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债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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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清晨仰起脸准备出大厅的门，这时她看见一个身材颀长，肤色白净，一双大大的眼睛若晨星般清亮，眼角眉梢开朗自信，步履轻快，神采飞扬的年轻男子从门外走进。
叶清晨像是被雷击了一般，她浑身一颤，瞬时变了脸色。 “聂明宇”，叶清晨心里喊道，却张不开嘴，挪不动脚步，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进来的人。
朱媚感觉叶清晨神态有异，也看向进门的那个青年男子，男子眉目清朗，气度不凡，可看着叶清晨的表情，觉得以她的性格真不至于如此。
年轻男子也感觉到叶清晨在盯着他看，转眼看了看叶清晨，他的眼光微微有些凝神，但很快眼神温和地向她笑笑，脚步不停地从她身边走过。他好像对女人这样看他的目光很习以为常，但这个漂亮女人这样不顾形象，雷打一样地盯视着他的神情还是让他有些讶然。
叶清晨眼光一直随着男子的远离的背影直到消失，眼神渐渐暗淡。
叶清晨望着消失的背影愣了会神，一声不吭地转身出了酒店大门，朱媚赶紧跟上，两人上了朱媚的车后，叶清晨对朱媚说：“去南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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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湖在环球酒店的背面，是城南一片水域很大的风景区，南湖以南，就是近两年炒的很热的南岳华城开发区。朱媚一声不响地把车开往南湖，一路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两人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叶清晨伸直了双腿，两腿修长笔直，她一脸少有的轻松慵懒神态，一手搭在椅背上，一手拇指和食指放在口中，对着湖面吹出了一声长长的哨音，哨声尖锐悠长，延绵不绝，她姿态潇洒随意，远眺着湖面。
“你还会吹口哨？”朱媚惊奇地望着她。
叶清晨轻笑了一下，有些怅然道：“是，跟明宇哥学的”。
朱媚知道叶清晨嘴里说的明宇哥应该是刚才林洛菲说的救人牺牲的烈士。
她们沉默了一会儿，朱媚盯着湖面说：“今天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你准备好大闹林洛菲的婚礼了，为什么不提前跟我商量？”
叶清晨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说：“给你说了，你还会让我跟你去吗？怎么，砸了林洛菲的场子你不高兴？”
朱媚不作声了，过一小会儿闷声说：“但你也不应该瞒我瞒的这么严实”。
说完，突然抬起头来瞪着叶清晨说：“你和林洛菲有那么大的仇，你竟然从来不告诉我，你该不会当初救我，接近我就是为了接近林洛菲吧？”
叶清晨嗤然笑道：“少在这胡思乱想给自己编故事了，我以前我知道你是谁呀？你可千万不要说那天是我派人把你灌醉扔在路边的。你也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过林洛菲，我怎么知道你认识林洛菲？如果不是那天她来书店送请帖，我压根不知道你们之间还有这层恩怨，今天，不过是借着这张请帖出口气罢了，怎么？你真的生气？”
朱媚看了看叶清晨转过身对着湖面略略想了想道：“也没有真生气，只是现在想来还是有些不可不可思议，还感觉有点惊心动魄，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干这样惊人的事情。另外还觉得有点丢人。本来只是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出现在他们的婚礼上，假装自己不在意陆慎言这个人了，气气林洛菲而已。可你这么一闹，所有的人都知道林洛菲横刀夺爱了，我被陆慎言抛弃了，我不丢人吗？”
叶清晨呵呵笑道：“你想装作若无其事，不在意陆慎言这个人了？你看看你当时看陆慎言失魂落魄的样子，魂都没有了，还能假装若无其事！”
朱媚一脸羞赧地低下了头。
叶清晨不屑道：“说实话那个陆慎言除了长的不错，有哪点好？当时我们在t台下大打出手，他站在t台上像个大傻瓜，他一个在场的当事人，婚礼上的新郎倌，帮谁或者不帮谁总有个态度吧，可他只会站在那里发呆，哪里像个能担当的男人，以后再别想他了”。
“那是因为他不想帮林洛菲，可又不能当着那么多的人帮我，所以才没动的”朱媚为陆慎言辩解道。
叶清晨翘着嘴角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她觉得朱媚是被猪蒙了心，此时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她抿了嘴角想了想，皱眉对朱媚道：“也是呀，现在大家都知道你的男朋友被林洛菲抢走了，是有点丢人”。说完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拍着朱媚的肩说：“想那么多干嘛，今天真正丢人的是姚丽和林洛菲，这场婚礼让她们永生难忘”。
朱媚看叶清晨一副云淡风轻不以为意的样子，撇撇嘴叹口气道：“不过这样一来，今天你不是替我报仇，是替自己出气，我不用感谢你了？”
叶清晨不以为然地斜眼看了她一眼：“我救了你一命，你谢过我吗？你到现在可还不认帐呢！我看你是第二个林洛豪”。
朱媚突然想起来刚才叶清晨骂林洛豪的话，问：“你救了林洛豪，这样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让你知道干吗？等你给我发见义勇为奖吗！”叶清晨自嘲地笑道
说罢，叶清晨不再理她，抬头仰望着天空，微闭着眼睛，让阳光铺洒在她的的脸上，她浅麦色的皮肤上像是度了层淡淡的金色，此时，她一贯看起来清冷的脸上笼上了一层温暖的光，头发在风中飘动，立体的五官看起来柔和俊美。
朱媚一直觉得叶清晨身上有种让人无法言语的风姿，独立于都市的喧嚣繁华，就象现在，在阳光下，轻风里这种绰然不群的气质一览无余。
“你是因为清晨出生的，才叫叶清晨吧”朱媚看的有些发呆突然问道。
“是呀，我妈说我出生的时候正是天光放亮彩霞满天的时候，我本是向阳而生的”叶清晨依旧闭着眼睛说。
朱媚对着她的脸看了半晌，突然笑了说：“不过，今天我挺高兴的，觉得自己做了件惊天动地的事”。
叶清晨依然半眯着眼睛说：“这也叫惊天动地？你知道站在高高群山之巅，看这天地之间有多大吗？不过，你当然高兴了，从今天的情况来看，那个姓陆的的确对你旧情难忘，他在人群中能一眼看见你，然后就目不转睛了。我们闹的那么凶，他都没有帮林洛菲一把。我煽林洛菲那一把掌，林洛菲她爸和弟弟都忍不住冲了过来，他都无动于衷，反而眼睛一直看着你被划伤的脸，不过，他只是看看而已，终究是没有勇气向你跨出一步”。
朱媚手抚了抚被划的还留有血痕的脸颊，脸上带了些笑意说：“我今天高兴也不全是因为陆慎言，我觉得你这个人特别可靠，林洛菲煽了我耳光后，你冲过来煽林洛菲那一巴掌，太猛了，简直是男友力爆棚，周围的人全都愣住了，吓的林洛菲再不敢动手了，那一刻我觉得你真像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叶清晨转脸看着她笑道：“怎么？看上我了，你的那个陆慎言在我面前是不是逊色很多”。
朱媚推了叶清晨一下，皱了皱鼻子，眼中含着一丝希冀问：“你说，他们的婚是不是没结成？”
叶清晨翻了她一眼道：“别痴心妄想了，即便今天的婚礼被我们搅了，但他们是领了结婚证的，在法律上他们已经是合法夫妻了，而且我们走后，婚礼肯定还会继续举行的”。
朱媚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她眼中的失望，叶清晨长叹了一声道：“空欢喜呀，别惦记了，他已是有妇之夫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从这次所见，叶清晨也明白，这个陆慎言的相貌确实出色，对朱媚也确实没有忘情，但那又能如何呢？他今天娶的终究是林洛菲。
对叶清晨来说，另娶他人的男人，不论他有多少理由，都不值得再付出任何感情。但朱媚显然不这样想，她把一切过错都推在林洛菲头上，而她所爱的人是无辜的，是不得已的，是有情可原的。
女人一旦痴情起来真是无可救药，叶清晨不屑地摇摇头，搞不懂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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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媚沉默了一会道：“你家以前和林洛菲家很熟吗？我记得林洛菲在学校时总是炫耀她家不仅有钱，还有背景，是高干，你家不是在玉阳县吗？”
叶清晨冷笑一下道：“何止是熟，我们两家曾经好的像一家人一样”。
朱媚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叶清晨，叶清晨嘴角挂着讥讽的微笑缓缓地说道：“林洛菲的妈妈姚丽是省城的人，也好象是有点背景，但她爸爸林清浩是玉阳县人。我妈曾经和林清浩的父亲、母亲、姐姐都是玉阳县一中的老师。我妈和林清浩还有他姐姐林清濯、还有一个乔新红阿姨是一起长大的，乔阿姨也是一中老师。我妈是体校毕业的，在学校当体育老师，林阿姨是数学老师，乔新红阿姨是语文老师。
林清浩的父亲林岳曾是我们县一中教务主任，母亲高云霞也是一中的教师。他们是两位非常受尊重的的优秀教师，人品、教学都是一流。我们县里很多学生都受曾受教于他们。林清濯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教师，一直是我们县一中尖子班的带课班主任。
我们都住在县一中附近的教师家属院。乔新红阿姨和聂重义叔叔的儿子叫聂明宇，他比我大一岁。林清濯阿姨和宁涛叔叔的儿子叫宁致远，比我小一岁，还有一个王洪老师和肖玉玲阿姨的儿子王书珩比我小四、五岁。
因为都住在教师家属院，我们住的都很近，大人关系一直很好，我们几家的孩子也都是一起长大的，关系也都非常的好，小的时候经常互相串门，谁家大人忙了或者有事了，就去另一家吃饭，算得上是情同手足。
我们上学后，林岳老师和高云霞老师先后退休，而我们的父母都是最忙的年纪，因此我们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林老师家吃饭、做作业，我们的围棋也是林老师教的”。
叶清晨侧头微微笑了一下，有些怅然地说：“现在回头想想，在姚丽闯入我们的生活之前，我感觉我们像是动画片里一群活在另外一个世界的蓝精灵，个个自以为聪明伶俐，对这个世界无所不知，其实都是此井底之蛙。林岳老师和高云霞老师祖藉都是山东曲阜人，高云霞老师原是大家闺秀，特别散淡，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林岳老师出生书香门第，一身的书生气，耿直狷介，半生坎坷却从不肯低头，说起话来都是仁、义、礼、智、信的大道理，从来不许我们说那些强词夺理的歪理。那些在你们眼中很迂腐可笑的大道理，我们偏偏信为圭臬，因为我们身边的家长、老师都尊敬他信服他。所以我们这些孩子在这群老师的教育下，平时做人做事都规规矩矩。姚丽这个黑巫婆闯进来时，我们开始都没有察觉到危险，只是把她当做异类，可没想到，她把我们当做食物”。
朱媚听了叶清晨这个比喻觉得有些好笑，但也很能理解，因为她家里也有好几位老师，总是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教育人，其实真应对外面残酷的世事时就束手无策了。
叶清晨接着说：“林清浩和姚丽是大学同学，林清浩大学毕业后没有回玉阳县，和姚丽结婚后在省城成家。那时候，林清浩每次回玉阳县都带着林洛菲和林洛豪，我们的岁数差不多，因此每次他们来玉阳后都和我们在一起玩。”
朱媚算了算，有点惊讶说：“所以，其实你认识林洛菲比我还早？可从来没听你说过”。
叶清晨“哧”了一声道：“我和你虽然认识了快一年了，关系不错，但还远没到无话不谈，知根知底的程度，你也不是从来没有向我提起过陆慎言吗？”
朱媚噘了嘴道：“那么丢人的事，有什么好说的”。
“所以这就是青梅竹马和萍水相逢的区别，不是故意不说，只不过没有说的原因，如果真问起，有什么不可说的”叶清晨说。
“我们和林洛菲姐弟算是自小相熟，林清浩原来是个品行很好，为人和善也很孝顺的人，玉阳县离省城又不远，他经常带林洛菲姐弟回玉阳县来。每年寒、暑假林洛菲姐弟都会来玉阳长住一段时间，林洛菲很爱炫耀，在我们面前总是一副大城市来的人的派头，言谈举止总是自以为是的样子，有些让人讨厌，但林洛豪很温和善良，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这一点很像林清浩。
一直到十三、四岁，我家被姚丽和林清浩坑害之前，我们虽然不太喜欢林洛菲，但终究是孩子好好坏坏的都是一时之气，总的来说还可以。
林清浩你今天见了，不仅一表人才，性格也特别好，温和有礼，做人诚恳大方，那时候他和姚丽开饭店、开超市，生意做的很好，他每次回来都给我们买很多礼物，我们这些孩子也特别喜欢他 ”
“既然你们关系那么好，林清浩为人也好，他们为什么会坑你们？”朱媚眨眨眼睛说：“好象还不止你一家”。
“能伤害你的人都是你信任的人，这句话是真理，正因为我们相互知根知底也都信任他，所以，他和姚丽才会把我们坑的那么惨”叶清晨黯然说。
朱媚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她伸手抚了抚叶清晨的肩膀。
叶清晨笑了笑说：“现在看姚丽和林洛菲，这对母女长相、性格和作派竟然如此相似。你看见林清浩了，风度翩翩，一表人才，但姚丽这个女人你也看见了其貌不扬。听我妈说，在大学里姚丽死追了林清浩四年，这一点林洛菲到是得了她的真传，林清浩面对姚丽的攻势一直摇摆不定，直到大学毕业才突然确定关系，然后很快结婚。
当年林岳老师、高云霞老师和林清濯阿姨都不太同意这桩婚事，不仅仅是姚丽外貌太一般，主要是他们家人都觉得姚丽这个女人太过精明、强势，而且心术不正。而林清浩虽然善良，却性格柔软，没有决断。被追求四年，直到毕业才与她在一起，可见很是勉强。林清浩毕业后才确定两人关系，其中原因十有八九是权衡利益得失后的决定。
姚丽家在这座城市有些背景，姚丽很以此为傲，当时这也是她锲而不舍追求林清浩的资本。
林家都是老师，一家人都有些清高，对这种权衡利益结成的婚姻关系并不赞同。他们不赞同林清浩和姚丽的婚事，除了不喜欢她的外貌、性情，还有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姚丽在追求林清浩的过程中真是什么手段都用，纠缠、利诱、甚至要死要活地威胁。他们觉得姚丽不是痴情，而是人品有问题。
“纠缠、利诱、甚至威胁？姚丽还威胁林清浩？”朱媚不可置信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