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狐狸姥姥

呼～呼～这个冬天特别的冷啊，客栈里，正擦着桌子的小二忍不住哆嗦了下，耳边的冷风似乎越来越冰凉了，“几位爷，这边坐。”

外面白雪皑皑，这客栈的生意却还没受什么影响，反倒越来越好了，客栈老板打着算盘，咧开的嘴也不怕这冰凉的风灌进去。

不过也难怪，天越是冷，这墨岭山四周的客栈生意就越是好，原因嘛，一来只是因为人多了，热气就自然有了，再说了，这大雪天的，谁不想喝杯热酒暖暖身子啊，二来嘛……

“这里真有狐狸？”只见一个看似二十左右的少年，朝着坐在他对面的农夫问道。

“这位小爷，”那农夫谄媚的笑着，脸上的皱纹交错，“您放一百六十个心，这狐狸是有的，就算你没猎到，这鹿啊兔子啊鹰啊野猪啊狼啊，就算你要猎蛇，我也帮你把它弄出来，包你物超所值！”

不错，这墨岭山是什么山，那可是差一点点就能顶到天的灵山！是传说中神仙下凡的梯子，山顶上随便的一棵草那都不叫草，那叫仙草，所以说，这山上动物灵兽多多的是，这不就成了富家子弟打猎，商贩猎皮毛的好地方咯，而且说不定有缘还能遇到下凡的神仙呢。

客栈老板欣慰的环顾了下四周，嘴角都快咧到耳边了，什么仙不仙的，这都是代代传下来的传说，不就是座高了点怪了点奇了点特色一点的大山嘛，反正自己活了半辈子了，半个仙影都没看过，真是越传越夸张了，不过这结果倒是不错，白花花的银子来呀来呀来呀。

午时刚过，这墨岭山的山脚下就开始热闹了，一只小鹿动了动鼻子，呃……似乎皱眉了，它东看看西看看，便往一个方向跑去，快的眼一眨就不见了踪影。

“狐姥姥狐姥姥！”这声音听起来像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儿，叫喊的是刚刚跑的飞快的那只鹿，“他们又开始了！”

“哦。”声音慵懒，回答的是只全身都是红毛的狐狸，火红的毛发中找不出一根杂毛，漂亮的让人忍不住想好好摸一摸抱一抱。

只见它懒散的趴在一片巨大无比的荷叶中，这荷叶又是长在一朵巨大无比的荷花边上，荷花就在湖的正中央，这不大不小的湖里就只长了这么一朵。

小鹿歪歪头，见狐姥姥没动，眨眨眼，看来乌鸦姐姐说的是对的，狐姥姥真的老到连动都动不了了，说不定活不到一百年了，等不到升仙了，想到这里，眼泪就从小鹿大大的眼睛中落了下来，“姥姥，你不要死，姥姥呜呜……”

听到哭声的狐狸抽抽嘴角，从荷叶中一跃而起，落到湖边的小鹿面前。

小鹿呆呆的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狐姥姥，刚刚在空中，犹如一团烈火，真漂亮，这是小鹿在山上见过最漂亮的狐狸了，真看不出姥姥已经很老很老很老了。

不错，狐狸舔舔自己的毛，这山里就属自己的毛最正最漂亮了，谁叫咱是火狐呢，不过……死乌鸦，真是乌鸦嘴，敢咒自己早死，身为‘姥姥’，就要对得起这个辈分，像小鹿这点道行，心里想什么，怎么能瞒得过火狐呢。

“哭什么，我还没死呢，你刚刚说他们又开始了？”见小鹿点头，火狐摇摇自己漂亮的尾巴，“这也没办法，那边是人间的，我们无法干涉，小鹿，你叫百灵通知那些道行低的，没事别跑去那边看热闹，免得到时一去不回。”

原来这墨岭山确实是灵山，因为与天相近，便充满了灵气，所以就成了妖们的宝地了，倒不是什么神仙下凡的梯子，墨岭山叫墨岭山是因为从远处看来，这座宝山的四分之三以上都被浓雾笼罩着，灰蒙蒙的就好像一幅泼墨画一般，顾名思义。

火狐所说的那边，就是指没被雾笼罩的山下，这好像是从有妖开始，老祖就划下的界限，至于老祖是谁，就不知道了，反正是天上的某个神仙。

看着跑远了的小鹿，火狐打了个哈欠，天大地大睡觉最大，刚想回去继续睡，就听见头顶上传来一阵轻笑，火狐翻翻白眼，又跳回之前睡觉的大荷叶上继续趴着。

“小火狐，小鹿都比你大只了，你看它都要抬头看了。”乌鸦在火狐的头上飞了几圈，突然黑光一亮，火狐的身边就多了个穿着黑色罗裙的美娇娘。

“黑丫，别把你的黑毛撒的到处是。”火狐伸出一只爪子，把一根羽毛弹入湖里，双眼眯着盯着荡起的涟漪看。

是啊，自己在狐狸中算是小只的了，不过，这有什么办法，要像半山腰的那只大白狐狸那么大只，变一下也行，可惜自己的真身就是如此小。

“怎么样，好看吗？”转了一圈，见火狐连眼都没抬，黑丫一把抱起火狐，这一抱，就更加看的出来，火狐和黑丫的脑袋差不多大小，“狐姥姥，你不是真的老到行动不便了吧？！”这狐姥姥真是小只的可怜……可爱呀。

“可爱个头。”一看黑丫的表情，小火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闻声看去，火狐已经坐在荷叶边上喝水了，再看看自己手里，只有些还未散去的红烟，拍拍手，这死丫头，“过几天我就要到望仙顶听封了，你又要自己一个人……不对，是又要自己一只了。”

听到这里，火狐终于睁开那百年都不曾完全睁开过的细长狐狸眼，“听封？”

对呀，过几天又是一千年一次的封仙大会了。

妖，若要成仙，有两个办法，一嘛，就是锁灵幻境，只要能通过不死，无论是什么，都可以换得仙骨，至于锁灵幻境要经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二嘛，必须修炼千年的妖，能完成上仙下达的任务，就可以赐予仙骨，按各自的功绩听封。

又一千年了呀，火狐眨眨眼，“你完成任务啦？”

黑丫的眼睛几乎都要冒出星星来了，有多久了？多久没见过火狐双眼全开的样子了，有好几百年了吧。

其实黑丫的道行已经有两千三百年了，一千年前黑丫是觉得还没玩够，所以又在等了一千年，至于火狐，黑丫其实也不知道它有多少道行，只是从自己成形开始，火狐就已经是这碧波湖的主人了，大家都叫它狐姥姥。

以前听其他妖说，这碧波湖中的红狐狸只是有年龄没道行的妖罢了，否则怎么几千年来都呆在这里？其他比它晚出现的妖有的都当仙了，而且没有妖见过它现过人形，连人形都没有，道行肯定高不到哪去，妖在妖界中是不像人类那样分年龄的，妖界都是按道行高低来分。

黑丫永远也不会忘记一千六百六十四年前的那一晚，在那之前，黑丫要是见到火狐还都是毕恭毕敬的，毕竟它是这墨岭山上呆的最久的妖了。

那天，这墨岭山上下起了大暴雨，黑丫从碧波湖上飞过，好巧不巧的居然被一道雷给劈晕了过去。

等她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正把手放在自己被雷劈焦了的翅膀上，只见自己的翅膀上如昙花一现的红光，然后那被烧焦的疼痛便消失了，黑丫朝小姑娘看去，“谢谢！”

那小姑娘眨眨眼，伸手在黑丫眼前晃了晃，有点郁闷的说，“你看见我啦！？”

废话，又没被雷劈瞎，当然看见啦，不过黑丫这才看清楚了这小姑娘的模样，黑溜溜的大眼睛似乎泛着红光，皮肤似雪，漂亮的眉毛微微皱着，红唇瘪着，看起来不太高兴。

这小丫头是什么小妖？变的模样倒是俊俏的很，不过这丫头虽然变成人了，居然没穿衣服，雪白的身子用她长长的头发半遮半掩的，“你这小丫头，怎么不穿衣服呀，还好我也是个女妖。”

“不穿衣服！？”小丫头用手提起黑丫的翅膀，抓到自己眼前，“那是什么呀？”

黑丫张了张嘴，难道遇到了个刚出道的了？这解释有点麻烦，索性现出自己的人形，然后指指自己身上的衣服，“这个，就是这个。”

小丫头眨眨眼，“哦，原来这个就叫衣服呀，这个倒是见过，不过，为什么有毛了还要再包一层……衣服呢？”

有……有毛？“你的人形身上是没毛的，你这样不穿衣服……就好像你被拔光身上所有的毛一样，光秃秃的，明白吗？”黑丫脱下自己的一件外衣给小丫头披上，这小孩，真是越看越可爱了。

“哦！”小丫头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黑丫这才发现她待的这里是被一片粉蒙蒙包围着的，看起来很大，不远处还有一池小小的水池，“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荷花里面呀。”小丫头还在好奇的研究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荷花里面！？没记错的话……自己被雷劈到的下方就是那红狐狸的碧波湖，那湖里有朵大荷花……吧？“这里，是不是狐姥姥的地盘呀？”难道这丫头是荷花妖！？

“是啊，是我的地盘，”小丫头点点头，“不过，我不太喜欢叫狐姥姥。”

……等等！刚刚她说什么来着？“你的地盘！？”黑丫瞪大眼绕着小丫头转了几圈，“你……是狐姥姥！？”

“大家看见我都是这么叫的，”小丫头笑了笑，站起身，“我见过你好多次了，你有时候是乌鸦样，有时候是现在这个样子。”

黑丫看着这个小丫头，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这几百年来白活了，居然以前看到它还恭敬的和她问好，叫一个连衣服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小孩姥姥！

“呵呵，你真是狐……姥姥？”黑丫干笑，脑子里突然出现了火狐救自己时的怪异画面，那就是，一只狐狸嘴里叼着一只冒烟的乌鸦。

小丫头点点头，然后一变，黑丫的面前就只有一只火红的小狐狸。

黑丫楞了下，真的是呢！难怪没有妖见过狐姥姥的人形，大家要是知道狐姥姥的人形是个小女孩，那就精彩了，“那你在这里有多久啦？”

火狐张了张嘴，又皱眉了，然后转头往一旁的小水池看了一会儿，看样子在很认真的算自己有多大，“一千五百年多一点点。”

黑丫顺着火狐的目光看去，才发现那小水池里似乎泛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