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不为皇权
张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相信六叔会讲出这般野心勃勃的话。
在他印象中,六叔除去喜欢逛花楼,玩娼妓,体验江湖豪情,没什么大志向。
当年蛮族攻打京城,有一个上位的机会,六叔让给柳正钧,让老柳当了提牢主事,可见他不是贪恋官位之人。
而今突然变了性格,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六叔被别人替了。
二是他有必须夺取大坤江山的理由和动机,不然死不瞑目。
张武可以确定,眼前之人是真的六叔无疑。
以他的心灵修为,想找谁冥冥之中自有感应,人就站在眼前,又发动精神检查过对方,不会错。
张武蹙起眉头问道:
“六叔,夺下大坤江山……莫非你想当皇帝?”
“不想。”
马六果断摇头说道:
“当皇帝是个苦差事,整日家国天下,算来算去,高处不胜寒,连个可以交心信任的朋友都没有,这般孤家寡人,不是你六叔的追求。”
“那你这……”
张武疑惑不解。
马六笑笑,面色有些神秘,不再解释,反而问道:
“小武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张武想了想说道:
“安心修炼,该吃便吃,该喝便喝,没钱了便回天牢想法子搞钱,没灵丹了……”
顿了顿,张武突然有些讲不下去。
修炼需要资源,千年灵药,很多昂贵药材,有钱也买不到,都是大势力垄断的。
比如炼制武灵丹所需的千年灵药,若不是释菩提拿出少林的底蕴,给你几十株用来炼丹,只凭你一个人去大山里采集药物,给你几百年时间也未必能收集齐全。
吃完了这批武灵丹,怎么办?
去皇宫里抢千年灵药,还是打劫世家大族?
偷抢总不是长久之计,传出去坏了名声,天下皆敌。
若是个普通大宗师,无法无天,其实也没什么,反正你们弄不死我,然而张武可是长生者,惹得天下瞩目,将自己暴露在世人面前,迟早有一天会泄露长生的秘密。
人活在世上,总有轨迹可寻。
只要你吃饭,喝水,有人际交往,要赚钱生活,总能查到你的马脚。
麻五、劳九、马安……一连串身份,都被人家猜穿,大势力想找一个人很容易。
尤其你是大宗师,想要修炼,想要实力长进,必须有千年灵药。
只要把握住这一点,你便无处藏身。
马六看出了张武的疑虑,摇头感慨说道:
“正所谓穷文富武,武道高手都是用钱,用资源堆积起来的,没有谁能坐在深山里,不用灵药,不修神功,只凭自己便修到天下无敌。”
“若真如此,那别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六叔拍了拍张武的肩膀,用心劝道:
“人活着,便需要争,皇帝争天下,诸侯争疆土,大夫争权利,百姓也得争衣食。”
“小武你如今是大宗师,有君临天下之资,在武力方面把世人甩下一大截,这是喜事。”
“可你若只凭自己获取修炼资源,迟早会被后来者超越,甚至你炼不出灵丹,养不住身体,境界都会消退。”
这话,让张武无言以对。
他也明白了六叔的良苦用心。
夺江山,夺的不是皇位,而是萧氏皇族的权势和资源。
六叔只会做个曹操式的人物,挟天子以令诸侯,暗中把控权柄。
但下一瞬,马六突然问道:
“小武你有没有幻想过当皇帝?”
张武愣住,心情忍不住的复杂起来。
六叔自己不当皇帝,但他想让你当皇帝……
只要他权倾天下,架空景皓帝,满朝文武都是自己人,让你当皇帝没有什么难度。
只需找个由头,说你是隆庆帝在民间的私生子便可。
至于证据……
自然是——滴血认亲。
张武早已实验过,自己的血液能与王里根,与老三萧景敖的相融,说明你与萧氏皇族的血型相同。
同样的实验,王里根替死之后,六叔应该也做过。
再加上你大宗师的实力,足以镇压天下,只需问一句谁赞同,谁反对,把反对的世家灭掉几个,保管朝堂上无人敢吱声。
晚风吹拂着长街,过了半晌,张武才怔怔回道:
“没想过。”
“那你心里想不想当皇帝?”马六接着问道。
张武坚定摇头:
“不想,当皇帝太累。”
“唉……”
马六叹息一声,尽管心里早有所料,可还是有些失望。
你不想当皇帝,那我夺下萧氏的江山,又有什么意义?
唯一的作用,也只剩下在有限的余生里,帮你多积攒些家底,多弄些修炼资源,把你的修行之路铺远一些罢了。
当然,马六没有忘记自己往上爬的初衷,更没有丢掉忧国忧民之心。
“小武,有时间去看看你蒋叔吧,他已是第二次入狱了。”
“蒋叔?”
张武怔了怔。
蒋叔,蒋天河,天牢里的圣人,一心当清官,想着变革朝廷。
马六点头说道:
“他提出新政,想刷新吏治,改革田亩制度,让利于民,结果触怒满朝文武,遭到集体弹劾,皇帝顶不住压力,罢免他刑部尚书的职位,下令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张武有些诧异,没想到这蒋圣人还真走到了这一步,当下问道:
“六叔你当这镇国公,应该也是想给他护道吧?”
“不错,他蒋天河既有变革之心,敢为八千里山河,亿万黎民争利,我马六又岂会弱他半筹?”
六叔仰望星空,杀意激荡道:
“他蒋天河动不了的人,我来动!”
“他杀不灭的权贵,我来杀!”
“为了辉煌盛世,太平天下,便让权贵的血浸染我身!”
望着眼前身姿魁伟,浑身散发出一种难以言说的信念与霸气的六叔,张武恍然间觉得像是回到了十多年前。
那一年六叔从南方回来,认识了蒋天河。
那一夜,自己与他走在街上,六叔也是这般气猛志锐,仿佛找到了生命的意义,有一种以身殉道的悲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