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你要开枪吗,救了你的人是我。

“中也君，如果在你还活着的时候把你吸收，就又会重蹈八年前的覆辙。因此这次要你死去。将尸体异能化，掌握当年的线索。为了填补那失去的八年……为了拯救他。”

八年前如果最后是保罗·魏尔伦做了某些事导致了自己现在的处境，自己该怎么面对他？

这个问题，不是第一次出现在阿蒂尔·兰波心里。

“是我的责任。”

最终，抛开怨愤的遮蔽，冷静的阿蒂尔·兰波只能这么想。

是他没有教好他。

在十二岁之前从没有接触过外部世界，懵懂茫然的“黑之十二号”，教养他——是阿蒂尔·兰波从一开始的责任。

阿蒂尔·兰波给予了黑之十二号名字。

阿蒂尔·兰波教导他生活起居，谍报刑讯。

阿蒂尔·兰波一手塑造了亲友和搭档的人格。

他们的羁绊从那时就纠缠在一起，无法分开。也是从见到黑之十二号的第一面起，保罗·魏尔伦就已经成为了阿蒂尔·兰波的责任！

阿蒂尔·兰波向来不是无情的人，对于情感羁绊，他珍重且珍惜。

年少时离开家庭跟着夏尔·波德莱尔离开后，他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亲友啊，等着我。

阿蒂尔·兰波仿佛分成了两个灵魂，一个理智无比地操控着异能力解决优先需要解决的目标，另一个……

当白川泉出现在他的敌人身边，有许许多多沉眠的记忆时隔八年，终于再次苏醒了——

也许是它们判断，此时的主人，已经有了足够的能力和心理准备面对这一切。

面对……

现实和……背叛！

粗暴的侵入方式决定了入侵这件事并不能隐藏多久。

打从一开始，阿蒂尔·兰波所想的就是速战速决。

任何单体的打斗，没有人能让阿蒂尔·兰波或是保罗·魏尔伦多花上几秒时间，可一旦被包围，情况就不一样了。

年轻的阿蒂尔·兰波和保罗·魏尔伦终于突破了重重屏障，抵达了情报中贮存实验体的地点。

那是一个相当空旷的空间，在空间的正中心，摆立着一个装满深蓝近乎黑色淤泥态液体的巨型实验室罐子，从外部看，什么也看不见。

在蓝黑色的液体中间，有什么在沉睡着。

阿蒂尔·兰波开放自己的亚空间，一寸一寸摸索着外部敌人的动静，保罗·魏尔伦走近了液体罐子。

“快点，保罗，警卫来了！”

似乎听到了不一样的动静，在保罗·魏尔伦的注视下，液体罐子里的生物隐隐睁开了眼，“看”向外界。

生物的幼小身躯上，隐隐能看见连接身体各处的输液管和细绳。

——试验品藉此，在没有任何补给的营养液中生存。

“怎么了，保罗，实验样品甲·二五八号，就是那个孩子没错。……你在犹豫什么？”

“我知道。”年轻人温柔的嗓音透着动听，像是唱歌一样的优雅。

保罗·魏尔伦击碎了罐头，取出了里面的生物。

黑蓝色的液体喷射着流淌满地，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刺耳剧烈的警报声。

阿蒂尔·兰波随手扯下了身上混入实验所的实验室白袍，裹在中原中也身上，属于亚空间的能力在这一刻开到最大，碾压着所有误入其中、企图近身的人——

“离逃生用的潜水艇还有五公里，”租界的边界，后来镭钵街的中心区域，阿蒂尔·兰波边快步走着边说，“……在那之前必须把追兵引开，否则就要游回法国了。”

说着放松的玩笑的同时，阿蒂尔·兰波的身躯依旧紧绷，没有放松过对周围的警惕——这是顶级情报人员的基本素养：

即便任务即将完成，也从不松懈！

对于他人的警戒，与此同时更显讽刺的是他对于可以交托后背的搭档的信任。

“怎么了，保罗？”

“快点，军队的追兵已经逼近了。”

保罗·魏尔伦没有再前行，他的声音也十分清晰。

“我不会把这个孩子交给法国。”

“什么？”疑惑的声音。

“不会给任何人，也不会放回任何研究设施。这个孩子会在某个幽静的乡村里，在不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情况下，悄悄地长大……”

反戈、在海风的夜里静静发生。

阿蒂尔·兰波说：“你要开枪吗？”

“救出你，给予你性命的人，是我。”

……

立在半空的法国青年攻势突然不自觉放缓，伸手捂着头，嘴唇发颤。

“是吗……保罗……你……”

突然涌出的记忆无异于一记惊雷，阿蒂尔·兰波的指尖都微微颤动，本该命中的空间波瞬间偏离了走向！

中原中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躲开攻击的同时踏着尘埃与碎屑在空中向上冲去，一跃而起，像是一只凶猛的食肉鹰禽，狂风暴雨的拳风击碎了防御的空间屏障，直直挥向了阿蒂尔·兰波！

在中原中也手下，身材清瘦修长的高个青年像是成了孩童手中的皮球，在击起又重锤的反复中根本无法控制身体……直至直直向地面坠落！

一阵几乎要充斥整个亚空间的巨大扬尘。

意外发生了。

白川泉忍不住眨眨眼，甚至产生了当着太宰治的面将那份复写的任务报告拿出重新校对一遍的冲动。

阿蒂尔·兰波再次恢复了记忆。

无论是太宰治还是白川泉，此时都能从阿蒂尔·兰波的异常中得到这个结论。

好在他理智尚存，分得清轻重缓急。

什么是轻？什么是重？

救下阿蒂尔·兰波的性命是轻，防止被太宰治盯上是重。

被太宰治盯上绝非什么好事，这一点，或许中原中也能有很多话要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