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巧合

陶熙月微微点头，感到脑子里一阵晃动，眼前的画面立刻变成了无数重影，思维也无法集中了。

她闭上眼，努力平静了一下，再次缓慢的睁开，陆川的脸仍然杵在眼前，偶尔像信号不稳定的电视画面一样扭曲几下。

她的呼吸因此而急促了一些，监护仪上平稳的数字开始跳动。

陆川看着陶熙月失焦的双眼问：“哪里不舒服？”

陶熙月皱着眉头说：“晕、痛。”

她想抬起手触碰一下陆川，以确定自己的确看见了真人。

但浑身的力气好似都被抽走了一般，她的手仅仅抬起数厘米便无力的垂了下去。

指尖随即传来一阵剧痛，她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陆川见状起身去叫了护士，待他和医生一起进到病房时，陶熙月已经再次睡去。

医生看了看监护仪，询问了刚才的情况后说：“不用担心，她是在安全时间内醒过来的，她的脑外伤给脑部造成了震荡，需要时间来恢复。之后可能还会出现干呕、短暂性失忆、头晕头痛什么的，会慢慢好起来的，你多跟她说说话，促进她的思维运动。”

医生说完转身走了，陆川瞪着床上睡着的陶熙月，心里既无奈又光火；其实，还有一点可怜这瘦弱的女孩。

陶熙月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晚上了，隔壁病床的病号和家属都已入睡，陆川靠着床头柜，把一条腿挂在椅子外打着瞌睡。

陶熙月眨眨眼，感到似乎没有上次那么的费力。咽喉里火烧火燎的，她想喝水。

她发现了自己手上的监护仪，裹着纱布的手，还有正在输液的针头。看看床头柜，上面摆着一瓶矿泉水，她抬手去拿，可是手不太听话。

摇摇晃晃的手终于触碰到水瓶，却咣当一下给碰倒下了。

陶熙月心里一惊，脑子里有了瞬间的清灵，一些画面闪现在眼前，她的手停在了半空，眼睛大大的瞪着，恍若定格的画面。

陆川在水瓶被碰倒的一瞬前已经突然的惊醒，条件反射的接住了掉下去的水瓶，没有惊动到隔邻几个病床的人。

好巧。

放下水瓶，看到一脸震惊的陶熙月，他微微叹息了一下，将矿泉水倒在盖子里，然后拍拍陶熙月的肩，小声说：“来，喝水。”

陶熙月回过神来，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陆川小声说道：“你还是老实躺着吧。”他把水慢慢倒进陶熙月嘴里，接连几次后，陶熙月说了谢谢。

陆川拧上瓶盖，问：“你知道你干过什么吗？”、

陶熙月迟疑了一下，刚才的清灵已消失不见，脑子里塞满了浆糊一般的难以捋清。

她说：“好黑，我什么都看不到。好像有人，是我爸妈。”

陆川的眉毛挑了一下，问：“然后呢？”

陶熙月努力的搅动着脑子里的浆糊，试图让它们听话的顺着自己的思维方向。她断断续续的说着：“我看不到他们，也摸不到他们。他们什么也不说，我问他们是不是来接我走的，但他们不回答我。”

陶熙月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滑了下去。

陆川坐正了身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女孩，他和她一样没有了双亲。他都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又怎么知道如何安慰陶熙月。

监护仪上的数字开始变化。陆川看不懂，他有些别扭的抓住陶熙月的手，安抚到：“痛苦总会过去的，你得向前看。”

陶熙月的眼角不停地溢出泪珠，喃喃道：“爸爸妈妈都走了，我没有家了，没有家了……”

陆川说：“瞎说什么。奶奶还在家等着我们呢，走，快回家了。”

陶熙月的脸上露出了思索的神色，嘴里说着：“奶奶？奶奶？”

陆川紧了紧握着陶熙月的手，问：“对，奶奶！奶奶炖了汤，等着你回家喝呢。喝了热热的汤，我带你去泡温泉，好吗？”

陶熙月脸上露出了一丝向往，说：“好暖，好好喝，温泉好舒服。”

陆川满意的说道：“大懒虫，睁开眼看看。”

陶熙月的眼球转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

“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去山上？”陆川问。

陶熙月觉得自己知道为什么，但张着的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愣住了。

陆川只能叹口气接受了意外这个结论。

出院的日子。

陶熙月看着陆川忙前忙后，心里颇为过意不去。病友们纷纷对陶熙月说着陆川如何的体贴，说她好福气。

陶熙月很尴尬，要告诉他们自己其实只是房客而并非他的女友更不是老婆吗？

这些日子陆川对自己的照顾显然超出了房东与房客间应有的关怀。但显然与男女感情无关，最多是道义和可怜。

不告诉吧，俩人又确实只是普通的房东和房客关系，顶多还多了一层交钱蹭饭的关系。

她被屋内众人说的有些脸红，陆川办好了一切手续走进病房里，看见陶熙月面带尴尬的脸红模样，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

陶熙月听见脚步声，赶紧扶着床头柜站了起来，说：“麻烦你了。”

陆川不置可否，拎起七七八八的杂物，腾出一只手来充作拐杖，让陶熙月扶着走出了医院。

乡村公路不可避免的颠簸，陶熙月有点难受，胃里翻江倒海。

陆川很嫌弃的递过一条塑料口袋，说：“能忍你还是尽量忍着，实在忍不住也别吐我车里。”

陶熙月皱着一张苦瓜脸接过口袋，直接挂在了自己的两个耳朵上。陆川见状，满意的嗯了一声。

陶熙月为了分散自己对胃部的注意力，开口问道：“这些天花了多少钱啊？回家我还你。”

陆川转头看看陶熙月，答道：“两万。”

“这么多？”陶熙月倒吸一口凉气。

攒点儿钱可太难了。这可是两万，两万啊！

“干嘛？以为我骗你？单据可都在那儿呢，再说了，我伺候你不要工钱的吗？这些天我可什么正经活儿都没干。”陆川很不爽。

陶熙月在心里叹口气，她没资格埋怨陆川什么。

伤是自己摔的，人家和自己无亲无故，没把自己扔在医院什么也不管，已经很仁至义尽了。

“恕不赊欠啊，实在要欠，两分利。这可是良心价。”陆川一手打着方向盘一手对陶熙月比出一个2说道，脸上带着商人狡黠的笑。

陶熙月此刻觉得这陆川怎么看怎么像当铺里奸猾狡诈的大掌柜。那个2，分明是敲诈成功的耶！让人厌恶，却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