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新测试

军绿色的大巴排成一行，行驶在并不怎么平坦和宽阔的道路上，车子的颠簸，一点都没影响到小胖子睡到深处发出的均匀鼾声。

车队出发之前还是有一点点意外的，因为很多人都是由家长送过来的，但是在车队出发之前，柳锐却告知所有家长都不许上车，送孩子上学的旅程，到车站这里就可以结束了。

家长们都有些无法接受，虽然之前已经有所预料，但是孩子们将离开父母身边独自生活的时候，还是能看到一些家长和孩子们流泪的场面。

陆泽窝在座位里，把鸭舌帽扣的更低一些，他有一点想母亲了。

眉角的伤口已经简单的处理过，血迹擦干净，一条免缝合胶布把伤口粘住就算完事。

染血的衣服也丢掉了，那一身已经没有清洗的必要了。

听着身边胖子的鼾声，陆泽也有点犯困，微微探头看了一眼正和李欣聊的口沫横飞的陆帆，陆泽微微笑了笑，帽檐再压低一点，沉沉睡去。

梦里，他梦到了母亲，有点委屈的和母亲诉苦，说起刚到就被人打了一顿。说起自己老叔还是那么让人讨厌，居然逼着他们和那么多人打架。说起被人打了一顿有多疼和打了别人一顿有多爽。

梦里的母亲只是笑着、听着，也不说话，就那么安安静静的。

直到最后，隐约好像听到母亲嘱咐他：“小泽！不要欺负人，也别怪你老叔！好好上学，好好学本事！路自己选了，就得走下去！懂么？”

陆泽很想 说好，但是却说不出声了，正挣扎着想喊出声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大喊：“所有人，紧急集合，拿好自己的行李，徒步前进！”

陆泽瞬间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抬眼一看，发现外边居然已经天黑了！

“这是走了多久？”他记得上车的时候还是中午，怎么一觉起来，天都黑了？

车上大部分人都已经睡着，包括陆帆在内，不过听到这声高喊，最先反应过来的也是她。

这丫头高声应道：“是！”随手抓过旅行箱直接从车窗就跳了出去。

陆泽在后座看的一脸懵，这疯丫头怕是条件反射吧？看来平时没少往部队里跑啊！

看着旁边依旧睡的一脸满足的小胖子，陆泽无奈，使劲踹了这家伙两脚，确定他醒了，这才抓起背包下了车，当然也是从窗户蹦出来的，车厢里太挤了，想走到门口下来，太费时间。

待来到车下，陆泽才看清，他们的车已经开到了路的尽头，再往前是一片森林，没有路了。

而他们现在停留的地方，应该是一个小村子，隐隐约约能看到十几个小院，天黑了却没有灯火亮起，应该是已经废弃的村落。

看到人都还没下来，陆泽凑到最近的小院踮着脚尖朝院里扫了一眼，屋子没有什么破败的迹象，院子里有些杂草，但是并不多。显然，这里就算是废弃的村落，荒废的时间也不会太长。

看看还乱糟糟没有下车的同学们，陆泽有点想进院子里去看看，就在犹豫是不是要行动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说话：“里边没东西了，能搬走的都搬走了！”

陆泽转身，发现身后站的是柳锐，赶忙说道：“柳校长好，能问问这里为什么会荒废么？院子里一些常用的农具都在，显然事情发生的很突然！”

“观察力不错！”柳锐随口称赞了一句，不过马上说道：“但是记着，下次碰到什么莫名其妙的地方，不要靠的太近！这是用几百条人命换来的经验！”

陆泽脸色一白，几百条生命，就在他想开口问问的时候，柳锐再次说道：“这个小村子是去年年初，准确的说是一月底紧急疏散的，想起来点什么了么？”

“去年？长白山的那个...”

“没错！而且说实话，当时这里活着出去的人没几个！”柳锐感慨了一句，看了看几乎都已经下车的学生们，拍了拍陆泽的肩膀：“过来集合吧！”

陆泽想着当初看到体检报告上写的，1997年1月3日，长白山发生疑似黑熊伤人事件，而刚刚柳锐说一月底紧急疏散。

几乎一个月的时间，这十几户的小村子真的还有活人么？

当时他看到那些记录的时候，就是这一次事件死伤最严重，想必当时也是很突然的事情。

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把他们拉到这里来干嘛？

“同学们，我知道你们现在很多问题，不过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柳锐站在队伍的最前边，大声说道：“这里离学校还有三点五公里山路，天马上黑了，等下我们的教官会在最前方带队，一个小时之内我们必须赶到学校。如果有人掉队或者跟不上行进速度，请回到车队这里，车队会把你送回车站。并且恭喜你，你被开除了！”

全场哗然！

学生们几乎都要崩溃了，他们在入学通知上也没有看到这条规定，没有人说过还有这条测试。

“安静一下！”虽然说着让大家安静，但是柳锐显然没准备等大家真的安静下来，反而是马上说道：“当然，我们不会让大家出危险，我们带头的教官身上会有黄色的指示灯，大家只要跟着指示灯走，三点五公里，并不是太远！好了，就说这么多，出发！”

随着出发两个字出口，站在远处的三个教官同时打开了身上明黄色的指示灯，根本没有等待的意思，扭头就往山林中跑去。

但是这些学生可是有很多都没反应过来，这些人正在抱怨着这项测试的不公平，现场乱糟糟的，这些抱怨的人有没有听到柳锐后半句话都是个未知数。

当然除去这些人，大部分人还是听到了柳锐说的话，尤其是离的比较近的，一看到三盏灯钻进了树林，马上跟了上去，其中就有结伴的陆泽四人。

陆泽早在看到这个废弃小村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对劲，马上提醒了刚刚才从车上挤下来的小胖子和李欣二人，这时正一马当先的追着黄色灯光进入山林，他之后紧追着的就是陆帆。

而在陆帆身后的，居然不是早就得到提醒的小胖子和李欣二人，而是两个不认识的陌生同学。

这两人在上车的时候陆泽就注意到了，是这次同学中除了他们四个唯二没有家长送的学生。

当然也仅此而已，至于这两人姓名来历，陆泽可是一概不知的。

前边三个教官的速度很快，眨眼间已经钻进树林十几米了，紧跟进来的陆泽注意到，这林子里也不是没有路，只不过是一条很细很窄的土路，想必就是村子还在的时候村里人上山踩出来的路径。

只是土路本就狭窄，这一年时间估计也没几个人清理过，周围的树木有很多枝丫长到路上来，普通人走还不碍事，但是全力跑起来就有点麻烦了。

时常有细细的树杈子迎面抽过来，再加上天黑视线不好，才跑出去几十米，陆泽已经被树杈抽了好几次，气的他很想把大鸾招出来开路。

这还不是最让人烦的，最烦的是，小路蜿蜒，前边三个教官在林子里左拐右拐，很容易就失去目标，虽然有灯光引路，但是实在不是很显眼，陆泽估计二十米外，很可能就看不到灯光了。

陆泽不敢回头看一下身后的情况，但是听脚步声陆帆应该还跟在身后，再往后还是那两个不认识的同学，小胖子和李欣的脚步声已经被拉开很远，再往后就是一片脚步声、惊呼声，估计是哪个人不小心被树枝抽到发出的。

他也没想明白这项测试的意义何在，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前边的三个教官跑的不慢，不盯紧了万一一个不小心跟丢了可就有点麻烦了。

正想着，突然前边的三盏灯光分开了，而在他们分开的地方，出现了三个由灯光构成的箭头，分别指着三个教官走的三条路！

两盏灯光，或者说两个教官往左右跑去，剩下的一个继续笔直前冲。

陆泽愣了一下，这怎么还分开了？难道去学校的路不止一条？

他离三个教官没多远，几步已经跑到了三人分开的地方，略一打量已经看明白了情况，小路在这个地方分成三岔，分别通往三个方向。

当然摆在陆泽面前的选择也是三个，跟着其中一盏灯光走，但是他不知道这三条路有什么区别，更重要的是，他也不知道学校在哪！

柳锐只是说他们停车的地方距离学校三点五公里，这三点五公里想必是直线距离，但是哪条路会更近一点、更好走一点？

没时间给他多想，左右看了看，陆泽已经排除了直接走这个选项，看似直路，万一学校其实不是在山顶，而是在一侧山腰呢？

“右边！”低声说了一句，陆泽压了压帽檐，直接朝右边灯光追了过去。

陆帆紧随其后，根本没考虑为什么选右边的问题，直接转向。

再其后那两个不知道名字的学生，在这里愣了一下，然后同时选择了左边，小胖子和李欣根本没看到陆泽二人走哪边，只是闷头朝着中间那根路冲了过去。

再后边的同学就有点乱糟糟了，一群人上来居然还商量了一下，这才分成三股朝三个方向追了上去。

“为什么选这边？”陆泽身后传来了询问的声音。

“这边踩踏的痕迹比较明显，旁边树林里还有大规模人群驻扎过的痕迹！”陆泽没多解释，简单的说了两句，这个地方可不是什么解释问题的好地方。

“看命？”

“答对了！”

简单的问答结束，兄妹俩继续奔跑。

这个季节的东北林子里温度可不是太高，天一黑下来，温度跟着就往下降，兄妹俩气喘吁吁，浓浓的白雾在林间几乎拉出一条直线。

而此时，在他们的前方很远的地方，柳锐已经站在一栋灯火通明的大楼顶上，身边是坐在楼边拿着一罐啤酒的陆江，除了啤酒之外，另外一只手上则是举着个望远镜，正兴致勃勃的往树林里张望。

“你这临时整这么一出，不怕被人骂死啊？”柳锐看着坐在楼边的所谓校长，一脸的无奈。

“怕什么，优胜劣汰！再说了又不是真开除他们，只是给点动力，动力懂么？”陆江在和这位副校长说话的时候，永远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有理！”柳锐叹气：“明天开学演讲，我给你写了份稿子，你明天照着念就行！还有那些奖惩制度要说明！”

“稿子？”陆江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这玩意还用稿子？”

“你可别瞎闹啊！”柳锐赶紧警告，跟这位大名鼎鼎的人物不过才共事了几天而已，他已经快被对方气死了。

“不会不会！”陆江随口敷衍，看到柳锐那副认真表情，这才换了严肃些的口吻答应：“放心吧！我办事有谱！”说完又把那副望远镜支在眼前，看似随口问道：“你说那俩孩子为啥要选右边？”

柳锐看了他一眼，实在忍不住了，吐槽道：“你能把那破望远镜先放一边么？儿童玩具而已！就算是军用的，这黑漆漆的林子里你能看到个啥？”

“哈哈...”陆江干笑两声，随手把粉红色的望远镜丢在一边，重复了一遍：“你还没说那俩孩子为啥要选右边呢！”

“陆泽在前，陆帆只是单纯的跟着！”柳锐这回仔细分析起来：“而且在拐弯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说明她对陆泽很信任！至于陆泽，你对这孩子了解多少？”

陆江仰头把啤酒喝干，随手丢掉罐子又开了一瓶喝了一口才说道：“倔、犟！分开念啊！”

“呵呵！看来你了解的不多啊！”柳锐笑了笑：“观察力很敏锐，情报分析的比较准确且理智！”

“哟！这么高的评价啊？”陆江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你现在给这孩子的评价都是正面的，身体素质极佳、观察力敏锐、理智！就没有点负面评价？”

柳锐沉默了，沉默了好久才说道：“要强，性格容易走极端，情绪控制不好，性格冲动！”

“呵呵！你真逗！”陆江喝了口酒，看着黑漆漆的树林，突然叹息道：“哎哟，这俩没掉下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