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天国中枢的决断

干王府书房，洪仁玕看着在眼前来回晃悠的儿子呵斥道，

“成何体统，遇到这点小事就沉不住气，如何成大事。坐下。”

洪蔡元憋屈地坐下，“父王，那1万支步枪，就这么便宜了那小子了？我不服气。”

“你啊，天王都下旨了，你说能怎么办？”

“伯父也是的。自己的侄儿不管，把好处都给了外人。”

“混账东西，注意你的言辞，天王也是你能议论的？！何况，吴天佑是天三驸马，又怎么是外人了？”

“父王，不姓洪他就是外人，我们洪家吃过的亏还少吗？现在天王高高在上，可真正能和我们洪家一条心的人真有吗？我看那小子就是个白眼狼，父王你养不熟的，不信走着瞧。”

“逆子。你以为就你能耐，天王和你父王都是摆设？孩子，许多事情都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要懂得平衡，懂得看破不说破。你可知道，天王为什么调1万支步枪给他吗？”

“这还用说，让那小子在清妖腹地一带捣乱，减轻天京的压力。”

“不错。你能看到这一点已经相当不错了。不过这只是其中一层意思。你知道为父为什么不遗余力组建镇妖军吗？”

“知道。当然是为了我们洪家能掌控朝局，不至于枝大于本。”

“知道就好。现在英王、忠王掌控了天京城外几乎所有的兵力，天王压力很大啊。只有我镇妖军、扬威军成长起来了，才能形成平衡，你懂吗？

你要争气啊，把镇妖军给我控制好。还要尽快把战斗力提升上来，这点，你比他差远了。你们是同时成军的，现在他的扬威军是战功赫赫，无一败绩，都快成战神了。你镇妖军怎么样你心里清楚，有的比吗？”

“父王教训的是。孩儿一定多加努力。”

“去吧。我会安排再采购1万支步枪，你抓紧征兵训练吧。”

洪蔡元应声退了出去。对父亲什么事都拿他和吴天佑比很是不忿。

偏偏那家伙又特别能打，惹得自己经常为此受到责骂。心中对吴天佑的恨意越来越深，这该死的吴天佑。

或许是心灵感应吧，几百里之外的吴天佑忽然觉得喉咙一阵瘙痒，“阿嚏”一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吴天佑心里一阵嘀咕，泥马，是谁在骂我？耳边便传来柔和甜美的声音：

“天佑哥，你没事吧？”

“没事小莉，就是不知哪个坏家伙在骂你哥哥我呢。”吴天佑半带调侃的轻松说道。

无意间竟然想起了上海遇到的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王玲。不会是她吧？然后又自嘲似的摇摇头，不会的。靠！我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个丫头片子。

小莉“哼”了一声，正准备发嗲，却看见张宝骏带着几人过来，急忙说道：

“天佑哥，张知府来了。”

“哦！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小莉一躬身，退了出去。

张宝骏一行人来到吴天佑跟前，见过礼后说：“军帅，徽州各大族都已接受征召令，派子弟前来应征。由我和奇文兄出题测试，这里就是10名综合考评得分最高的，这是名册。”

“很好，很好。”吴天佑说完，接过名册看了一下。然后抬头，目光从面前10人的脸上一一扫过，似是很满意微微点了点头。

“奇文，帮我介绍介绍诸位俊才。”

“是。军帅”张宝骏走到左首一人边上，开始介绍。“此人来自歙县王家的王铭镇，其父是清廷原兵部右侍郎王茂荫。”

“王茂荫？”吴天佑吃了一惊。这个名字在后世可是大大有名的。

王茂荫，字椿年，是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提及的唯一一名中国人，说是如雷贯耳也不为过。他在读研的时候，导师专门介绍过此人。

“你父是不是字椿年，曾任过户部右侍郎？我怎么刚才听奇文说是兵部右侍郎呢？”

王铭镇虽然感到有点奇怪，还是如实回答：“家父字椿年，是曾任过户部右侍郎，后来转任兵部右侍郎，后因病去职，现在北京休养。”

“原来这样。你父亲大才，强在理财方面，清帝咸丰不会用，竟然去任什么兵部右侍郎，难道要他去冲锋陷阵不成？真是笑话。清帝无能如此，焉能不败。

到了你这辈，同样出了你这样的翘楚。你们王家真可谓家学渊源，代代人才辈出啊。”吴天佑不无感叹的说。

“军帅过奖。在下已不再属王家子孙。”

“哦？！”王铭镇的回答让吴天佑很是吃惊。沉思片刻随即恍然，原来是苦肉计。

“哈哈，真是难为你了。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今后不仅可以重回王家，王家还会以你为荣。”

“这位是来自歙县汪家的汪宗沂。”张宝骏指着第二位介绍道。

“汪家？不亏是书香门第，你们汪家怕是很少有哪代没出进士吧。我想在歙县，单就进士数量而言，你们汪家认第二，怕是没哪家敢认第一了。”

听得吴天佑如此称赞，汪宗沂连忙谦逊回道：“哪里哪里，军帅谬赞了。”

“军帅，这汪宗沂还是王茂荫的乘龙快婿呢。”张宝骏不失时机补充说。

“王椿年好眼力。有女当嫁汪宗沂啊，哈哈哈。”说完眼光移向下一个。

“这位来自歙县曹家.....”

等张宝骏一一介绍完毕。吴天佑说道：

“欢迎大家加入我扬威军。这次请大家来，是为了组建侍从室，协助我处理各种军、政事务。你们是在众人的竞争中脱颖而出的精英，我对你们的能力有信心。

但作为军人，还需要有良好的纪律、强健的体魄。

接下来，你们会参加为期一个月的军事训练，合格者，就可以成为侍从室的一员。当然，坚持不下来的人也没问题，可以去张宝骏那里报到，他会量才使用的。大家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好。”吴天佑接着朝门口大喊一声：“覃秘书。”

“到。军帅请指示。”覃小莉快速走进，来到吴天佑面前敬了一个军礼。

“带他们去新兵训练处，让他们参加一个月的军事训练。”

“是。军帅”覃小莉随即和他们说。“诸位先生，请跟我走吧。”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吴天佑带着幕府主幕贺黎明、次幕杨文才到歙县、休宁县、绩溪县的各地走访，调查了解民情，考察治理现状，发现了不少问题。

主要是许多官吏原本就是清朝官吏留用的。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快速安定社会，坏处也很明显，就是保留了许多清朝官吏的恶习，时有欺压百姓的事情发生。吴天佑毫不留情予以处理，该抓的抓，该杀的杀。

一时间，整个官场震动，官场风气有所改善。在此期间，吴天佑还去了军医院看望受伤的士兵，了解他们的困难，勉励他们，让他们安心养伤，争取早日重返战场。

这天，他正准备继续在休宁县视察安置村寨，张宝骏遣人来报，干王的传令官快到了。只好放弃既定行程，赶回歙县。小莉立即安排人烧水，亲自服侍吴天佑沐浴。

“小莉，不是招了几个丫鬟吗？以后这些事，你就不要辛苦了，让下人们来做好了。”

“其他的事都可以，唯独这件事不行。”

一向顺从的她，突然用如此坚定的话回绝他，让吴天佑小吃一惊，抬头向她望去。

仿佛感觉到他的目光，小莉一下子有点手足无措，脸上飞满红霞。慌乱把头扭开，小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就差用手抚摸胸口，说一声“我好怕怕”。

见此情形，在后世活了20多年的他，哪有不明白怎么回事。忽生一念，决定逗逗这小丫头。

“你啊。你的事，阿姆其实早就吩咐我了，你还担心什么？”

“天...天佑哥，我的..我的什么事？”小莉一听，心更乱了。

“当然是你的婚事了。”

看着小丫头着急的样子，再逗下去怕是要梨花带雨了，感觉有点玩过了。这也是的，古代的这些小丫头怎么这么不禁逗呢。

“你想什么呢？进了吴家的大门，你就别指望嫁给别人了，懂吗？还不帮我把衣服拿来，让我一直泡水里啊。”

小莉自然听懂了，高高兴兴把衣服拿来，然后哼一声，转身就走：“臭哥哥，就知道欺负小莉，不理你了。”

吴天佑很享受这种气氛，穿好衣服，哼着小曲回屋休息去了。

谁知躺下不够半个时辰，小莉就进来通知他，干王的传令官已经进城，很快就到。他只得起身，让人通知各部门主官过来。自己则整整衣着，往大堂方向走去。

知府衙门大堂里，吴天佑坐正中*央，小莉侧立身后。堂下贺黎明、张宝骏、张芾等人立于左侧，覃超、陈观堂二人站在右侧。据张宝骏说，这是根据‘左文右武’的规矩列班的。

“下官拜见天三驸马。”干王传令官上前行礼。作为干王的传令官，外出传令自然是代表干王，因此他根本不想向这位乳臭未干的军帅行礼。

何况全府都知道，大公子和这个小子不对付。奈何他顶着‘天三驸马’的头衔，依天王令，‘驸马视同王爵’，才不得不行礼。

“免礼。上使无需客气。”

“这是干王的王令。”

亲兵过去接过信件交了过来，吴天佑迅速打开阅览。大意是说，奉天王旨意，调拨1万支步枪及20万发子弹，让他加紧扩军。并要求他整顿好兵马，等候忠王王令，随时准备出击。

但是，信中没有透露进攻方向、进攻目标。再有就是，暂留传令官在扬威军，直至行动结束，负责和忠王的联络。

看来，太平天国高层有大动作，机密到连自己这样的级别也没有资格获悉作战内容，所谋不小啊。只是，留一个传令官下来是几个意思，监军吗？

“请你安排人回去复命，本帅谨遵干王令。”吴天佑说完又拿起干王的书信；“干王令你留在扬威军，负责协助我军对外联络，你可知道？”

“下官出来时，干王有吩咐过。”

“好。你远道而来，一路车马劳顿，我立刻命人帮你们安排住处，先休息休息。晚上我设宴为你接风洗尘。”然后，侧过头命令到：

“奇文，你负责帮他们安排住处。陈观堂，你们安排人手，清点接受武器弹药。”

晚饭过后，酒饱饭足。吴天佑回到书房，派人召集几个部门头头商议。不久，部长、幕僚们陆续到来。女仆为每人上茶后退去，掩上房门。

“大家都很想知道干王的王令吧。”吴天佑见众人到齐，开始发言：“很简单，就是要求我们整军备战，等候忠王的王令，随时出击。”

“这么说，是要打仗了。”覃超兴奋说道。

“我看不是打仗这么简单，是要打大仗了。”张芾带过兵，可谓是老奸巨猾，一眼就看到实质。“连军帅这样的级别，都无权知晓内容，所谋甚大啊。”

吴天佑不得不高看他一眼，毕竟是做过江西巡抚、统过兵打过仗的人，岂能简单。“小浦说的不错，天国应该是要打大仗了。”

随即，吴天佑拿出一张地图摊开，

“大家都过来看看，这就的我们徽州府周边的地图，地图方位是上北下南、左西右东。上面是天京，左上是安庆，左面是江西鄱阳、南昌，右下是严州、金华，右边是杭州，杭州往上是湖州、苏州一带。如果你们是统帅，你们准备打哪？”

大家开始各抒己见，有打南昌的，与英王夹击湘军，进而占据湖广；有打严州、金华的，积蓄力量后攻占杭州；也有打杭州的，然后经杭州北证湖州、嘉兴，东击绍兴、宁波，南取严州、金华。

这时，张芾却出来说话了。

“如果是我，我首先攻击江南大营。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江南大营就在天京的鼻子底下，如不除去，其他的根本无从谈起。”

经张芾如此一说，众人皆沉默了。可不是吗？你在外面打得再好，要是老窝让人给端了，那还玩个屁啊。可江南大营兵力雄厚、战力强横不说，经他们长期苦心经营，堡垒、战壕密布，易守难攻，而且有火枪火炮助阵。那得死多少人才能拿下？

于是，众人皆把目光投向军帅，聆听他对这事的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