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选择

陆泽看着两位长辈，母亲满面忧色，二叔一脸严肃。

他知道，母亲不想他去，不止是不想让他吃苦，还有别的原因。

大概率是跟自己已经没有印象的父亲有关。

而二叔，虽然一脸的严肃，但是内心里是想他去的，至于原因，他不清楚，也许只是单纯出于长辈的希望。

如何选？

怎么选？

他不知道自己选择去或者不去之后，未来的路、未来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也不太清楚这两条路都是通往何方。

二叔说的很中肯，抛开孩子的炫耀，他真的明白这个选择对于他来说代表什么嘛？

也许有些，是可以预料的，比如母亲将一个人生活，在未来很长很长时间内都会这样孤独的生活。

但是更多的，则是不可预料，无法预估。

这个选择对于成年人来说都有些困难，更不要说陆泽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小泽！”

“嗯？”陆泽被呼唤惊醒，赶忙应道：“妈，怎么了？”

“你真的想去么？妈不想你去，也是为了你好，你要知道这点。”

“我当然知道！”陆泽很肯定的点点头。

“但是我也要跟你说明白！”母亲语气平缓，听不出任何情绪：“选择去，也许你的未来会精彩纷呈，会飞黄腾达！也许你不知道这其中的区别，但是我可以告诉你，选择去，你将会面临一个多姿多彩的未来，会见识到数不清的人和事，会发现这个世界的精彩和美好。”

陆泽看着母亲，静静的看着，静静的等着母亲继续说下去。

“但是！我需要提醒你，美好也会伴随着危险，漂亮的蘑菇不一定有毒，但是大概率会吃死人！你也许会迷失在别人的恭维和自我的满足当中，这会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危险。机会永远和危险是并存的，你享受精彩的同时，也要时刻提防危机。也许以后你再也没有机会睡一个安稳觉，再也没有机会吃一口热饭热菜！你懂么？”

陆泽皱了皱眉头，不太清晰的未来，稍微的清明了一些。

“你选择不去，也是同样的道理！也许你会有另外一番出息，但是不要怪妈说的难听，大概率你会成为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大出息，却也不会缺吃愁喝。也许会成为妈这样的普通工人，每天两点一线的工作，平时可以和朋友们出去聚聚会，聊聊天。找个不是那么漂亮，却也不难看的媳妇，结婚生子。婚后也许也会为一日三餐犯愁，也会为购房买车缺钱。但是，这样的生活安稳，不会有危险，不会有什么突发情况，也同样不会每时每刻都绷着一根弦，吃不安稳睡不安稳。小泽，你懂妈说的意思么？”

“我想…大概是懂了！”陆泽脸上的倔强褪去，眉头却越皱越紧，半晌才转头看向陆海询问道：“二叔，能说说有多危险么？”一边说，一边看向陆海的领口。

陆海微微笑了笑，轻轻点头：“不错！小泽很不错，起码观察力这一点就达标了，你手上的是体检报告吧？”

“是的！”陆泽低头看了一眼被卷成纸筒的体检报告，伸手递给陆海：“二叔要看看么？”

“不用！”陆海摆手，随后说道：“能拿回体检报告说明你已经过关了，也难怪之前态度坚决！”随口夸了一句，陆海继续指着体检报告说道：“后边应该有几张是被封条封起来的，让家长签字的部分，对吧？”

这下换陆泽惊讶了，他没想到这体检报告他也是才拿到手，里边有什么二叔就已经知道，不过还是点头应道：“是的，后边有七八页有封条…”说着看向母亲询问道：“妈，您现在要看看嘛？”

母亲微微摇头，对于陆海知道体检报告里边具体有什么内容也不惊讶，想必这种模式都是陆海参与制定出来的呢。

“你把封条拆开…”陆海指着体检报告，看到侄子诧异的眼神，微微笑道：“没事，我说过，你是大人了。”

陆泽不太明白二叔的意思，皱着眉头扯开封条，被封条粘住的几页顿时散乱开。

“翻到第三页，仔细看看！”二叔在一旁指点，语气带着些许笑意：“若是被吓到了，这事就作罢，若是还有心去的话…”陆海语气一顿，转头看向女人：“还请大嫂成全小泽。”

女人默不作声，只是一脸担忧的看向站在厅中眉头紧皱的儿子，屋里，只有陆泽不停翻动纸张的声音。

“1997年1月3日，长白山脚。灵气浓雾出现，有类似黑熊的动物伤人，部队派驻军清扫。此次事件，造成民众死亡127人，伤358人。驻军死亡304人，重伤656人，终生残疾者过半！”陆泽按照二叔说的，直接跳过了前两页，第三页上的第一段话，便把他看的汗毛直竖：“此役后，军部成立直属第四特遣团，委派少将陆海为团长，第四特遣团正式成立。”

陆泽抬头看了一眼自家二叔，他知道二叔是军人，是军衔很高的军人。

更重要的是，二叔和老叔都是那种半年一年也不回来一次的主。尤其是老叔，有时候两三年也见不到一次。

但是他实在没想到，自己二叔居然很早就开始接触到这种事情了，他和陆帆可是从来不知情的。现在从体检报告上看到二叔的名字，还是让他非常意外的。

“继续看！”陆海一看他抬头就知道肯定是看到名字了，也不多话，伸手指了指体检报告，轻声说道。

陆泽闻言不再多说，继续看了下去：“1997年3月12日，太白山阴。灵气浓雾出现，附近出现变异昆虫伤人，军部派第四特遣团前往清扫。此次事件，造成民众死亡1人，伤12人。第四特遣团死亡3人，重伤1人，轻伤33人。1997年4月2日，南海。有渔船报告海域内有奇特浓雾出现，一艘渔船失踪。军部派第四特遣团前往调查，发现海面出现岛屿一座。此次事件民众死亡7人，第四特遣团死亡9人，重伤27人，重伤者皆终生残疾。1997年5月8日，广西漓江独秀峰侧。有游客报告山中有浓雾出现，随后失去联系。第四特遣团紧急出动。此次事件，造成游客伤亡接近七百人，第四特遣团死亡47人。1997年9月22日，塔克拉玛干沙漠中央。有巡逻队发现沙漠中央出现不明浓雾，附近有变异毒蝎袭击。军部派第四特遣团前往调查。此次事件，普通民众无伤亡，第四特遣团死亡3人，中毒122人，中毒士兵送往医院救治，其中87人救治无效死亡，剩余士兵因中毒程度不同，出现不同程度的截肢。”

陆泽只看到这里，便一脸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陆海，这五次事件发生的无声无息。唯一被外界知晓的，就是漓江独秀峰那次，不过新闻报道的是山体滑坡导致大量游客被困。

而更让他在意的除了伤亡人数外，就是这五次事件发生的地点，这么巧么？

好像看出来陆泽的疑惑，陆海轻咳一声说道：“你看的这一页，是去年一年中发生的比较严重的事件，事件发生后，在原址修建了五所特殊人才培训学校，也就是你想去的特殊学校。你需要关注的不是地点，而是伤亡人数！不夸张的说，除了普通民众，第四特遣团的士兵每个都是远超常人的，都是从部队和特殊渠道层层选拔出来的兵王、超人。但是哪怕是这些人，依然不可避免的出现大规模的伤亡。去年一年时间，第四特遣团累计死亡人数超过百人，伤残者更是多到我都记不清楚了。这种危险程度，陆泽，你还决定要去么？”

去么？

陆泽也在问自己同样的问题。

诚如陆海所说，特遣团是因为这种突发事件专门成立的，算是专业人士。

但是就这种专业人士，在他看到的这五次特殊事件中死亡人数都超过半百之数，那换成是他陆泽呢？

他是会一套养气炼气的法门，学了一些乱七八糟、不成体系的刀术，但是这些真的有用么？他陆泽就一定比第四特遣团层层选拔出来的人才优秀么？

答案是不一定！

全国十几亿人口，就他一个天才？

别逗了！

头半夜看到的那几人，哪怕是被他一刀斩杀的那个中年人，若是正面打起来，谁赢谁输、是死是活还不一定呢。

这只是路上偶遇的高手，那这些特别选拔出来的人呢？

他陆泽从来不小看别人，也从不看轻自己，但是基本的道理还是懂的，还是明白的。

陆泽咬着嘴唇，过了片刻才嗓音沙哑的问道：“二叔，我问几个问题，可以么？”

“当然！”

“这上边说的第四特遣团有多少人？”

“自成立到现在，从来没有超过六百人！”

陆泽咽了咽口水，继续问道：“这第四特遣团从成立到现在，有一直战斗在第一线的人么？”

“有！”陆海肯定的点点头。

“我们去特殊学校，也要面对同样的事情么？”

“以后会的，但是现在不会！你们只是学生，会有危险，但是不会太危险！”陆海这次回答的更干脆了。

“以后会？”陆泽问了一声，却没想着要一个答案，而是继续问道：“这些雾是什么？”

这次陆海沉默了，并没有给出答案。

“我明白了！”陆泽微微点头，这是问了不该问的东西了，想了想，陆泽说道：“二叔，您还没回家吧？”

“你怎么…”陆海说了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他临时换的衣服上还有血迹呢，当然是还没回家，微微笑着摇了摇头，感慨道：“小泽是长大了呀，那行，就这样！大嫂，你和小泽好好合计合计，我就先回去了。”

“行，等会收拾好了带上小帆过来吃饭！”

“行，多做点肉！大嫂炖的肉馋了有一阵子了！”陆海哈哈笑着，也不多矫情，起身开门就走。

陆泽没有送自家二叔出门，女人也没动，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面带担忧的看着陆泽。

而陆泽，接着把剩下的几页纸都看了一遍，这才长叹了口气，随手把体检报告放在桌上。

这份体检报告，是他进入特殊学校的钥匙，是在同学面前更优越的资本。

之前，他在教学楼前刻意的嘲弄，不过是孩子心性，要给所有排斥他的同学一点教训，是想让他们知道，陆泽不是他们可以说三道四的，是比他们还要优越的。

但是现在，这份体检报告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是一份血淋淋的名单，而不是他用来炫耀的资本。

简简单单几页纸，上边记录了上万亡者，虽然只是个数字，但是那是上万个鲜活的生命。

这些数字当中，有军人、有平民，也有第四特遣队的人。

他们有的是应该受到保护的，而有些则是义无反顾、明知危险而慷慨前行的。

陆泽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些人，也没有资格为这些人下一个盖棺定论，但是他知道，若是没有这些人的话，也许那个数字会多出很多很多，会变得更不值得。

他的身边没有发生这种事情，不！不是没有发生过，而是没有发生过这么严重的而已。

试想若是这些事发生在这座小城，受到威胁的换成了他的母亲和家人…

陆泽安静的站在客厅中，手中拿着已经被翻看过一遍的体检报告。

低着头，没人能看到他的表情。

过了许久，母亲轻叹一声，她不想让儿子去，但是儿子若是非要去，她也会尊重儿子的意见。

本以为把利弊都说清楚，把危险都讲明白儿子就会对事情有个判断，会更简单的做出选择，但是事实显然不如她预料的那么简单。

这种事情，也确实不好做出决定！

“小泽…不要着急，学校也不是马上就要签字的，你还可以多考虑一下！”母亲不得不出声劝慰。

“妈！”陆泽猛的抬头，眼睛有点充血发红，但是眼神却透露着无比的坚定：“请您给签字！我要去！”陆泽心里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来：“要去把所有威胁都扼杀在萌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