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难念的经
夜幕降临，临石山下燃起了几处篝火。
在这个原生态的环境里，飞禽走兽无处不在。
下午的时候，叶世离让袁兴旺去打了几只野兔回来。
其中的一只，此刻正架在面前旺盛的火苗上滋滋冒油。
世子殿下拈起今日新制的细盐，缓缓撒在烤兔上，空气中的肉香味便浓郁了几分。
四周的篝火影影绰绰，不时传来阵阵喧哗，唯独叶世离这里，却显得格外安静。
至于原因嘛……是因为只有他和殷雨晴两个人。
或许子午等人也认为这是二人相处的好机会，所以在不远处另外聚拢了一处火堆。
婉儿倒是不愿意留下自家小姐和那讨厌的世子殿下单独在一起，却架不住自家小姐竟然默认似的点点头，只能悻悻然的跟在了子午身后走到了一边。
火光跳跃中，抱着膝盖席地而坐的殷雨晴暗中打量着世子殿下。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这厮确实生了一副好皮囊。
剑眉星目，风流倜傥。
就是气质不太匹配。
以前是猥琐下流、荒淫无道、作恶多端……
殷雨晴把能想到的贬义词都想到了，发现用哪个来形容叶世离都不为过。
而现在呢，虽然有些本事，却吊儿郎当。
尤其坏笑起来的时候，更是惹人生厌。
“看什么呢？我脸上有花么？”叶世离冷不丁的说道。
像殷雨晴这种无论相貌还是气质都要比陈凝雪还要高上一个档次的女人，叶世离当然会多看几眼，自然就发现了她对自己审视的目光。
“我在想，你有如此才华，为什么以前会是那副德行。”
殷雨晴缓缓开口道：“现在终于想明白了，你是在藏拙。”
“而且你很高明。”
“包括我在内，你几乎骗过了所有人。”
藏拙？
叶世离顿时哭笑不得，这妞还真会脑补，可惜想错了，前任世子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废柴。
若是他稍微争气一点，自己也不会开局就是地狱难度。
叶世离没法向殷雨晴解释，其实他是个穿越者。
而且就算解释了，也太过天方夜谭，这妞估计也以为自己是在骗她。
“没办法啊，如今京城那位疑心虽重，可是相比之前那位，还是小巫见大巫了些。”
叶世离决定顺着殷雨晴的思路说下去，道：“我若不败家纨绔声名狼藉，这父子两人谁都睡不安稳。”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
殷雨晴似笑非笑道：“就不怕我去京城告发你？”
怕毛啊，我又没指名道姓。
而且这个世界上又没有录音机什么的，随便你怎么告发，只要我不承认，你能怎么着？
当然这话可不能当着殷雨晴的面说。
“还真不怕。”
叶世离眨眨眼，道：“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呸！谁和你是自己人？
殷雨晴轻啐了一声，她沉默了片刻，说道：“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你父王功高震主，又手握重兵。”
“这天下人都知道，离州姓叶不姓秦，民间甚至早有谣言，说你父亲便是这当朝的‘二皇帝’。”
“你父王若反，纵使京城那位保住皇位，也必然是惨胜。”
“国力空虚，自然会让敌国蠢蠢欲动。”
“如此一来，古人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先帝和新帝视你父子为眼中钉肉中刺也不足为奇。”
叶世离嘿嘿一笑，道：“还说我刚才的话大逆不道，我看你这话比我还过分。”
“不过你放心，算扯平了，我不会告发你。”
虽然是开玩笑，但是对于殷雨晴能说出这番话来，叶世离多少还是有些钦佩的。
殷雨晴微微一愣，嗔怪道：“我在和你说正经的呢，你还调戏于我？”
不是吧，这就算调戏了？
你怕是对“调戏”这个词有什么误解吧？
叶世离故作一副很烦恼的样子，说道：“我也不想的啊，忍不住怎么办？”
“忍不住也得忍着。”
殷雨晴板起脸，语气认真道：“好端端的，怎么现在又锋芒毕露了呢？”
“没办法啊，人心都散了，队伍不好带啊！”
叶世离愁眉苦脸，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之间竟然说出了一句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话。
难道是和这个女人聊天太舒服了，放松之下就嘴上没把门的了？
叶世离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是我装过火了，如今离州已经人心不稳。”
“郭恒父子和成淮安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是已经摆在明面上的，暗中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吃里扒外。”
“我要是继续窝囊下去，不等父王把离州交到我手里，估计就已经垮了。”
殷雨晴突然仰起头望着星空，仿佛自言自语道：“果然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和我比起来，似乎也没容易到哪去。”
“确实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叶世离笑了笑，说道：“可是再难念，总归也要念下去不是？”
兔肉已熟，叶世离从架子上拿了下来。
取来旁边洗过的宽大树叶裹住兔腿用力一撕，他递给了旁边仍然望着星空怔怔出神的殷雨晴。
殷雨晴的日常饮食一向很精致，从未吃过如此“粗制滥造”的东西。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此刻竟生出了想尝试一下的念头。
短暂的犹豫了一下，殷雨晴接过了烤兔腿。
轻轻咬了一小口，一种滚烫却又舒爽的肉香便充斥了她的小嘴，让她顿时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望着殷雨晴明明很想大快朵颐却偏偏要细嚼慢咽的的样子，叶世离不禁哑然失笑。
美女果然是美女，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注意自己的形象。
不过话说回来，或许是今日见过了自己制造精盐的本事，这妞好像对自己的印象大有改观。
看这情形，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是进步了不少。
当然叶世离也清楚这大概率不过就是他的自我感觉良好。
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
从前两次的“交锋”来看，这妞可是大智近妖的那种，没那么轻易被征服。
更何况自己还是个短命鬼，谁愿意大半辈子守活寡？
撕下一块兔肉塞进嘴巴里。
叶世离没来由的想到，端坐在京城龙椅上的那位姓秦。
虽说此秦非彼秦。
但是叶世离却忽然有种冲动，他想当着新帝的面问一句话。
“可曾听说过，秦……二世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