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盒子
冬去春来，乍暖还寒，正是一年春来早。
按节气来算，此时正是惊蛰前后。
惊蛰，北方有些地方俗称二月节，有《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解曰:“二月节，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是蛰虫惊而出走矣。”
北方的风俗是在惊蛰前后几日喝中败毒，是一种中药汤药，功效便是散寒祛湿，益气解表，只是现在这个社会肯在这几天喝这种难喝的中药汤的年轻人已经太少太少了。
最后一场春雪刚刚消融，小院外的黄土路被消融的积雪浸的泥泞不堪。
这是很标准的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风格的重工家属区，一排排青砖青瓦的平房，像是尺量过一般平直的铺展在大片辽阔的土地上。
每家每户的房子不大，是标准间大小，小小的屋子里却要住进一家三口，着实是有些狭小。
所以每家都会在门前加盖一间小小的南房，有些富裕资财的用红砖，家里困难些的用土坯，冬天藏菜、放煤，夏天摇身一变就成了厨房。
学校还没有开学，但是工厂可不会随着学生放假也放假，每到这个时候，孩子就成了没人管的野孩子，什么地方都敢跑、什么地方都敢去！
才刚下班回家的父母们也不着急孩子会出事，反正到吃饭点饿了，这些在外边野了一天的孩子自然会回来找饭吃，丢不了。
当然更真实的说法是他们就是想着去找，也是找不到的，孩子们野起来，那可不是就在家门附近耍耍就算完的。
初春的日头已经渐渐西落，白亮的太阳泛起微微的夕光，妇人从炉台前直起腰，饭菜的香味已经弥漫在小小的房间当中。
妇人在市里的国营企业上班，虽是最普通的工人，但是生活却很满足，一个不怎么让人省心的儿子，长的白白净净，算不得什么英俊模样，在她心里却是很值得自豪。
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间还早，一天没人管束的孩子不定和小伙伴跑到什么地方玩去了，一时半会还回不来。
做好的饭菜放在炉台上热着，把买好的、用草纸包着的中药放在药壶里，这些时间也不能闲着，惊蛰时分，正是喝中败毒的时间，趁着火头还旺，顺便把药煮好也是不错的。
房子外传来一阵吱吱呀呀声，是简陋院门被推开的声音，片刻过后屋门便被推开，一个男孩兴冲冲的跑了进来，一身尘土的样子很是狼狈，但是却难掩脸上兴奋的笑容。
“又跑哪野去了？”女人看到推门进来的孩子，佯怒训斥道。
“和他们去大河里玩了！”小男孩脸上的笑有点尴尬，不过马上再次兴奋起来，把手里抓着的一个巴掌大小的方块往前一递，高兴的说道：“你看我在河里捡到了什么？”
妇人无奈的苦笑，小城中间确实有一条河，一条河道宽阔的大河，只是从妇人小的时候河里就没什么水了，只有两条不过一两米宽的水流常年流淌，哪怕冬天结冰，水也会在厚厚的冰面下流个不停。
河道有五六十米宽，退了水之后只剩下沙子和石头，这些年更是有不知道多少人开着钩机在河道里挖沙，沙子被运走卖掉，只剩下大大小小不知道被水流冲击了多少年的鹅卵石留在河床上，疙疙瘩瘩的，有时候看起来还有点吓人。
妇人看着孩子一脸希冀，无奈的笑了笑，伸手接过孩子递过来的东西，干涸的河床上经常能挖出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说是文物什么的也算不上，但是说是什么有用的东西也算不上，就比如现在手上拿着的这个巴掌大小的小方块一样。
妇人仔细打量着这个被孩子如同宝贝一样拿回来的东西，湿漉漉的，还有些在初冬春寒中冻起来的小冰碴，想必是孩子把它放在河水里洗过，只是洗的不是太干净，一些泥土沙粒还是顽固的粘在表面上，让人看不太清楚方块的样子。
用手抚过表面，小方块表面的泥沙被抚在一边终于露出了真容，这是一个黑色的方块，有很多精细的图案绘在表面，隐隐约约好像还有字迹。
妇人笑了笑，既然孩子把这东西当宝贝一样拿回来，干脆就再清洗一下好了。
想着便拉着孩子走到水盆边，清水将盒子表面的泥水彻底洗净，妇人这才看清这还真是一个看起来就惹人喜爱的物件。
黑色的方块，雕刻着一些很传统的图案，图案底色是红色，一种鲜艳明快的大红颜色。
在方块的正中，还有三个同样被雕刻出来的明黄大字，只是这字是用古篆写成，妇人只认得这是古篆，具体这三个字是什么就看不出来了。
这方块的工艺妇人同样看出来了，很像是去博物馆里看到过的雕漆工艺，先用明黄色的大漆打底，然后是艳红色做夹层，最上边再覆盖一层黑色大漆，然后再一层一层的雕下去，就成了眼前这样漂亮的立体图案。
用毛巾将方块表面残留的水迹擦拭了一下，妇人掂了掂方块的重量，入手很轻，显然是个空心的盒子，只是任凭她如何摇晃，这盒子都是无声无息，显然里边也没有存放着任何东西。
“妈妈，这是什么呀？看起来真的挺漂亮的！”孩子两眼放光看着母亲手中被清洗干净的物件，他将他捡回来，只是觉得这东西可能是个好玩的，毕竟在一堆圆溜溜的石头中间有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就很不一样，他也没想到这个之前还裹在泥巴里的东西洗干净能这么漂亮。
“妈妈也不知道！”妇人低头笑着摸了摸孩子的脑袋，转头又端详起这个清洗干净后很抓人眼球的盒子，翻来覆去的研究起来。
既然是盒子，那肯定是用来装什么东西的，只是这个小盒子能装什么呢？更关键的是，这小东西说是盒子也不过是猜测，起码现在看起来这东西就没有任何一个可以打开的缝隙，也许只是本身很轻而已？
妇人正想再仔细研究研究，炉台上煮着的药壶却已经沸开了，才刚煮开的药汁一下子从壶嘴冲了出来，泼在滚烫的炉台上，发出一阵水汽爆裂的声音。
顾不得再研究孩子带回来的东西，妇人两步跑到炉台前把药壶提起来，放在一边温着，随手把小方块交还给孩子，长呼口气的同时叮嘱道：“妈妈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它很漂亮不是么？既然你喜欢就好好留着吧，要保护好，不要弄坏了啊！”
“恩，我会的！”孩子接过小方块，爱不释手的摩挲着。
“那么就先吃饭吧，吃完饭还要喝药汤！”
“妈妈，能不喝药汤么？不好喝！”
“当然不可以！”
“那能给药汤里加点糖么？甜一点就能喝下去了！”
“也不可以！”
“那...”
“别这呀那呀的了，过来把菜端到桌上去，要吃饭了！”
“哦！好吧！”孩子有些垂头丧气，转头就满脸高兴的把比他手还大的宝贝塞进了兜里。
京南
办公室的墙面上挂着大大的地图，地图是几个月前从会议室里摘下来的那幅，红蓝线条画满了整幅地图，只是此时这些线条上几乎都被打上了红叉，仅有的几条残存也都用小字标注着重伤或者失踪的字样，这样的地图，屋子的墙面上还挂着七八幅。
老人坐在办公桌后硕大的椅子上，带着一副老花镜，正专心致志的研究着手上的一份文件。
文件是早些时候刚刚送过来的，是基地内的研究人员送来的研究报告，老人已经通篇读过一次，大致的意思已经弄明白了，只是其中有些说法还是不太敢相信，这才再次研究起来。
敲门声响起，老人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声进来，便把注意力再次放到了文件上边。
“报告！”门被推开，年轻的军人站姿笔挺。
“说吧，有什么好消息？”老人的注意力从文件中抽离出来，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略感酸涩的眼睛：“坏消息留在后边说！”
年轻军人一脸的笑意，难得在这种时候开起了玩笑：“让您失望了将军！今天只有一些好消息和一些更好的消息！”
“哦？”老人脸上难得现出笑意，附和着年轻军人的话：“那就一个一个说来听听！”
“是！”年轻人高兴的应和一声，翻开了手上的文件夹汇报着：“龙宫宝库、琅琊仙府和嵩山密窟已经自行关闭，此次开启按照档案记载乃是历史上为数不多的长时间开启，根据吴仙长的观察，此次开启总共现世秘宝三千七百二十三件，其中丙等秘宝过半，乙等秘宝一千三百余件。吴仙长已经派人跟踪大部分秘宝下落，只有不到一成秘宝下落不明！”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不过要嘱咐老吴，一定要尽全力找到剩下的一成，每次宝库开启实则都是一柄双刃剑，若不是情势所迫是万万不敢这么做的！”
“是！我会和吴仙长传达首长意思的！”年轻人脸色也变得郑重，随后便笑了起来，继续说道：“另外吴仙长还说，据他观察，昆仑密藏也有异样，估计是有秘宝出世，同时现出异样的还有泰山的封禅台、恒山的悬空寺、华山元府，衡山玑衡崖！吴仙长估计，这些地方有可能现世天字秘宝，仙长想请出道教的七位真人共同守护！”
“这么多？”老人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半晌才说道：“七位真人不问世事已久，就连近几次的冲击都没有参与，只是派了门下弟子出山，可能不太好请，不过还是要传消息过去询问一下。”
“是，首长！”年轻军人把老人刚刚传达的两条命令仔细的记录下来，这才又翻动文件夹说道：“茅山派张掌教已经醒了，医生说性命无碍，现在就是用些药物自行恢复就好。另外那几位在上次战斗中负伤的守护者也都基本痊愈，请问首长怎么安排他们？”
“能活着就很好啊！”老人感叹一声：“历次战斗都是死多活少，活下来的也都落了残疾，像张掌教这样的实在是少之又少，仙道学院筹备的怎么样了？可以请他们到仙道学院中授课，他们的经验是最宝贵的。”
“是！”年轻军人翻开手中文件夹的最后一页，看了一眼说道：“上次战斗中我方的损失和缴获已经清点完毕，损失清单已经交给后勤部门，只是缴获清单有些...”年轻军人说道这有些卡壳，斟酌了一下言语才找到一个准确的形容词继续说道：“有些诡异，后勤部门要请示一下首长。”
“诡异？他们办事还是很稳妥的，很少用到这种词，说说怎么个诡异法？”
“后勤部回收了大量的秘宝和碎片，我们自己的秘宝碎片基本辨认完毕，只是其他的那些实在不好辨认，其中有一柄回收自草原的长刀，看起来是倭刀样式，起初没发现什么异样，只是胎灵受损，已经沦为普通武器，但是这几个月来后勤部的同事说这柄刀一直在吸收其他和它放置在一起的秘宝碎片，请人来看过，说是受损的胎灵正在用其他秘宝碎片修复自身，后勤部觉得这很不寻常，就报告上来了。”
“吞噬其他秘宝碎片？”老人喃喃重复一遍，接着询问道：“没有吞噬完整的秘宝？只是碎片？老吴怎么说的？”
“吴仙长说这可能是一件来自倭岛甲等以上的秘宝，胎灵很强大，正在通过这种方式修复自身！”
“那就让后勤部多注意，另外让老吴多调两个人过去，万一出了什么幺蛾子马上把它封印掉！”
“是！首长！”年轻军人敬礼后询问道：“首长还有什么指示么？”
“暂时没了，你先去吧！”老人挥了挥手，待到年轻军人离开，老人低头看着已经读过好几遍的文件上写着最近观测到灵力持续上涨的文字，喃喃自语道：“难道是大潮降至？大潮啊！几百年了！”
孩子看完电视里每天定时播放的动画片，一脸的满足，转头希冀的看着母亲，询问道：“妈妈，我可以把这个放在枕头边一起睡么？”孩子手上拿着的，就是今天才刚刚捡回来的方盒子。
“当然可以！但是一定要放在靠墙的一边，否则会掉到地上摔坏的！”
“我知道了！那么妈妈晚安！”孩子小心翼翼的把方盒子摆放在枕头边上，侧躺着面向墙壁，不一会就已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