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你是最漂亮的宝石
“白麒麟先生……不，涩泽先生。”
异能力人形跑路了，白川泉还在。
人要活着就要面对现实。
令人窒息的，现实。
白川泉抑制不住胸口上涌的无奈感，还是得开口：“我想，这不是我的问题了。”
“如您所见，我控制不了这个异能力——如果它真的是的话。”
涩泽龙彦摇摇头，走到白川泉面前，弯腰注视着白川泉蓝色的眼眸，白发从颈侧落在胸前。
比常人更凉的右手手指触上白川泉的脸庞，在眼侧摩挲。
涩泽龙彦面上露出了白川泉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微笑——
那是那时的白麒麟决定留闯入现场的调查者一命的神秘微笑。
“蓝宝石，与你的异能力相比，你显得无趣了。”
“真无聊啊，想活下的姿态。”
白川泉目光放空，视线定格在系统的面板上。
在涩泽龙彦觉得无趣拗断他的脖子前，白川泉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一波。
【基本档案】
……
【立场：夜晚】
【财富：61】
【外表：88】
【技能：话术初级巅峰，枪支精通，化妆精通，法语中级，刑讯大师，开锁精通，博弈精通】
【物品：洁净绷带×N（无限用品）】
【特殊：气息隐匿】
【常驻地：横滨JP】
【历史日志：……】
【@#::#-%*_‘.……（一串乱码）评价：〖雏鸟〗】
睁眼后的半个月中，除了财富指数上升了一点，多了个来历不明的评价称号，以及几个选择带来的技能与无限绷带，白川泉并没有能制敌的手段。
在新增的名词中，绷带用品来自陪太宰准干部跳楼的奖赏，也是白川泉手上正绑着的绷带来源。
身在行走于黑色中的黑手党阵营一员，白川泉一直很小心：即便是绷带，被做了手脚也是能致命的事情。
港口黑手党现任首领是上一任的私人医生，这件事已经很好说明了这一点。
虽然佐佐木声称相信首领，而现任首领森鸥外那个男人上位已有两年，认为传位手令不过是矫诏的港口黑手党老人也不在少数。
不过对于大部分没有直接利益可损失的港口黑手党成员来说，谁能给他们带来更多利益——无论哪方面，谁当首领都无所谓！
这就是由通缉犯、凶残分子、恶人、离经叛道者、肆无忌惮的异能力者、道德底线更低的非异能力者……共同组成的横滨黑色势力。
它不温情，不美好，是一只张着大嘴狰狞嘴脸的兽类，时刻准备着吞噬什么！
矗立于入海港湾的夜晚，港口黑手党是黑色的巨兽。
尽管受到来自五大干部之一的尾崎红叶手下部队的有意关照，白川泉依旧能很容易从其他人身上看见港口黑手党这个组织的真正面目。
它的狰狞从未有过掩饰——
街道上堆积累累的尸体，可不止是其他势力的成果。
能在这场血色大斗争中丝毫不落下风的港口黑手党，并非善男信女。
白川泉的视线落在新出现的【特殊】一栏上。
这是上一次他查看系统尚未见到的内容。
〖气息隐匿〗
心念微动，弧线漾开汇成科幻的面板——一段介绍出现在白川泉面前。
“当你心情平静，任何人都无法通过气息感知到你。当别人知晓你的能力详情，此能力对对方失效。”
看到这个介绍，白川泉面容扭曲了一瞬。
“……”心痛。
刚刚自己……果然是选错了吧？
果然还是那个玩弄人心一流的坑货系统。
从异能力人形刚才跑路的速度来看，即便白川泉留其断后，也不一定会被涩泽龙彦击败抓住。
而白川泉自己，配上这个新冒出的特殊能力，溜走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多好的机会啊！
连续两次选错选择的白川泉面无表情，有些想哭。
“啊，真好。”
白川泉忍不住以波澜不惊的语调叹了一句。
坑货系统给的选择锁死了白川泉所有的退路。
眼下，白川泉的性命，仅仅取决于面前白发青年的一念之间。
而此时，听到白川泉感叹的涩泽龙彦，垂眸奇怪地看着霎那间失去斗志的黑发少年，红色的眼瞳中缓缓出现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某种神情。
“打算束手就擒了吗？”
涩泽龙彦嘴角平直，淡淡地问到。他有些想把眼下无聊的异能力者杀死了。
本以为能带给自己惊喜的少年，结果依旧没有超出自己的预料。
白川泉摇了摇头，在这样危急关头他竟然露出了微笑，强压之下白川泉反而放开了所有顾忌。
少年突然说道，语调出乎意料的平稳，似乎隐隐预兆着什么非同寻常的事物。
“能活着我就不能死，还有想做的事呢。”
白雾之中，涩泽龙彦静静等待着白川泉的后文。
少年的话语将决定对方之后的命运是成为死在此地的尸体之一，抑或是走出雾区的幸存者身份。
少年的语气极为坚定，有着非同寻常的力量。
白川泉接下来的话语，令涩泽龙彦瞳孔乍然收缩。
紧接着，就是克制不住的笑容。
白发的青年后退了两步，捂着自己的一侧脸，让高傲与扭曲的喜悦神色不过于展露。
在前一秒少年的话语还响在他的脑海里。
“认为人世无趣的白麒麟先生，明明是在日本坐井观天的青蛙罢了。”
“在你眼里，我只是你无数藏品中一颗比较惹眼的宝石，即便偏爱，又与其他的收藏品没什么区别……那么你呢？”
“白麒麟，不，涩泽龙彦。”
白川泉一改之前几次甚至这次见面在此之前的战战兢兢态度，直呼着日本瑞兽的名字，蓝色的眼眸深处是诚挚到嘲讽的神色。
白川泉微笑着，说出了之后的话语。
“你强大、高高在上，却也只不过是个残次品罢了。”
“你以为是找不到吗，一切都和你所想一样？”
白川泉的语气温和，仿佛诉说什么真理，“只是你看不到。高傲的灵魂一尘不染，站在高处自以为掌控一切的白麒麟，这样的你，成长在温室之中太久了。”
“打个赌吧。你是否相信，未来你会遇见打破你的无趣的事物呢？”
黑发的少年抬起头，明明身高稍矮于涩泽龙彦，却仿佛等同平视着面前的青年。
“如果没有，我会将它带到你面前。”
白川泉的话语顿了顿。
“况且，你真的觉得，你只是在找打破你的预测的事物吗？你在寻求什么，恐怕你自己都不清楚吧？”
“……真可怜啊。”他垂眼叹息，露出了悲悯的神色。
“这世上存在着能令你动容的事物。……你觉得，这是真命题，还是个假命题？白麒麟先生。”
那双令涩泽龙彦第一眼见到就偏爱的蓝色眼眸注视着涩泽龙彦，明明说着问句，那股笃定到不可能存在谬误的强烈信心从少年身上迸发——任何人都不可能怀疑这样的话语。
“哈哈哈……我很期待，蓝宝石。”
涩泽龙彦弯起唇角，苍白的面色染上了一抹漂亮的绯红色，令整张恹恹的面庞有了色彩，五官出色的白发青年弯起唇。
“我没有看错人！”面前的少年，果然是能打破他的期待，给予他最深渴求的希望之人。
弯起眼的白麒麟，此时的面容竟有几分天真之感。被政府发掘的强大异能力者，豪门涩泽家的长子，今岁不过二十三。
走在追求内心渴望道路之上、心无旁骛的涩泽龙彦，某种程度上是一个天真的人。
在浑浊世间沾染上几圈，打滚过后的成年人，是不会为了一个想法而如此执着，甚至到达偏执的地步的。
“你说的没错。”白发似雪落在脖颈，涩泽龙彦微笑着重复了一遍，“我没有看错，你是不一样的，漂亮的蓝宝石。”
“我保持我的评价，你是叫‘泉’吗，”涩泽龙彦回想第一次见面时织田作之助对白川泉的称呼，目光含笑，“你会是我这趟来横滨见到的最漂亮的宝石！”
涩泽龙彦最后看了眼白川泉。黑色刘海下少年唇色浅淡，面色沉静，分明清澈的眼眸却难以看透想法。
涩泽龙彦满意地转身慢慢走进雾区深处，在看不见身影的白雾中，传来他最后的话语。
“我们会再相见的。”
“蓝宝石，我等着你实现自己的话语。……让在我彻底失望前，保持期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