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不要被情绪所左右。】
阿蒂尔·兰波继续汇报。
“不必担心调查团会发现什么线索，牧神……的确已经死了，寄存于保罗内心深处的兽性，早就能量耗尽消亡，现在他体内维系存在的，是另一种能源。”
“以及，有一件事。……‘钟塔侍从’，这次并没有派遣成员。”
说到这儿，阿蒂尔·兰波难得沉默了一会儿。
非常奇怪。
令人瞩目的古怪之处。
“钟塔侍从”作为英国官方异能力者的门面组织，是王室与权贵的近卫，有着贵族同等待遇，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保罗·魏尔伦玩弄戏耍，一位高级成员的授勋仪式被光明正大实施对正主的暗杀后逃之夭夭……
这种事情，与“钟塔侍从”在魏尔伦事件调查里表现出的冷淡——不符合逻辑。
多年以来的谍报工作告诉顶尖情报专家，一旦对手表现出任何你所无法理解的迹象，不是他们失了智，而是……事情中的某一部分，你已然失去了把握。
阿蒂尔·兰波拧眉，沉思着。
没有人是一眼能望到底的潭水，身为情报人员的阿蒂尔·兰波更不可能是。
他的内心衡量与考虑，比起他人只多不少。
从少年时期答应波德莱尔，自愿成为对方助力——作为攀登高阶的政治资本一部分，到而后在谍报领域工作达到顶峰王牌水平。
情感因素存在，但这更多只是底下利益纠葛的外皮。
时隔多年，不管出于是愧疚还是遗憾或是多年的交情，不管怎么说，阿蒂尔·兰波有把握影响保罗·魏尔伦这个人的决策。
这让他不可能舍得放任对方自取灭亡。
保罗·魏尔伦是难得的人工超越者，无论稀有度还是武力值，都是世界罕见——上手难度自然不低。
如果阿蒂尔·兰波没有被便宜学生救下，死在了港口黑手党两名少年手上，他可以干脆利落放下一切，按照心意行事——但活人是向来走在妥协的道路上的。
生活总是不可能只有一个侧面。
阿蒂尔·兰波不愿保罗·魏尔伦死去，但同时，他也暗恨对方在世界大战末期的背叛与交锋。
他有理由说服夏尔·波德莱尔，说服那些政客与“先生”们，也要有理由说服自己！
这就是冷眼旁观港口黑手党谋算与保罗·魏尔伦受坑害的缘由。
白川泉，他贴上来的好学生——一如既往没有让他失望。
事情完美解决了。
阿蒂尔·兰波在失忆的最初也能对救命恩人隐瞒身体状况，保持警惕之心，怎么会……真正地放下心防，毫无防备地接受根底不明的便宜学生呢？
如果白川泉真的如他所说接受过稍许阿蒂尔·兰波的刑讯谍报技术——当是最清楚此事的人。
【不要被情绪所左右。】
这是谍报最基本的原则。
阿蒂尔·兰波目光冷清而清醒，与和白川泉同处时看不出半分区别。
“……‘壳’。”
一个单词突然从阿蒂尔·兰波口中缓缓吐出。
先前的试探，被有意无意避开了。
机器人刑警与中原中也共同作战应对魔兽吉格时，自我装载了武器“壳”，也是亚当·弗兰肯斯坦的运行能源。
机器人刑警在靠近保罗·魏尔伦时自爆了“壳”，但并没有造成任何损害。
这才有了阿蒂尔·兰波突然心血来潮提及的异能力武器——“壳”。
蓝眸少年表现得像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的普通人，新奇有余，恐惧不足——没有一点心虚。
这让阿蒂尔·兰波怀疑起自己原先的判断。
“我能做到吗？毫无芥蒂地接受如今的现实？”
……还是装作一无所知，引蛇出洞？
烟斗萦绕烟雾，口腔满是薄荷等烟草的清凉惬意气息，阿蒂尔·兰波垂眸不言。
年 06月
无云·傍晚·下弦月
一切都按照事先预想的安排好了。
但还是忍不住思考，现在所做的一切，是不是也在别人的谋算之中呢。情报工作留下的后遗症在重新接触后不久，比以往的人脉信息网更早复苏。
一次次被挽救留下的性命，到底有何妙用呢，对上他的的眼睛，突然又觉得这么想着的自己不甚快乐。
没必要想这么多，放松一下。这样的软弱会成为他人手里的利刃吗。不清楚。
但是，无论是魏尔伦，还是白川泉，我都心怀犹豫。
不明智的状态。不该继续维持下去，心里这么想，没有办法。政府那边被隐瞒了真相，在调查团游轮回去后，事情会发生转机吧。
回来处理局面的第三天。
获得新身体的第五十六天。
……
……
“廉价，太廉价了。”
“别以为你这么说我不会生气，钢琴人他们和你糊弄我的事还没有解决呢！”
“只是这样？只有这个？”
中原中也面前的人恍若未闻，捡起一串碎钻在指尖摩挲，剔透的金刚石在专业灯光道具下折射出明晰的光彩，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失望的叹息。
中原中也看上去快要炸了。
蓝色的眼瞳盯着男人，中原中也缓缓地用像是从齿缝里发出的声音说：“你就这样接受现实了，暗杀王先生？”
柔软金发的男人面容柔和，在灯光下意外浸染上几分冷清淡漠色彩，事实上，这个人的内心，也只有这种情感——就像男人不久前闹出的大动静所做的一样。
作为不太走正道，身处里世界的一员，中原中也对于死亡并非无法接受——前提是不是一整座城市的灭亡！
最初气恼于保罗·魏尔伦自顾自的说话胁迫，而后设伏杀死一次远道而来的暗杀者后，中原中也对这家伙反而只剩下了一种同类的了解。
但理解归理解，指望他喜欢这混蛋是不可能的！
比如现在。
“首领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也好太宰也好都神神秘秘的，真是见鬼了，明明我才是当事人吧！”
中原中也斜睨保罗·魏尔伦，老实说，看这么安分的超越者，中原中也完全有理由怀疑自己已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某个人……或者说，某些人，比如太宰治，比如森鸥外，比如兰堂先生，比如兰堂先生的学生泉，卖给了保罗·魏尔伦。
想想就火大。
“兰堂先生压根没有死，混蛋太宰这种情报也给我瞒着，我记住了！”
港口黑手党内外闻名的友好搭档武力巅峰，中原中也阴沉极了。
此时，中原中也还没能记起来，自己的记忆——已经再次被微调暗示过。
正如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在N被保罗·魏尔伦从地下研究所抢走折腾死后，还有一个人，转移了N所有的隐秘课题研究数据。
也顺便……掌握了掌控荒霸吐的密码。
一本薄薄只有几页的书薄——
指令式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