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观众（1）

1

看见那个男了也就是华远公司的现任老总向自己示意到他那里去，叶清晨愣了一下神，自己和他虽然打过两次照面，但根本不熟。不过想着那天在林洛菲的婚礼上，他当着姚丽和林洛菲的面明显维护自己的态度，让叶清晨对他倒是不反感。

那时她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会毫不避讳地维护她这个陌生人，进了一趟华远公司的办公楼，撞见了他们内斗的场面，现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敌人的朋友就是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齐玉萍是他的敌人，齐玉萍的亲戚姚丽自然也是他的敌人，那么做为姚丽敌人的自己，他自然就要出手相助了。

这个道理与叶清晨很认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人也能算作是自己的朋友。

于是，她很自然地走到他的对面坐下。

看见他面前也是一大盘子纯红烧牛肉，就微笑了一下说：“你这么大的一个公司老总，怎么在这里吃饭”。

石总不以为意地扯了一下嘴角道：“吃饭而已，在哪里不是吃，我看你就一个人也要了一份肉，能吃完？”

“可以呀，我的胃口很好”叶清晨坐下后，把头盔和手套放在旁边的凳子上，捋了一下头发说。

石总点点头道：“哦，我看你体质也很好，瘦，但浑身是肌肉紧致，筋骨不错，很有力量，练过吗？”。

叶清晨知道他在说自己在婚礼上以一敌十的豪横，不以为意地说道：“筋骨是天生，我是天生神力，小时候练过跆拳道”。

“你是干什么工作？是学校教师吗？我刚才听老板娘问你是不是放假回家了”石总好奇地问道。

“我不是教师，我是学生”叶清晨觉得这人问话好直接。

石总显然有些不解，用疑问的眼光看着她。

“我在西北大学读研究生”叶清晨说。

石总盯着叶清晨看了一会说：“哦，还是个读书人，看着不像，年龄不像，气质不像，你身上看不出多少学生气”。

叶清晨对这个人有些刮目，他看人的眼光挺厉害的，她也扯了一下嘴角笑道：“因为你看见我和别人打架吗？我是工作了三年后，又考回学校读研的”。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你是学什么的？”男人点点头又接着问。

叶清晨对他这种刨根问底的态度有些奇怪，虽然对这个人没有恶感，但他们之间并不熟，叶清晨也不是个与人自来熟的性格，对他问的越来越深的问题有些抵触。

她沉了面容，停了一会儿，才有些不情愿地说：“学工程建设”。

对面的人似乎对她的冷淡的态度并不在意，继续问道：“设计师？”

她有些不悦地说道：“不是，我是上工地的，看别人设计的图纸，然后施工，在工地上爬高上低，也就是个有文凭的建筑工人”。

对面的人突然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干的是体力活？难怪打起架来野气十足，一个顶三个”。

虽然听出他的话里有嘲笑的意味，但叶清晨没有在意，点点头没有说话，看着老板娘端上来的冒着热气的牛肉，抽了筷子，吃了一块后，才“嗯”了一声，不知是在回答对方的提问，还是在赞叹嘴里牛肉的味道。

对方也放了一块牛肉在嘴里，叶清晨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但过了一会儿对方又开口问：“你什么时候毕业？”

叶清晨有些无奈地放下筷子，对面的人她只见过二次，而且每次见他都是脸冷的像是石板，以为他是个矜持的人，哪知竟是如此不知分寸的好奇猫。

“我们很熟吗？”叶清晨有些不高兴地说。

“我们这是第三次见面，算是有缘吧”男人显然不介意她的态度。

叶清晨想了想问：“那天，我在你办公外面，你看见我了？”

“你那么大个人矗在门口，兴致勃勃地看热闹，我会看不见你？你看我像瞎子吗？”男人笑了笑很不以为然道。

那天自己是站在门口看热闹，但他扫过自己的目光没有一分钟的停留，像是没看见一样，现在却把自己的举动说的很清楚，怪不得朱媚说这个人城府很深没人知道他的底细。

叶清晨看了看对方，觉得这个人对自己有些太关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就不再说话，埋头吃自己的饭，对于冷场这种事情，她习以为常，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

对方比她来的早吃的快，吃完后坐在那里没有走的意思，一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叶清晨也不理他，自顾自的吃自己的盘子里的肉。

看她吃的差不多了，对面的人又开口了：“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你什么时候毕业？”这话问的有些理所当然。

叶清晨忽然有些来气，皱眉很不客气的怼道：“你问这些干什么？”

对方没有理会她恼怒的态度，反而双肘支在桌上，身体向前凑近她，放低声音一本正经地说：“你想不想报仇？”

叶清晨被他的说话的语气和话里蕴含的意思吓了一跳，猛地坐直身体，盯着对面的人，见他一脸泰然自若的样子，像是刚说完“你好”。

叶清晨心头如有一万匹马奔过，心中有些莫名的慌乱。

“这个人想要干什么？”这是叶清晨的第一个念头。

她盯着对面人的双眼，第一次认真地打量他，他肤色微黑，标准的国字脸，鼻梁挺直，嘴角抿地很紧，让这张脸显的很是坚毅，凭心而论他的五官长的很不错，但双眼漆黑深邃，有种让人莫测的不安感，此时他虽然说了一句充满危险很吓人的话，却一脸的平静，让人猜不透他真正在想什么。

她想起朱媚说的话，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太复杂了，你听到的看到的未必是真的。而且他和华远公司真正的主人齐玉萍之间的烂帐，全城人所共知。

“我不知道你想干吗，我才不想淌你们家那趟浑水呢”她不客气地说。

“我不是说要动齐玉萍，我想收拾姚丽，你有没有兴趣？”男人像在给他讲刚才吃过的这盘牛肉的价格。

叶清晨吃惊地睁大眼睛，觉得对面的人愈加不可理解。叶清晨盯着他看了很久，想不透他和姚丽有什么过节，为什么想要拉上自己。

看见叶清晨一脸震惊犹疑的样子，对面的男人可能觉得她有些好笑，带着玩味的口气道：“那天看你义愤填膺的样子，以为你想吃了姚丽的心都有，现在看来不过是个纸老虎呀！”

“你为什么要对付姚丽？你们有仇？”叶清晨并没有上他激将法的当警惕地问。

“你还没有答应我，现在不告诉你”男人不再咄咄逼人，而是不以为意地说。说着，男人坐直身体，拿出自己的手机，向叶清晨抬了抬下颌示意道：“你的电话号码？”

“干吗？”叶清晨心中警铃大振

“想好了给我打电话”男人说的理所应当，仿佛确定叶清晨一定会给他打电话似的。

叶清晨没有吱声，只是看着他，心里掂量他这话的意思。

“怕什么？这只是个机会，你可以试试，也可以放弃，我看你也不是个胆小怕事的人，那天大闹婚礼的时候，连个帮手都不找，直接冲上去大打出手，有些火性呀”男人说这话时脸上有些笑意。

“你不用激我，确实没什么可怕的，你叫什么名字？”叶清晨反客为主。

男人露出了笑容，很灿烂，很开怀，这是那种轻易不笑人突然大笑的样子：“石磊”他说

“一堆石头”啊”叶清晨说。

2

叶清晨进了小区已是下午时分，先骑摩托车在楼前楼后绕了一圈，看见只有肖玉玲阿姨一个人在楼后自家的小菜园子里忙碌。

肖玉玲是个清瘦的中年妇女，叶清晨觉得她长不胖是因为太勤劳了。在叶清晨的印象里她的双手从来都没有停过，不论在家还是在外面，总是忙忙碌碌的样子。

听见摩托车的声音，肖玉玲从园中的西红柿架间抬起头，见是叶清晨，她站起身笑道：“好几天没见你了，这个假期你在忙什么呢？回来几天就跑了，你妈和林老师不在家，她们去于阿姨那儿推背做美容去了”。

叶清晨没有下车坐在摩托车上笑问道：“肖阿姨，你怎么不和她们一起去？”

“我才不去呢，白花钱不说，躺在那里几个小时，还不急死我”肖玉玲撇了撇嘴说。

叶清晨笑道：“也是，你天天的活动量足够舒筋活血了，阿姨再见”。

见叶清晨又要走，肖玉玲追问道：“这又是要到哪里去，你不回家了”。

叶清晨的摩托车已发动，她说：“我去找我妈，再去店里看看”。

叶清晨骑车离开小区，先去了于艳阿姨家的推拿馆，于艳阿姨的儿子张国锋正坐在店门口喝茶，叶清晨见了他笑问：“闲了，现在没客人？”

喝茶的张国锋笑眯眯道：“刚才推拿的客人睡着了，我出来休息会，来找你妈？”

张国锋二十多岁，长的很敦实，他是学中医的，毕业后回来开了这个推拿馆，常年推拿，现在手上很有劲，前段时间叶清晨跟他掰过手劲，两个人僵持了很久，叶清晨最后输了，张国锋很得意。小的时候他总是输给叶清晨，后来有输有赢，再后来他赢的多。男女有别，叶清晨即使天生神力，也不得不承认。

于艳阿姨家的推拿馆三层楼，一楼是张国锋给男客人推拿，二楼是于艳阿姨给女客人推拿，顺便做美容。三楼是他们休息的地方。

叶清晨上了二楼，见她妈曲凌不在，只有林清濯爬在床上推背。林清濯常年站讲台，腰腿都不好，所以经常来这里推拿。

于艳见了叶清晨说：“又是骑摩托车回来的？总这样脸会吹黑的，女孩子家，要保护好皮肤的”。

叶清晨笑道：“我戴着头盔呢，再说我反正也不白，能吹多黑？”

于艳在叶清晨脸上看了看说：“年轻真好，在外面风吹日晒三年，还这么滋润，要是我们早成了西瓜皮了”。

林清濯见了叶清晨说：“你妈做完美容逛街去了，说要去买双软底鞋，找你妈有事吗？”

叶清晨说：“没事，就是刚回来，听肖玉玲阿姨说你们在这里，过来看看”。

林清濯正爬在床上，侧头看了看叶清晨，微微笑了笑说：“你去致远那里吃烧烤，还是回家去吃饭？我等会要回去做饭”。

“我去致远那里吃烧烤”。

“这次回来呆几天？”

“呆二、三天吧”。

“嗯，有时间过来下盘棋”林清濯意味深长地说

叶清晨笑了笑说：“好”

从推拿馆出来，叶清晨去了玉阳县一中对面的自家饭馆，路过自家的书店时见正在看店的雇员小罗正给几个买东西的学生拿货。

小罗见了叶清晨招呼道：“清晨姐，你回来了？”

叶清晨将摩托车停在门口，问道：“顾客多吗？”

“不算多，放假了吗，一大半学生都回家了”小罗笑着说。

叶清晨点头道：“所以，我妈不常来店里了，就让你一个人忙？”

“也没有，阿姨也经常来，有事才出去，我一个人忙的过来”小罗是个笑眯眯二十刚出头的姑娘。

叶清晨向她摆摆手，向旁边自家的餐馆走去，见父亲叶玉西和林阿姨的儿子宁致远正面对面坐在一张桌子前，两人正在捡菜，剥蒜，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子凑在宁致远旁边帮忙。

小女孩先看见了叶清晨，高兴地跑到门口喊道：“清晨姐”。

叶清晨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她是宁致远同父异母的妹妹宁晓洁，没事就喜欢跑到这里来找宁致远，现在放假了，几乎每天都要来这里一趟。

见叶清晨进来，叶父胖乎乎的脸上挂着笑道：“你今天怎么想着回来，也没有提早说一声，中午吃饭了吗？晚上想吃什么？”

宁致远回过头看着叶清晨，笑的满脸阳光道：“姐，你回来了，我给你烤鸡翅？”

叶清晨点点头道：“好呀，就想你的烤鸡翅了，要我给你帮忙？”。

“不用了，材料我都准备好了，不过，鸡翅再腌制一会才入味”宁致远温和地笑道。

“那行，我等等，学生放假了，来吃烧烤的人少了吧？”叶清晨问。

“少了点，但少的也不多，天太热，好多人都不愿意回家做饭，晚上出来吃烧烤的人挺多的，学生不多，但周围的居民多了，生意还不错”宁致远站起身走到腌制鸡翅的盆前翻翻里面的鸡翅。

“你的烤鸡翅在玉阳县也小有名气了，生意肯定不会差的了，听说有不少小女生是专门冲着你这张脸来吃烧烤”叶清晨打趣道。

叶父呵呵笑道：“可不是，我们这现在是赫赫的“帅哥烤翅”，我这个餐馆都沾他的光了。这段时间虽然学生少了，但晚上来吃烧烤的，要小菜的、馄饨、面条的居民多了”。

宁晓洁凑到叶清晨面前小声说：“有个姐姐经常来，她喜欢我哥”。

“是吗？长的漂亮不漂亮？”叶清晨也压低了声音瞟了眼宁致远问道。

宁晓洁爬在叶清晨的耳边说：“还行，但没有你漂亮”。

叶清晨用手指点着宁晓洁的额头笑道：“小鬼头，不许胡说，小心她当了你嫂子收拾你”。

宁晓洁缩了头躲在一边嘿嘿偷笑。

宁致远笑的有些羞涩，微微腼腆地看着叶清晨说：“姐，你别听晓洁和叶叔叔乱说。我再给你烤些香肠和蔬菜吧，你应该多吃些菜，别净吃肉，叶叔再给你下碗面，你晚上回去也没人给你做饭”。

看着这个比自已高出一头的大男孩子，一脸温和，周到体贴的样子，叶清晨心里又温暖又辛酸。

宁致远拿了些串好的鸡翅和香肠放到烤架上，叶清晨和宁晓洁在一旁帮着他翻转，慢慢地，鸡翅烤出了金黄色，开始往外冒油。叶清晨低头闻了闻，对旁边的宁晓洁说：“你哥的烤鸡翅就是香”。

宁晓洁把鸡翅翻了个又烤了一会，拿起一个对叶清晨说：“清晨姐，这个好了，你尝尝”。

叶清晨笑着说：“你先吃”，两人正在推让，这时，走过来一个二十岁左右圆乎乎胖敦敦穿着城管服的小伙子。他走到烤摊前，看着差不多已烤好的鸡翅，大大咧咧地对宁致远：“哥们，鸡翅烤好了？味道不错!”。

说着给宁致远招呼都不打就从烤架上拿了两只烤鸡翅准备往嘴里放，叶清晨见状脸色一沉，一把将他手中的鸡翅抢过来，怒斥道：“你谁呀，掏钱了吗？张嘴就吃，吃白食啊？”

小伙子被叶清晨的举动吓住了，他看着叶清晨，见眼前的女子神色清冷凌厉，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豪横之气。

他有些胆怯了，看了看宁致远勉强镇定地说：“我是宁致远的朋友，常来这里玩的”。

叶清晨早听父亲叶玉西说，有两个城管上的小伙子，见宁致远性情软弱可欺，经常来和宁致远套近乎，在宁致远的烧烤摊上白吃。他对宁致远说过几次，做生意不能惯着这样的人，但宁致远却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以致这两个人越发嚣张，自己白吃不算，有时还拉朋友来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