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生尤死
“忙碌十几年，一事无成，做什么都不如意。谈恋爱走不到头，遇见的女方家长，一个比一个离谱，有了房子要车子，有了车子要存款，总感觉在给别人奋斗，每次都差那么一点！”
说罢，周明望天怒吼。
“啊……！！！”
“但这些挫折，让你拥有的东西，越来越多了，不是吗？”
“你还年轻，你要相信，最好的总是晚遇见”
李警官说着话，转移周明的注意力，又向前挪动了几步，姜太玄只是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
李警官摆手，让围观群众别靠得太近。又瞪了瞪身后拍照的女生，让她们不要刺激到周明。
“最后？？？”
“我不相信有最后，就凭我这运气，我怕坚持到最后，已经坟头长草了！”
“一八年初买车，年底就宣布倒闭，一九年底买房，二零年房价下跌，二一年，二二年，工作不稳定，挣不到钱还倒贴。”
“都二五年了，还在还债！”
周明的语气有些无助，越来越无力。
李警官又警惕着向前，挪了两步，眼睛与便衣警察对视，面颌微微下沉，便衣也点头回应，又快速瞄向围栏处的救援小组，示意准备。
做完这些动作后，与周明对话还是没有断。
“人生一辈子，坎坷总会有，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只要坚持，相信明天一定会更好！”
“是啊！特殊时期，大家都一样，看开点嘛！”人群中，一位大叔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众人赞同点头，这时，一大妈上前一步，摊手无奈道：
“就是嘛！冷静点！”
“先下来有话好好说，价钱好商量！”
人群里说出这话的大妈，大约五六十岁的样子。
犀利的话却成功的吸引了大家鄙夷的目光。
原来就在两个小时前，周明向往常一样，每天兢兢业业的上班，做着很多人都不愿意做的城市配送，刮风下雨风吹日晒，只为多挣两个钱，多跑两个单。
因为下雨又是星期天，加急单偏多，单多了，自然就得抓紧时间，马力全开。
好巧不巧，车速过快，再遇上大妈的不遵守交通规则，在非机动车道上，蛇形走位。
电动车刹车过急，嘎嘎作响，手刹柄都被周明捏断，轮胎抱死，在地面上发出撕裂的声音。
周明随之应声倒地，电动车滑行十几米，停在大妈身前。
突如其来的惊吓，大妈下意识后退，摔倒在地，尽管周明诚恳道歉认错，大妈还是不依不饶。
小小的事故，居然要求巨额赔偿，无理的争吵越发激烈，相持不下，所以就有了寻短见的一幕。
“冷静？？？”
“如果不够冷静，早一刀砍死你个老王八蛋了！”
“哼！！！…冷静！”
大妈冷眼道：“你个年轻人，撞了老人家，还有理了！”
周明急切的回应道：“我车都没碰到你，是你自己自己摔的。”
民警听二人争吵，伤透脑筋，救援人员听后一脸懵，但那大妈还是一个劲的死咬住不放。
“我说是你，就是你！！！”
“老瘪灯！你……！”
周明欲言又止，青筋暴起大腿发抖，破烂的裤洞，能看见结痂的血疤，不知是疼还是被气得发抖。
只见周明隔着距离指着大妈，着急的说不出话，左看右看的寻找着什么东西。
见腰间钥匙串，周明一把扯下，立马向大妈投掷去。
“你个老东西！要不是法治社会，我肯定飞过去，把你大卸八块！”
便衣警官急忙拉住大妈，往人群外走去，面对路过人群的指责，大妈竟还显得悠然自得。
面对周围的指指点点不以为意，嘴里还骂骂咧咧，态度极为嚣张。
“不赔钱，别想跑！”
“住嘴！！！”
警官厉声呵斥，大妈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闭上了嘴。
“这件事我们会调查清楚，一定给你个公道，先下来再说！”
“不用了！房贷、车贷、琐碎的生活压得我，实在透不过气，什么人都来欺负我。”
周明说罢，叹了一口气，无奈的高喊道：
“唉…人间不值得啊！！！”
“再见！！！”
说完，周明纵身一跃，情况突然，两三米的距离，李警官来不及反应，没能拉住。
“不要啊…！！！”
救援队只见一个影子从旁边落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扑通一声。
随着李警官的惊叫声，所有人立马冲向围栏，向桥下看去。
桥上众人只听到落水回荡的声音，不见人影，那水面上泛起的涟漪，越来越淡。
左右的救援队员你看我，我看你，还没缓过神，只有李警官拿着对讲机说道：
“二队！二队！赶快把船开过来！带上潜水装备，人没有浮上来，赶快！”
“赶快！！！”
“散了……散了！！”
李警官对着围观的人群说着话，顺手指着在一旁吃瓜的大妈，示意同事把大妈带回去做笔录。
“你们抓我干嘛呀？我又没推他下去！”
“喂…？跟你们说话呢，我可跟你们说啊，伙食太差的话，小心我告你们！”
大妈的声音越来越远，李警官没有理会，俯身看着潺潺的江面，急得搓拳，来回的注视着桥下动静。
很快救援小组乘坐救生艇，徘徊在男子落水处，救援距离形成包围圈，三五个队员背着氧气瓶，陆续下水。
水流有些急促，救援队在水里上上下下，一轮接一轮的向船上长官，汇报情况。
接连没有发现周明的踪迹，长官示意继续搜寻。
而两岸警员焦急着注视江面，顺着水流方向走动，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像人一样浮在水面的可疑物。
桥上警员操作着三五架无人机。在江面反复巡视，搜救艇中的警员，也顺着水流探测。
作为人民的守护者，不会放弃这个国家任何一个公民，这是每一个警察的职责。
救援从中午持续到傍晚，终无所获。
而姜太玄盯着水面看了许久，却能清晰的看到周明在水里挣扎，慢慢的失去意识。
细雨绵绵没有要停的意思，江水滚滚也没有掉头的想法，毕竟这是非常扯淡的意愿。
人生的路线，跳江也是注定，要么人浮起来，要么尸体沉下去，生活也是如此。
江底的漩涡在周明落水那一刻，就已经被暗流卷得打转，不管是从那么高的桥上落下，被水拍打的疼痛感。
还是被冰冷的江水呛到的窒息感，都是足以致命的。
沉底还是浮起，全看各人的意志，有时候也会靠那么一点点运气，至于随波逐流还是冲天而起，没人会知道。
命运天注定，七分靠意志，好在贱命总是硬。
周明落水的同时，直接被急流暗涌形成的漩涡卷到了江底，就在快昏厥的时候。
姜太玄缓缓的走到没有人注意到地方，人影渐渐雾化，瞬间消失。
一道白光闪过，浑浊的江底水质，立马变得透明，就连江底的垃圾，都能分清楚色彩。
可能是对世界没有了牵挂，周明向往纯净的心，连幻觉都是干净的。
周明的眼睛，似睡非睡，迷迷糊糊中看见一个老者，正面带微笑的向他招手。
“来…来…来！”
恍惚间，江底又起了变化，淤泥中散发的强光，更像是一个巨大的手电筒，而老者就站在中间，示意他过去。
光芒越来越强，一道光柱直冲江面，漩涡也跟着扩大，接着四散的光芒，更是直接把他吸了进去。
幻听幻觉？？？
还是做梦？？？
仅存的意识不禁在周明的心里发出疑问，那种死亡的平静没有任何诧异，漠不关心身处何地。
求生欲对于周明而言，生活还是求生，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没有活着的勇气，剩下的只是去挣扎。
在麻木中闭上了双眼，在心累中放手，在周明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绝对是离开地狱，去往天堂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