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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咸还是甜

兄长?

小孩子怯生生的软言软语让李贤瞬间呆住,甚至快要比上许栀喊他表字的杀伤力。

李左车头一次直视了这个非亲非故,像是陌生人的人。

李贤在看着李左车一晃一晃地往许栀那边跑,顿时清醒了这是谁教的。

许栀见李贤表情微怔,便知两人对对方的存在都有所让步。

她低头搅动手里的木棒,剩下不多糖熬化了,往里面倒入几个朹,现代叫做山楂的红色小果子,他串了一串,山楂上顿时挂上些亮珵珵的透黄色糖丝。

“这是冰糖葫芦,我不知街市上有没有,但我在梦中见过,想来是有趣的吃食,你尝尝。”

吕泽看见这东西的时候,心头一震,一个老先生曾做过此物,赠给过他的妹妹。

白糖之物珍贵非常,那老先生却说他家中取之不尽,实在荒谬。

吕泽之父听他制糖之法,老先生又统统交给了他,于是在魏国声名顿起,吕父因而结交不少游侠豪族。

但家中无所依仗,光景不长,很快招来管辖贵族的妒恨,一度让吕家遭罪流亡。后来,吕泽因救下赵嘉,吕父恐惧他们又添横祸,赵嘉乃是侠义之人,吕泽便辗转离了魏国,避难于秦之蜀地。

至于冰糖葫芦,除开魏国单父,在别地从未听说。

这嬴荷华久在咸阳,她怎么也会做?

“吕泽你怎么不喝?”

吕泽赶紧收回思绪,连忙捧杯盏起来,“噢,是下臣见公主手中之物,甚是新奇,下臣曾,”在单父见过。

吕泽话没说完被李贤的眼神给截断。吕泽以为是他会错意,很快转变了话语,“想到家中小妹,小妹幼时也爱这样的新奇之物。”

“如此,若令妹喜欢,我可把此法教给她。”

“可惜娥姁与家父还有小弟皆在魏国。小妹还在议亲,恐来秦国还需些时日。”

……

吕泽一句话,字字在给许栀暴击。

这下她完全搞清楚吕泽的名字为什么熟悉又很怪异了。

吕泽她不甚熟悉,但娥姁,这是吕雉的小字。

议亲,吕雉与刘邦正在议亲?

灭国进程方到魏楚,便要开始陈铺汉代的人物。

许栀还在想着燕丹与荆轲,汉代人物纷至沓来,这比许栀想象中的节奏要快许多,信息点仿佛是奔着她直来。

她强行止住颤抖的手腕,尽力表达平稳,“如此,待事务一全再有所虑也好。若你放心,家人可在咸阳安家。”

李贤只知刘邦,不知吕雉。刘邦也还是许栀在悬崖上方告知于他。

许栀想的是在咸阳才好盯着他们。

但此话一出,吕泽只感觉自己要被他目前的顶头上司用眼神给杀死了。

“下臣惶恐。”

吕泽话音刚落。

亭子外的侍女进来,顺便添了一壶牛乳。

“永安公主,张少傅在亭外说有事商议。”

吕泽,李左车,张良,这是汉臣大聚会?再凑上陈伯陈平就像是赶着要来开part……

秦国公主聚合汉代臣子,这个场景涌现在她眼前,许栀有些抓马。

“亭外雪重,请老师先进来。”

吕泽脑子相当清楚,先拜礼道:“公主有要事,下臣先行告退。”

卷帘而起,风雪入亭。

张良冠发而簪玉,又着浅青色直裾,携两卷竹简,仪态清贵,举止容雅。

吕泽与张良交错了一个余光。

“无妨,此事也与吕县尉有关。”

“……”

吕泽是真不想和张良待一快儿,好不容易在永安公主这留了个稍好的印象,张良要是说出井陉行事烧大营之行为有他所逼迫的成分,一不能推到李贤身上,二也太不好为自己作解释。

许栀冲张良一笑,立身道:“老师请上座。”

按照官职应许,李贤要起身对张良所处的卿僚行了拜礼。

之前还是李贤手上的囚犯,现在要他给他行礼。

李贤面色能好就怪了。这俩要是当着吕泽的面排压起来,往后若吕氏与张良交好,她还真不好收场。

“今日本是我为左车行的小席,你们不必拘束,入座就是。”

她又让旁边的侍女去给李贤再续上一盏。

“此为我亲手所制,愿合李监察心意。”

李左车看到张良,顿时忘记了很多压抑,甚至比待在嬴荷华身边还要自然一些。

“阿叔。”他摇摇张良的袖子,这称呼让张良直接加了一个辈分。

许栀笑道:“老师这么年轻成了叔叔辈,之前还不如听我所言。”

张良面色不改,眸子一缩,什么听她的……大庭广众之下,她还这般口不择言。

她感到张良瞪了她一眼。

讨好之类,张良果然是不领情。

张良竟一时忘了要把手中的竹简放在何处。

他看着主位上琳琅满目的一席果子、瓶瓶罐罐,她能喊着这么小的孩子去牢狱揭示真相,又能为了逗李左车开心舍得花心思折腾。

“学生新调试了一些茶,老师可要尝一尝?”

虽然是在问,但许栀已经让人给他沏上了一盏。

闻起来浓郁厚甜,张良看着杯中浑浊的白褐色,面露难色。

“先生不尝一口?”

“阿叔,公主姐姐做的焦糖奶茶,可好喝了。”

李左车很认真地向他推荐,学着许栀的语气,“喝一口吧。”

他半信半疑地把杯沿放在唇边,喝下第一口的感觉就不对!

齁得慌,被加了大量的盐。

张良表情一僵,眸色一深,这等专横刁蛮的性格,说不得她半点。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憋出的几个字,“甚好。”

张良看着案上把表皮烤得半熟的枳,又看了眼吕泽,开口时还咳了一声。

“枳与橘其叶相似,果树枝干相同,然橘生淮南则为橘,生淮北则为枳。公主择人去秦,当谨慎用之。”

接下来要说的话都被着一口咸给全堵住了,嗓子干哑,十分不适。

张良此言令吕泽如临大敌,借口离开。

唯有李贤将眼前一切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却搅乱大局。

他势必要把张良弄回原有的轨迹,且不能遮挡住他的前路。

张良就刚才喝了一口,再没碰手里的杯,没坐上一会儿,匆匆离席。

许栀不解张良怎么走得那么快,手里的竹简课业也没交代。

……他不会牛奶过敏吧?

许栀在做吃的这事情上,绝不会承认自己厨艺不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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