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天地人三书
暮舞城天木寺内，信远方丈面露一丝淡淡的微笑，缓缓睁眼，遂叫来天木寺方丈。
“远觉！”
声音不大，却能传透寺院，不多时，一白髯老僧缓缓推门：“师尊，有何事吩咐？”
“前几日有远来的客人，我未曾迎接，通知远宁方丈，替我在香开寺准备宴席！”
方丈轻提袈裟跪地合十，不解问道：“这容墟国近百年来，天外客不计其数，师傅，您是何等身份，怎会突想，宴请那几个天外来客？”
“论修为，不及尼摩弥殊，论本事，不及神龙文观，恐费我寺香油钱！”
“更何况，如今战况吃紧，据说，妖怪军团早已成合围之势，容墟国有累卵之危，存亡之际，师尊居然还有请客的雅致！”
信远长眉微动，抬眼瞪去，厉声道：“你是吃了妖的胆子，还是精怪的脑子？竟敢质疑起为师来了？”
“为师任万寺之主数百年，建佛寺数千，人皇亲提“佛门执事”，为人处世，还用你来教？”
“战争倾倒，岂是你我能定？人族气运不减，更有佛道庇佑，你慌什么？”
方丈两眼一睁惊讶道：“师尊！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信远眉头下压，淡淡问道：“为师怎么说的？”
“你说那外来人自带厄运，扰人族气运，自从那几人到此，便引得火山喷发，盐池倾泻，万族齐涌灵魂渡场，佛国不宁，还有……”
“够了！！！”信远执事低眉怒视：“为师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分明是你说的，远来皆是客，你这般作为，哪有佛门中人的样子？”
远觉方丈一脸无辜：“师尊？？”
“嗯……？”信远木鱼敲打的节奏停顿，眯眼瞪向远觉的眼睛。
“是！师尊，是我说的！弟子错了！”
“嗯嗯！”信远闭目续敲，缓缓道：“你皈依三宝已有数十年，本该戒除贪嗔痴，这等话，切莫再要胡说！”
“不过！是谁说的也不重要了，若遇旁人议论，还需替他人解释！”
远觉淡然躬身，双手合十，“明白了！师傅！”
“去吧！”
远觉唯唯诺诺正准备出门，却被信远叫住。
“这个合季的五谷香油，入寺几何？”
远觉躬身礼道：“三千二百八十九寺，总计，十万三千六百斤！”
“其中各寺属地中所栽养的总数为，七十三万九千九百三十二斤，比起国库，还要多出三十万斤！”
“可谓是，丰收过剩！”
对此，远觉得意洋洋，而信远却一脸阴冷，怒道：“胡说，明明比国库差了三十万斤，你怎敢说比国库还多？”
“啊？”远觉一愣，遂声附和：“是差了三十万斤，是差了三十万斤！是我记错了！”
“弟子先去核对！”
“去吧！”信远满意点头。
远觉方丈礼毕出了执事寝房后，立马换了另一副面孔，提门之际，撇嘴低语，却被信远听了个明白。
“远觉？”
“心有不忿，你大可以进来说！”
话音未落，远觉眉头一锁，顿感被木棍敲在头顶，当当作响。
“师傅饶恕！弟子自己自罚！”说罢，远觉一路掌嘴而去。寝房内，信远冷哼道：“年岁四十二，已是苍髯老僧，不明道理，竟然还敢对本尊口不择言！”
随叹道：“愚不可及也！”挥动袈裟的同时，信远闪瞬即至元帅府，凤惊天停下说话，正视大门的方向，遂叫人去迎信远执事。花鉴堂沉静片刻，后见一老僧踏过门槛。
“阿弥陀佛！”
凤惊天起身迎接，楚阳二人缓缓起身，放眼看去，袈裟放异彩，法帽绽佛光，信远手持卍字锡杖缓缓走来。
单手礼道：“阿弥陀佛！老僧冒昧，怎敢大元帅亲迎！”见楚阳再次礼道：“那日道友从天外来，老僧不曾有所招待，还望道友海涵！”
“不敢！”楚阳拱手回礼，周明有样学样，四人落座，凤惊天笑道：“容墟国有句话叫做：“无事莫提信远，开口即在面前！”
“看来此话不假，不假啊！”
信远笑道：“信众有求，老僧必应，方才大元帅提到老僧法号，然听闻大元帅遇上了麻烦，特来助你！”
“信远法师言重了！您若有来相助，小弟求之不得！”
“不敢不敢，大元帅折煞老僧了，龙城之王，人皇之弟，如今再次领兵，位极大元帅，呼我信远，唤我和尚即可，哪敢在大元帅大驾前，倚老卖老！”
凤惊天拱手道：“客气客气！”
“来人！！看座，上不夜侯、冒寒无根果、奈热瓜，给信远执事解渴！”
楚阳拱手笑道：“大法师名号如雷贯耳，今日的见一面，幸会！”
“信众谬赞罢了，老僧羞愧！”信远单手礼继续道：“如今北冥现世，生灵涂炭，万族遭殃，老僧实在不忍，特来助阵，任凭大元帅差遣！”
见二人礼来我往的客气，周明忍不住抿嘴，凑到楚阳耳边说道：“还挺客气！”楚阳微微点头，不敢说话，此时近在咫尺，任何声音都逃不过两人的耳朵，只得淡笑看向周明。
二人虚情假意的客气完后，信远遂邀三人，上化龙山香开寺赴宴。
“还请大元帅、二位道友，务必赏脸！”
“一定！”三人拱手应道。
说罢，信远锡杖轻提，顿地间原处消失，见此，原本一脸笑意的凤惊天，立马变得阴沉。
“哼！又来这一套！”
“去吧！”凤惊天淡淡看向楚阳：“闲来无事，看看他又想憋什么屁！”
“有人管饭，何乐而不为？”楚阳笑着回应道，凤惊天挥手间换了一身常服，领二人出了花鉴堂。
香开新城，凤惊天三人骑神犬缓缓而行，身后十部将，驾异兽跟随，数十人举旗不紧不慢。
香开寺众僧排成两排，一路迎接，远宁方丈亲自挑选食材，信远执事站立在山门前，闭眼静候。
不多时，随风飘摆的帅旗到达山顶，众将守在寺院门口，信远领着楚阳三人往斋堂而去。
二人再次以客套话交谈，绝口不提各自目的，斋堂内皆是二人的话语声，听得众僧尴尬至极。
虎肋焖、熊掌烧、巨兽烤片、莴委炖锅……肉食满桌，看得周明口水直流，咽了咽，向楚阳低声问道：“告诉我，那个可以吃？”
“都可以吃，豺狼虎豹熊，应有尽有！”
“那个有吗？”
“嗯？”楚阳不解的看向周明。
“巨人肉！”
“你想吃？”
“呸呸呸！谁吃那个，我也是不明白，这火烧眉毛了，他们还这么有闲心！”
周明望了望隔壁桌的食物，除了肉还是肉，看了看自己盘里的奇珍异草，学着隔壁桌和尚的方法吃肉。
“我原以为他们当和尚的，都不吃肉，现在才知道，肉可以当粮食一样，自己去收！”
楚阳扭头看向周明，笑道：“万物有轮回，论心不论迹！”
“一切皆虚妄！”
“说得好！”信远单手礼道，遂看向一旁的僧人，示意众人参悟楚阳所说的话。
“老衲情难自禁，望客卿，莫见怪！”
凤惊天笑道：“信远执事的修为，果然深不可测，观千里，听万里，咫尺轻语，亦不放过！”
信远摆手笑道：“没有没有，佛法盛世，能看破世道的，少之又少，方才客卿所言，简而明，老衲实在没忍住！”
“远明、远近、远溢……你们修行了几十载，佛经倒背如流，日赋万言，却不及这客卿简单的一句！”
“你们说，你们这几十年，修了些什么？”
众僧相互对视，各自神色皆有细微变化，遂向信远行礼，表现出羞愧难当的样子。
“弟子！惭愧！”
闻言，楚阳忍俊不禁，却被周明的余光捕捉，拢傍道：“笑啥？”
见楚阳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周明点头端坐，“明白！”
二人静听，二人吹捧，只字不提各自所需，酒足饭饱后，周明擦了擦嘴，丢下毛巾。
“好了，我吃饱了！楚哥你慢慢吃！”
楚阳抬眼一看，那二人还像挚友般，细说家常，为了不浪费时间，楚阳假装有些困倦，呵欠声打断了二人。
信远见状，笑道：“来人！不夜侯伺候，给客卿解腻！”身后服侍的僧人随即在侧门的盆栽里，摘下些许叶子。
只见刚被摘下的树叶，立马又长了出来，绿叶巴掌大，盆栽与茶树的高度无异，这一幕让周明感到惊讶。
“他们这里的茶，居然这么大？”
楚阳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那些忙碌的僧人，应道：“就像你说的，这里有巨人，有巨兽，茶叶不同，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遂向信远拱手。
“谢大执事，盛情款待，若在灵魂渡场需得着楚阳的，尽管开口，力所能及，能办则办！”
见此，信远当即谦逊回礼，眼睛的余光却不经意扫了扫凤惊天。
笑道：“客卿说笑了，这界域不同，风俗又互不相通，老衲那有什么事，敢来麻烦客卿大人？”
“不过……”
凤惊天闻言，下意识的背靠座椅，与转头扫来的目光对视。
“大元帅倒是可以帮帮忙！”
信远转过身，一脸笑意的紧盯凤惊天，言道：“不知大元帅，愿不愿意帮助老衲，解开我近千年的困惑？”
“讲条件？”凤惊天捋了捋下颚胡须，与信远对视片刻，众人不敢出声，随后二人放声大笑。
“还是执事大人的算盘打得好，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我就知道，你还是放不下三百年前的事！”
三百年前，信远亲眼见自己的师傅，文信大法师功德圆满，即将入佛界肉身成佛，但文信活佛却选择散尽修为，不带走人族一丝气运，而他给的理由却是：“真善尽，邪恶生，救不止，引不休！”
就在文信活佛圆寂之时，信远守在其身旁，对那要发生的一切，根本无能为力，僧众过千，人皇亲送，在那时，信远就想借天地宝鉴观测未来，奈何被文信活佛谶言阻止。
“百宝送过去，弥勒定未来，预知末法事，须向真菩提！”
言毕，文信活佛便在万佛寺轮转，化作一颗七彩舍利，存于佛冢金塔内。
信远执事沉默片刻，淡笑道：“大元帅说笑了，不在五行中，便不可查本源之来龙，既然神佛跻身于规则之内，那么，凡事便有宿命，皆了因果，欲知后事之事，只有随元会而生的天地宝鉴，方可观之。”
“众生疾苦，我向未来，见过，有过，便能引领众生渡过，此乃老衲之夙愿！”
信远闭眼，向凤惊天双手合十，“还望大元帅成全，务必除却这一心头魔障！”
凤惊天端起的酒杯再次放下，“佛道一家，皆称魔由心生这一说法，推演推算亦可观测未来，为何执事大人，非要执着于此？”
“预测未来的一切算法，皆是演变之数，相传，唯有人书一页，方知万物的定数，唯天地宝鉴尔！”
凤惊天一脸无奈，如坐针毡的想要起身，“这顿饭不是这么好吃的，大执事执意如此，莫怪小弟无礼了！”说着凤惊天便要离席，却被信远一把扶住，赔礼道歉，请其入座。
见状，周明内心充满疑惑，遂看向楚阳，拢傍道：“天地宝鉴可以看未来，给他看就是了，大元帅怎么这么小气？”
“你懂什么？”楚阳转头锁眉，后仰与周明保持距离。“源生天道，即定天地人三书为众生定数，那天地宝鉴原是人书一页，也称命运之镜，属人族命运的不变之数，所以，凡是存在于天地间的人族，都有他们制定好的命运，不可改不了看，尤其是落入凡尘的神佛妖魔！”
“因果？”周明思索着看向楚阳，但见他点头，遂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神佛妖魔不在人族之列，所以不会算在人族命运之中，但他们参与了人间因果，便有了跨越的记录！”
“正解！”楚阳露出惊讶之色，当即夸赞起周明越来越聪明时，周明继续说道：“那他们怎么不去先天书呢？”
此话一出，原本一脸笑意的楚阳，立马变得阴沉无奈。
“你去？”
周明瞪大双眼一脸疑惑，只听楚阳缓缓解释道：“法，灵，虚，天书管神魔妖仙等命运之书，人书定众生万族之命，地书记万物生长之录，归尘之数！”
“莫说天书，就连每一方天地的冥府，修行者，也不是说进就能进的，更不会轻易拿万物书和生死簿给你看，何况还是存于天宫神界的皇极元神册！”
“这……行吧！”周明抿嘴点了点头，“难度还是有点大，难怪这老师傅这么执着于天地宝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