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贴吧

宿舍十一点半门禁，齐木抬手看了眼表十点二十七分，他说：“快十点半了，要回去吗？”

李夏两手扒拉在栏杆上歪着脑袋正看得出神，她依依不舍地回答：“好的吧。”

嘴上说着好却迟迟未动，齐木两手撑在李夏身旁将她圈在怀里，彼此并没有碰到他只是圈起一个空间，一个有李夏的空间。

他微微俯身：“好啦～走吧。”语气很轻。

李夏回过神转身对上齐木的视线，可能是这样的夜色太过暧昧，也许是两人的动作太过腻歪，眼神对视上的那一刻彼此都慌了。

齐木落在栏杆的手在一点点握紧，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表明心意，甚至想将对方拥入怀里，但他没有。他只是惊慌失措地松开手站直，然后倒退几步，落荒而逃像个胆小鬼，其实他就是个胆小鬼，喜欢李夏的胆小鬼。

回学校的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一个害怕对方问为什么今天行为那么怪异，一个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

沉默许久李夏还是鼓起勇气打破寂静，她说：“今天的烟花我很喜欢，谢谢你。”

齐木：“不客气。”话毕又是一场无言。

南大倚山而建，顾名思义在这所学校里同学们日常出行不是爬山就是下山，李夏的宿舍在学校的最高处，回去的路就是不停上坡加爬楼梯。

老师们给每个区域的楼梯都取了个很浪漫的名字，比如“浪漫阶梯”一个通往图书馆的必经之梯。李夏不明白这楼梯到底浪漫在哪，老师们怎么能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将它们冠以浪漫之名。

在走过无数个阶梯后李夏真的爬吐了，她对齐木说：“要不我们走学校木栈道吧。”

齐木：“好。”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阶梯就是那条直线，虽然路程短但累人，木栈道呈曲线虽然路程长但省力。

木栈道两边每隔一段间距就会设一凉亭或长椅，一路上这些位置都被小情侣们占得满满当当。

没对象的单身狗们夜里一般不走木栈道，因为这条路会对他们的心灵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以前李夏还觉得夸张，当下看着小情侣们搂搂抱抱你浓我浓的场景，李夏觉得这话一点都不夸张甚至还有些保守了。

齐木的手机一直嗡嗡响个不停，他挂断没几秒又响起，如此反复后李夏忍不住说：“要不你接下吧，也许是什么要紧的事。”

齐木嗯了一声接通电话，他没好气的说：“你最好有事！”

电话那头的李伟焦急道：“出事了齐哥。”

齐木：“放。”示意有屁快放。

李伟：“就是...学校贴吧上...有人爆你黑料。”

齐木哦了一声挂断电话，前方一对小情侣从长椅上起身，齐木几步向前在长椅上坐下，不明所以的李夏跟上也在长椅上坐下。

齐木表情有些凝重，他说：“你有关注学校贴吧吗？南大的。”

李夏点头：“有的。”

齐木：“方便打开让我看看吗。”

李夏回答：“好。”

她打开手机点开南大贴吧递给齐木，齐木接过指尖在界面缓慢滑动，其实李夏也不想看的但贴吧上齐木两个字格外显眼，李夏的余光忍不住瞟了又瞟。虽然没有看全信息和文字，但从那些不同角度的照片中李夏大概知道了。

照片里的男主角从头到尾都是齐木，女主角们，对没错就是们，不是女主角而是女主角们。照片上齐木和她们有着多种亲密动作，有些图片还是GIF格式，有的甚至还会打上某个人的ID水印。

李夏在心里嘀咕，这照片怎么整得和娱乐圈八卦记者图一样，话说回来齐木还蛮上相的，无论是哪个死亡角度拍摄都挺好看的，如果齐木进娱乐圈应该不怕被偷拍，毕竟是360度无死角。

李夏的思维依旧是那么跳脱，一下把控不住就开始肆意遐想。

齐木把手机递还给李夏，对方接过，他说：“介意我抽根烟吗？”

其实是介意的，但是这个情况下说介意多少显得不懂事了，李夏：“不介意。”

齐木从挎包里掏出烟盒抽出烟，拿出打火机熟练点上，他一边抽烟一边说：“你看吧，反正早晚会看到。”

李夏点头畏畏缩缩地打开手机浏览贴吧，面对八卦和那种带有神秘色彩的消息人总是忍不住去靠近，去探听。

这是一篇关于齐木混乱私生活的披露，里面林林总总罗列了齐木历届交往对象，不仅有文字还有配图，标题为“南大第一浪荡子齐木！！！”可能是为了表达贴主的不满，标题后还特意加上三个感叹号。

李夏翻到评论区，几乎都是负面的，聊胜于无的几条正面评论还都是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比如......

“哇塞～这个男生好帅啊！”

“他这穿衣品味值得借鉴。”

“这哥们的手表挺酷，我也整一个。”

“......”

李夏按灭屏幕紧紧握着手机，她看了看一旁抽烟的齐木，感觉很陌生，在这样近的距离里却感觉难以走近对方。

齐木感觉到李夏的欲言又止，他盯着手里一点点燃烧的香烟说：“你想问什么？”

“那些是真的吗？”李夏的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话一出她就后悔了。

自己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问出这种问题，没有安慰没有转移话题，而是质问对方那是不是真的。即使再想知道真相也不应该这样直白地问当事人，这和在人伤口上撒盐有何区别？

李夏正想着说些什么弥补一下自己的口无遮拦，齐木笑了，是苦笑。

就好像一个行走在沙漠里口干舌燥的冒险者看见一片汪洋，他满怀期待的前进，却发现那只是海市蜃楼，带着绝望的笑。

李夏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对方，她伸出手正想轻拍对方的背以表歉意，齐木突然猛地看向她说：“都是真的。”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每一句每一字每张照片都是真的。”

“你还想问什么？你说，我都告诉你。”

李夏的手停在半空中，这回她是真的不知如何是好。她从没见过齐木这副样子，双眼通红青筋暴起，目光凌厉语气骇人。

李夏就像一罐蜂蜜，吃惯苦楚的齐木偶然间拾到这罐蜂蜜，他打开尝了尝，蜂蜜的甜让他误以为那罐蜂蜜就是他的，可蜂蜜不是他的，即使在留恋那也不是他的。

这段时间是他太过沉浸于李夏这罐蜂蜜了，忘却了自己是怎样的，甚至萌生出对方可以一直陪着自己的想法。

这篇帖子让他从美梦中惊醒，这样的齐木配不上李夏，他和李夏之间没有可能，齐景年不会允许的，他又凭什么？仅仅只是这样一起坐着什么都不说，就已经很奢侈了，他怎么敢贪心的想要更多？

齐木收起那些情绪一脸玩味，语气似乎都显得玩世不恭：“李夏，你要是怕了...我们可以不做好朋友。”

“真实的我就是她们说的那样，抽烟喝酒泡吧，前女友一抓一大把。”

“我不是什么好人，爱玩爱浪，来者不拒。”

“不管是谁，即使对方是你，只要你想，我们就可以在一起，前提是你玩得起，玩得起就玩，玩不起就散。这就是我，我就是这样的齐木。”

说完最后一句齐木再也没开口，这句话对于他来讲无疑是咬血硬说，他在给李夏打预防针也是在推开李夏，更是在提醒自己。

李夏收回久久停在空中的手，她起身什么也没说也没看齐木，表情淡淡的。她从齐木面前迈过，齐木突然抓住她手腕，就好像一个即将溺死的人抓着救命稻草。

“别走”两个字哽在喉咙被他硬生生憋了下去，抓着李夏的手一点点放开，李夏就这样头也不回的走了，一句话也没说。

齐木将燃尽的香烟丢入一旁垃圾桶，掏出烟盒，他嘴巴叼着烟打火机在手里来回按压，却怎么也打不上火。

正打算爆粗口时一瓶可乐出现在他眼前，易拉罐上还冒着冷气，李夏：“别不开心啦～喝点快乐水补充下快乐。”

齐木抬头怔怔的望着李夏，李夏从他手里夺过烟和打火机将可乐塞给他，她在原来的位置坐下，俯身将打火机和烟放进对方包里，动作行云流水。

她扯开易拉罐拉环咕嘟咕嘟一大口，齐木目光追随着李夏依旧呆呆的。

李夏鼓着腮帮子朝他挑了挑眉，她将可乐咽下后说：“愣着干嘛？喝啊？”

齐木的内心一股暖流升起，他打开易拉罐一饮而尽，气泡水好像在他胃里发酵，接着齐木打了好几个嗝，他把易拉罐倒过来朝李夏挥了挥说：“我干了，你随意。”

几分钟前的沉重气氛烟消云散，李夏起身并不是要走，她只是觉得不能一直呆在那，看到不远处有贩卖机于是起身打算去买两瓶饮料。

齐木把手里的饮易拉罐捏得吱吱作响，他鼓足勇气开口：“我都这样了...你还愿意做我...好朋友吗？”

李夏拍拍他的肩十分讲义气地说：“好朋友就是生死与共，说了要做好朋友那就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齐木的心在寒冬里回春，抬手一看十一点十一分，齐木把表举到李夏面前说：“这个点你来得及回宿舍吗？”

表上的秒针在不停地跳，李夏猛地站起身，嘴里嘟囔着：“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拿起包和手机慌慌张张朝宿舍跑去，滑稽可爱。

齐木几步上前拉起她的手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说：“别慌，来得及。”

话毕拽着对方奔跑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