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新春（3）
1
对于林清濯她们的态度叶清晨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她知道林清濯她们此时面对的不是林洛豪而是他背后的姚丽。她们对林洛豪既不亲热也不迁怒，她们对他没有任何态度，就是对姚丽没有任何态度，对姚丽的无视，是对她最正确的态度。
叶清晨心里叹息，这些读书人要是跟人玩心眼，姚丽她们又算什么东西，只不过她们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人而已，姚丽却把她们当傻瓜。
她们也曾对姚丽宽容过，虽然她们对她百般的不喜欢，但却始终以礼待之，而她却把她们的良善忍让当可欺，肆意践踏。如今她们对与姚丽有关的任何人和事情都不会心怀善意了，她们知道对姚丽任何善意的表达在她眼里都是愚蠢可笑。
高云霞和林清濯简单地和林洛豪、张立阳寒暄后就离开了，高老师去了肖玉玲家约着去买菜，林清濯上了楼回自己的房子。
林清浩对叶清晨说：“你带他们两个去找致远和书珩他们，这段时间你们不是都在和同学聚会吗？你们年轻人在一起玩吧”。
听说让叶清晨带着他们去找宁致远和王书珩，张立阳很兴奋地说：“我还记得王书珩，他那时好小，我和林洛豪跟着你们，他跟着我们，听说他现在是在部队当兵是吗？好，我坐东，请大家喝酒”。
叶清晨听林清浩的意思是不想在家里招待他们两个，明了他的心意，就领着他们两人出去，约了宁致远和王书珩一起在外面餐厅吃饭。
这次回来后，叶清晨看见许秀又跟宁致远在一起了，开始时她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女孩子对宁致远挺痴情的，只是见了几次后发现徐秀的脾气长了，又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不知是不是因为上次两家大人见面时没有受到应有的尊重，如今想以傲慢的姿态赢回颜面，所以这次大家聚在一起时，许秀在宁致远面前说话再没有撒娇撒痴的可爱状，更多的是颐指气使的使唤和动辄得咎的指责。
特别是见到张立阳和林洛豪这两个张扬俊俏神气十足的富二代后，许秀对宁致远的脸色越发难看。若仅论外貌，宁致远一点都不逊色，甚至比他们更有男子气，但他拘谨畏缩的神态，使他英俊的外表在其它几个人面前大打折扣，在那两个趾高气昂的同龄人面前，宁致远懦弱拘谨的神态就显的有些畏缩可怜。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人和人相比之下的落差最让人难以承受，许秀看中的是宁致远的相貌，此时此地宁致远在孩子们面前阳光温暖帅气的形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怯懦的畏缩，这让许秀的越发不满，她越指责，宁致远就越紧张无措。
每每看到许秀当众给宁致远难堪，叶清晨就怒上心头，王书珩一直守在她旁边，见她面带怒色，就不停地劝她说：“姐，千万别当众发脾气，那样宁致远会更难堪的”。
叶清晨压抑着心中的怒火，神色不愉地问他：“你的学习成绩那么好为什么不考研究生？这么急着工作干吗？”
王书珩看着她说：“我想早点工作，我想承担起责任，照顾你和致远哥”。
叶清晨气恼地叹气道：“我不需要你照顾，可宁致远这样下去怎么办？现在许秀也开始欺负他了，就像林阿姨说的那样，跟狼在一起被狼吃，跟羊在一起被羊欺，如果他不自强，跟谁在一起都会被欺负”。
王书珩伸手揽了叶清晨的肩膀说：“姐，放心，有我们在，谁也不能欺负他”。
叶清晨苦笑了一下，她知道，王书珩这是在安慰她，其实他们都对宁致远爱莫能助。
王书珩知道叶清晨怎么想，他叹口气道：“若是明宇哥还在就好了”。
叶清晨一瞬间觉得自己想流泪。
2
叶清晨一直以为林洛豪是被张立阳强拉来的，但张立阳却悄悄对叶清晨说林洛豪其实自己也想来，但是不敢来。
林洛豪说自己很多年没有来这里，这次来感觉特别不自在，这里已和他小时候的感觉不一样了，自己也知道这些人是他的爷爷、奶奶、姑姑，可这里的人对他礼貌而疏远，在这里心里有一种敬畏的生疏感觉。
林洛豪觉得这里的人和自己家里的人不一样，虽然自己住着别墅豪宅，可这里的人却让他觉得高不可攀。
他爸在这里也和在省城的家里判若两人。在省城的家里时他妈把他爸当仆人一样呼来呵去，他姐也跟他妈一样对他爸一点都不尊重。他爸总是一脸和气，俯首帖耳从不计较，有时他也觉得他爸挺可怜的。但是这次到了这里，他爸就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了，看着父亲在这里腰板挺直，神态坦然清冷，对他有种居高临下的冷淡，让他挺难受的，但他身上也有种让人不可小觑孤傲，让他肃然起敬。
叶清晨冷笑道：“他们是在家里欺负林清浩欺负习惯了，在这里林清浩不再是任他们驱使的牛马了，不再是低眉顺眼朝他们摇尾巴的狗了，他自然不习惯了”。
张立阳有些不习惯叶清晨这种冷情地说法，嗫嗫地看着叶清晨说：“清晨姐，林叔在家也不是像你说的那样，他们家里有佣人”。
“我是没有看见林清浩在姚丽家怎么生活。平时他们与林老师家不来往也就罢了，但是林老师重病住院，林洛菲和林洛豪他们俩个做晚辈的看都不来看一眼，这说的过去吗？借口哪里找不到一个？他们在心里到底是怎么看待林清浩的，我们这些外人说不清，林清浩嘴上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心里清楚的很。
你们这些人，以为给他吃，给他喝，给他车开，让他住在你们的别墅里，已是天大的恩赐了。可他也是个人，是父亲，是个男人。你们这些人心里对他可有一丝的尊重？一个父亲不让自己的孩子来给自己的父亲送葬，足以说明他心里对他们有多失望。我们这里是小县城，是极看重送葬时后辈孝礼的，以林清浩温和的性格，要撕下那层显示脉脉温情的遮羞布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林洛菲和林洛豪让他多失望！他在姚丽家这些年到底怎么生活由此也可见一斑”。
叶清晨越说越生气，她们这一群人包括林清浩在内都不过是姚丽脚下的牺牲品，有骄傲的人被践踏后的敏感，有感同身受的屈辱感。
张立阳只是默默地看着叶清晨，他生活在另一个世界，他无法理解叶清晨的心情。
叶清晨对林洛豪表现出了她的生气，但林清浩和林清濯，包括高云霞老师一直都对林洛豪很客气，不远不近，不亲不疏。
当天晚上，张立阳和林洛豪住在了宾馆，第二天，他们就回了省城。
林洛豪回家后，姚丽假装不经意地问他在玉阳县过的怎么样，林洛豪沉着脸说：“他们对我很客气，比对张立阳还客气，你高兴了”。
“早就给你说过少与那群穷酸来往，是你自己要去那个地方讨没趣，怪我干吗？”姚丽也沉着脸愤愤地说。那群穷酸腐儒巴结林洛豪，为难林洛豪都会让她开心，说明她们羡慕她姚丽或者她让她们过的很不痛快。但这样敬而远之的无视让她很不爽，当年他们就是这样对她，视她如粪土，如尘埃。
“是，你早说过不让我们跟她们来往，她们也没想过要和我们来往，我们对她们来说就根本不存在，没有我们，她们生活的很幸福”林洛豪虽然一直惧怕姚丽的强横，但依然心有不甘地说。
姚丽瞪着他：“你以后少跟叶清晨那个土匪来往，你爸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我爸说还有几家亲戚没走，过段时间再回来，我爸在玉阳县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他们几家人住在一起，像一家人一样和睦，他们对我爸也很好”林洛豪说，因为林清浩不常回去，在家里很少提到玉阳县的人，他本来以为那里的人对林清浩不好。
姚丽脸色变换不定，半晌冷笑道：”她们会对你真爸好？不过是假装给你看吧，她们那群人最虚伪，装善良，装高尚，装无私，我看她们能装到什么时候！”
看着自己母亲既凶悍又不甘的模样，林洛豪很后悔父亲当初告诉他爷爷病重时，自己因为听了母亲的挑唆，没有去看爷爷。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了母亲的话做了事后总让他后悔，可下次他依然后会照着母亲的话去做。
3
还没过完正月十五，王书珩已经走了，他走的时候问叶清晨：“姐，你有没有找男朋友？”
叶清晨笑道：“我到哪里去找男朋友？学校都是一群乳臭末干的小男孩，将来到了工地，周围都是一群建筑工人，不过，说不定将来我给你们找个建筑工人当姐夫”。
王书珩揽着叶清晨的肩膀笑道：“姐，你找不到男朋友不要紧，以后我给你当男朋友，千万别随便找个建筑工人来给我当姐夫”。
叶清晨大笑着拍着他的手臂道：“好，我等着你长大，给我当男朋友”。
“我已经长大了，现在都工作，有工资了，可以养家了”王书珩说。
这天叶清晨和从舅舅家回来，在高老师和肖玉玲家的菜园子外看见了一辆小四轮拖拉机正卸肥料，龚建军和一个五十多岁的陌生男人正用铁锹把卸下的羊类往小菜园里扔。
她惊奇地问道：“龚叔叔，你不回去上班吗？”
“你忘了，我已经退休了？”龚建军满脸笑容道。
“哦，对，对，对，你退休了，你不到六十呀？”叶清晨心里算了一下，他和林清濯是一级的，顶多比林清濯大一二岁。
“我有三十多年工龄了，可以退休”龚建军说。
“可你一点都不显老，不过你能在这里真好，小菜园里的重活有人干了”叶清晨笑道。
“没问题，今年常回来，保证有你新鲜蔬菜吃”龚建军笑道。
叶清晨回家问自己的母亲曲凌，龚叔叔和林阿姨是不是好上了，曲凌低笑着神秘地说：“何止是你林阿姨和龚叔叔好上了，你记不记得以前想跟你肖阿姨好的那个村主任，现在又找上门来了，就是跟你龚叔叔一起卸肥料的那个人”。
叶清晨赶紧跑到窗口去望了望，回过头惊讶地问曲凌：“就是肖阿姨家村上的那个村主任，好像是姓高，他还没有结婚？”
“可不是，他一直惦记着你肖阿姨，当初林清濯死活不同意他们交往，非要等王书珩考上大学再说，后来王书珩考上军校了，她又说要找就找个更好的，经济上有保障的。现在听说村上的干部都有养老金了，现在她不会再说什么了吧！”曲凌得意地说。好像她找了个如意郎君一样。
“林阿姨也这么市侩！“叶清晨笑道，她爬在窗户上看了一会说：“就是有点黑，不过挺结实的，干活还挺利索的，不像我爸都发福了”。
“你爸哪里发福了，他现在这样刚好，男人上了年纪不能瘦了，瘦了没有抵抗力”曲凌不满地反驳道。
叶清晨撇了自已老妈一眼说：“我听说是女人上了年纪不能太瘦了，瘦了太干瘪，不好看，没听说男人也不能瘦”。
4
过了正月十五，叶清晨坐了王炳权的车回省城，王炳权虽然在省城给父母买了房子，但他的父母却不愿意住在那里，嫌没有个熟人。王炳权又在县城给父母买了房子，亲戚朋友多，老人住着也不寂寞，所以王炳权过年过节都是在玉阳县。
因为这里熟人多热闹，他媳妇和王玉带着孩子都不愿意回去，所以他只能一个人先回省城。
在路上叶清晨问王炳权：“龚叔叔和林阿姨是怎么回事，看见龚叔叔在林老师家的院子里干活的时候，感觉有些怪怪的，他们什么时候好上的？”
王炳权笑道：“这话说起来就长的很了，我和龚建军、聂重义都是南山脚下南草滩乡五道垭村的，我们一起上的高中，还都在林老师的班上。
因为我们家离学校远，那时都是住校。林老师家住的又离学校近，我们有时就到他家去混饭。他不仅辅导我们学习，还教我们下棋，林老师对我们都很好，但特别喜欢聂重义，说他聪明，爽朗，又讲义气。