!”
徐得意连连点头,“这叫皇天不负有心人啊!”
此话一出,说的徐长生泪水连连,徐佑生回心转意了,贷款的三千多也到手了,那么,厄运是不是就此终止了?
还有,下一步,孩子是不是也该回来了?
叹息了半天,徐长生说道:“爹,最近气温低,八成,短时间也回不了暖。商店里没炉子,闭门闭窗的也冷得很,归置西瓜的话,也能放一些时日。快过年了,肯定有农夫急着变现要卖苹果的。我和刘飞呢,抓紧了把西瓜多运输一些,归置在商店里,把冷库腾空一些出来,你啊,抓紧收苹果。只要来的卖的,只要成色好、口感甜的,有多少收多少。为了明年啊,咱们再战一场!”
徐得意来劲了,大声应承道:“行啊!”扭头问道:“老马死了,你和刘飞咋运西瓜?”
徐长生说:“人拉呗!平日里去省城拉苹果,最重的时候是四百斤,我和刘飞都拉的回来,这算啥?”
徐得意心疼的咬咬牙,说道:“这冰天雪地的,受罪啊!”
徐长生一拍屁股,想起了一件事,站了起来说道:“爹,我去给李成功打个电话,问问佑生的事儿咋了,是不是推迟了?”
徐得意催促道:“好啊,快去吧!”
徐长生离开了,踏着雪水向着邮局走去。到了邮局,打电话的人排大队呢,好不容易排上了,他给李成功拨通了电话,李成功说,张姐找他了,说,徐佑生让转告一下,满月宴席推迟了,改成百日宴席了,明春的事儿了。
挂了电话,他又给李诚去了电话,电话里,他把预制板的事情说了,李诚哈哈大笑,说,老天救你呢!然后,李诚又说,我看看最近有没有货车卖水泥,有的话,给你送去几车。
徐长生说,送多少都要,但是,钱必须自己来付。
李诚又是哈哈笑,行!
接着,他们又约定了初四去看王萍的事儿,便挂了电话。
西瓜不停地拉走,苹果不停地收购,场地上又忙了起来。徐得意看着徐长生和刘飞在雪地里像马一样受罪,心里万分不得劲儿,他寻了不少人,中意了一匹黑马,便买了过来。
不出几日,又来了四车水泥,货车刚到,那县里的人们闻风而来,纷纷推着小板车,要拉水泥回去拾掇被积雪糟蹋了的院落和屋舍。
徐长生本是不想卖的,他计划着正月里继续做预制板,可是,他看着一双双期盼的眼神,听着一句句“卖吧,卖吧......”的呼唤,他便心软了。
四车水泥都没往库房里卸,就被分刮干净了。
钱是少赚了一些,可是,徐长生却开心的很,毕竟,他给大伙儿解决了实际问题。
并且,通过这些事儿,他的名气也大了,水果收购站、水泥大王、预制板大户的称呼不翼而飞。
除夕的晚上,忙碌了一年的人们吃着饺子笑逐颜开,天空中,时不时的传出二响炮的惊天巨响。
在场地的平房里,刘飞回家了,只剩下了徐长生和徐得意,还有团团和圆圆。一个老男人和一个大男人都不会做饭,吃着猪头肉,就着花生米,举着小酒盅,有一句,没一句的唠着。
徐长生说道:“爹,这一年发生的事儿比我成长了二十五年发生的事儿都多。先是佑生走了,接着是我结婚,再后来是辞职,再再后来是冷库坏了,还有冬日里做预制板,接着有了两个孩子,孩子却没看了两眼......一连串的艰难!”
徐得意抿着酒,慰藉道:“不管咋样,孙子是有了,佑生长大了,到了年底,你也有钱了!”
徐长生不禁问道:“爹,为啥老天设置这么多磨难呢?”
徐得意哈哈笑道:“那是为了让你成长!你小子啊,身上有一股精神,这精神啊,就像龙靠山,是非分明,又屹立不倒!”
徐长生怏怏道:“我哪有这么伟大?和我爷比,我就是一棵草!”
......
此刻,在深圳的一间宿舍里,顶灯黑着,台灯却亮着。
写字桌前,丁玲安安静静的坐着,她看着窗外的漆黑的天空发呆。
这个年,丁楠回去了,她却没有。
她觉得只要自己回去了,肯定会耐不住性子去找徐长生,可是,徐长生已经成家了,自己的出现,对他而言,是喜还是悲,再或者是多余呢?
所以,她决定不回去了。
她苦苦的笑着,逃了一年,躲了一年,也孤独了一年,到头来,心却还在原地,丝毫未曾离开。
想忘记他,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